第32章 尋死
“夫人，人都抓來了！”
王嬤嬤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嫁了江府的一個管事，是大夫人身邊最得用的人。
這時，她身後跟著四個婆子，兩個婆子各自押著一個神色倉惶的小丫頭，江蘭珺認出其中一個是大廚上的，之前和白露一起去大廚上時，曾在翠英的身後見過這個丫頭，她記得這個小丫頭叫做葉子。
葉子是大廚上的，因著手腳有些粗苯，又貪吃，從來沒有機會到主子跟前。
這會兒被兩個婆子押著到了鬆鶴院，整個人抖成了篩子，婆子一鬆手，她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咚咚咚”地磕頭。
“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貪吃了，嗚嗚嗚……”葉子抬手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又“咚咚咚”地磕頭，“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葉子說話顛三倒四，雜亂無章，哭的到處都是眼淚鼻涕，但江蘭珺他們能夠聽出，是她因為貪吃擅離職守，才叫旁人鑽了空子。
江蘭珺看向了另外一個丫鬟。
是江蘭珊身邊的大丫鬟紅珠。
紅珠的神色十分鎮定，等婆子鬆開了手，她跪下垂眸道：“事情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是姑娘救回來的，如果不是姑娘，奴婢早就死了。所以奴婢見不得人欺負姑娘，奴婢見老夫人一而再地禁姑娘的足，還有二夫人，明明是繼室，卻對姑娘一點兒都不好，奴婢懷恨在心，這才給老夫人和二夫人下了藥。”
“葉子最是貪吃，奴婢騙她說外頭有奴婢帶的點心，不好拿進廚房，奴婢可以幫她看火，她就樂滋滋地出去了，等她回來，奴婢已經在醍醐裏麵放好了象穀。”
承認的太快。
可也是有理有據。
叫人一時間反駁不得。
江大夫人滿麵怒容，一拍桌子恨聲道：“你說是你就是你？那好，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象穀？又去何處弄來了象穀？”
紅珠不慌不忙：“奴婢早年在外流浪的時候，跟過一個赤腳大夫，他的院子裏長了不少的象穀，但他不認得，總沒事掐一點花吃，吃了一段時間人就不對了，後來更是發癲死了。奴婢記在了心裏，前些日子跑了幾個藥堂，就買來了象穀。”
江大夫人一滯，對王嬤嬤道：“去查！”
王嬤嬤當即領了人往外去。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王嬤嬤就領著人回來了，驗證了紅珠的所言。
江蘭珺怔住。
難道真的是因為紅珠的護主，所以才會給祖母和李氏下藥？
可如果不是紅珠的話，又能是誰？
總不能……
真的是江蘭珊吧？
不可能。
再如何，她也是祖母的親孫女，祖母帶她不親厚，卻也不差，幾次禁足也是為了她好，她總不至於懷恨至此，想要給祖母下藥？
還有李氏，她雖是繼母，實則對她和江蘭珊都極好，江蘭珊應當也不會如此狠心吧？
江蘭珺一遍遍地說服自己，可心中就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說：
——就是江蘭珊！她就是這樣惡毒！就是她想要害死祖母和李氏！
江蘭珺猛地閉眼，將腦中這些聲音扔了出去。
所有的線索指向了牡丹苑，所有的證據卻指向了紅珠，就連紅珠也認了罪名。
在場的人，有些信了，有些沒信。
江家兩位老爺都是信了的。
江大老爺歎了口氣，板著一張臉看向江二老爺：“既然是珊姐兒的丫鬟，雖做的惡事，卻也是為了珊姐兒，叫珊姐兒來見著丫鬟最後一麵吧。”
這是打算不留紅珠性命了。
江蘭珺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江二老爺沉重地點頭，讓人去喊江蘭珊過來。
沒多會兒江蘭珊就臉色蒼白地趕了過來。
她一進屋就衝到了紅珠的跟前，一隻手高高舉起，可半天落不下來，最後輕輕地落在了紅珠的肩頭。
她泣不成聲道：“紅珠，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
“奴婢見不得姑娘被人欺辱。”
紅珠始終不曾抬頭與江蘭珊對視，仿佛是無法麵對自己的主子，可江蘭珺卻莫名覺得紅珠隻是單純地不想和江蘭珊對視。
甚至，她隱隱地感覺到，紅珠在期盼。
期盼？
期盼什麽？
江蘭珺很快就知道了。
“姑娘，往後沒有奴婢護著您，千萬保重。”
話音未落，紅珠就推開了江蘭珊，往一旁的牆上撞去。
眾人不妨紅珠尋思，一時間愣住。
“快！快攔下她！”
然而紅珠選的那個方向，一個人都沒有，而她顯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一頭撞在牆上，動作最快的婆子趕過去，紅珠已經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婆子抖著手去探紅珠的鼻息，臉一白，“沒氣了！”
空氣驟然一寂。
良久，江蘭珊的哭聲驟然響起，所有人才回過神來。
“抬出去安葬了吧。”
江二老爺終是厚道之人，他移開目光，歎了口氣道：“終歸是一個忠仆。”
但除此之外，也不會再多了。
畢竟紅珠要害的是他的親生母親和往後白首的妻子。
紅珠很快被人抬了出去。
“醒了！老夫人醒了！”
內室忽然傳來聲音，不多會兒，點翠一臉喜色地跑了出來，“老夫人醒了！”
眾人莫不是一喜，一個個全都站起身往裏去。
江蘭珊皺眉，但很快也端著一張狂喜的臉，跟著所有人進了內室。
江蘭珺走在了最後，臨進去之前，招來了白露耳語了幾句。
白露詫異，但還是點了頭，極快地離開了。
江蘭珺慢一步踏進內室，崔老夫人的床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她沒有再上前，而是將退至一旁的寒露招至跟前。
“祖母的情況如何？”
“老夫人能夠醒來，往後好好將養，問題不大。”
“需要注意什麽？”
“秦大夫已經列了個單子，已經交給了環錦姐姐她們。姑娘你放心，老夫人身體已無礙。”
“嗯。”
話雖這麽說，江蘭珺還是免不了擔憂。
上一世因她之故，祖母中風，往後幾年纏綿病榻，不久於人世。
這一世雖不曾那般，可她總是擔心著。
“祖母，都是珊兒管教不嚴，才叫紅珠生了那樣的心思，差點兒害得祖母……”
江蘭珊忽然哽咽，她弱柳扶風似的跪下，“都是珊兒的錯，祖母，您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