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折斷
在江蘭珺提裙跑來的時候，謝殊直覺世界都靜了下來，他的視線內隻剩下了朝他本來的姑娘。
她的裙擺翩躚，像是飛舞的蝴蝶。
她的小臉微紅，像是絢麗的霞光。
她的眼睛明亮動人，像是夜幕繁星下的皎月。
他的心跳，快極了。
“謝殊。”江蘭珺在謝殊的身前三尺處停下，仰著頭，微微喘息著，眼睛亮的驚人，她說：“謝謝你。”
謝謝你重生以來做的這一切。
“這個給你。”
江蘭珺忽然往前了兩步，飛快地拿出了一樣東西塞進了謝殊的手中，接著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直到江府大門關上，謝殊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懷中的東西。
這是一根青色的梅花絡。
謝殊瞧著瞧著，忽然輕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止住笑聲，隻眼中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
……
回到芙蕖院，叫立春和立夏擦了臉和手，換了一身輕薄的居家衣衫，坐在了桌前，江蘭珺狂跳的心才平複下來。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
原來她也是個大膽的，竟然敢在家門前給一個男子送出親手所編的絡子。
出了回神，寒露也回來了。
“人安排好了？”
謝殊叫她將如風一齊帶了回來，連賣身契都給了她，說是往後她才是他的主子。
江蘭珺推拒不了，就將人帶回來了，找了個名頭就先放在了外院。
寒露點頭，她一邊從食天下的食盒裏拿出食物，一邊道：“姑娘放心吧，是白露親自安排的，一定不會有差錯。咦，好多菜啊，還有好多點心，聞著好香！”
菜的確多。
四層食盒一共放了七道菜和五道糕點，便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江唯濯在，也是沒辦法一頓吃完這些的，怎麽說也要兩個。
對於江蘭珺就更顯多了。
想了想，江蘭珺道：“去請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來吧。”
四個人總歸能吃完了吧？
“姑娘真是小氣，都不舍得給奴婢們分上一些。”寒露嘴上這般說，卻沒耽誤她喊了珍珠往三位姑娘的院子去。
“是啊，我小氣。”
江蘭珺樂得不行。
等白露下去後，江蘭珺坐在窗前不由發起了呆。
她抬起手來看，和上輩子一般無二，隻是還沒有經曆磋磨，還顯得白嫩纖細，可就是這樣一雙手，將那樣一個壯漢狠狠推開了？
江蘭珺懷疑，是不是寒露騙了她。
她輕咬著嘴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梳妝台上的首飾盒。
遲疑了半晌，她還是起身走了過去。
首飾盒裏的放著的都是時下最新潮的金銀首飾，有嵌著珠寶的，也有上好的白玉製成，也有沉香木刻成的樸素簪子。
江蘭珺最終挑了一根銀簪子，她記得這是她一次外出遊玩，在街邊攤子上買下的，因它瞧著素雅，卻是頗有意趣的荷葉墜珠。
江蘭珺兩根蔥白的手指捏住荷葉，隻稍稍用了點力氣，就將其折斷了。
江蘭珺：“……”
荷葉輕薄，最易彎折，嗯，沒錯，換成珍珠來也一樣。
江蘭珺若無其事地放下了簪子，恰好，靠得最近的江蘭琪第一個到了，她一瞧見桌子上的糕點，眼睛“唰”地一下亮了：“食天下的七巧點心！哇！四姐姐，你去食天下了呀？”
江蘭琪性子活潑，又好吃，再加上李氏不怎麽拘著，倒是將京城裏頭各家好吃的點心都嚐了個遍。
隻是食天下的飯菜點心都很貴，江蘭琪吃過一次就舍不得自己的荷包，再也沒有去過了。
說話間，江蘭蕊和江蘭芯也到了。
姐妹四人坐在一處，非常愉快地享用了這一餐，但還是剩下了不少，江蘭珺便叫寒露端了下去給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分了。
用過晚膳，江蘭珺四人一人捧著一杯果子露，是江蘭蕊帶來的。
江蘭琪最是閑不住，喝完了果子露就下了地，忽然叫道：“四姐姐，你的這支簪子怎麽壞了？”
江蘭珺一看，正是先前被她不小心折了荷葉的銀簪子。
江蘭珺：“……”
她幹咳了一聲，道：“不小心摔了地上，摔壞了。”
“哦。”江蘭琪拿著往出走，才剛坐下，就聽江蘭芯道：“六妹，可否予我瞧一瞧。”
“可以啊。”
江蘭琪毫不猶豫地遞給了江蘭芯。
江蘭芯一向話少，這一開口，便是江蘭蕊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江蘭珺有些心虛，問道：“三姐，怎麽了？”
江蘭芯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將簪子放在手中端詳了許久，才慢慢抬頭看向江蘭珺道：“四妹這是在何處買的？”
“街邊的一個攤子。”
“嗯，”江蘭芯將簪子推給了江蘭珺，“這不是銀的，裏頭摻了別的東西，就隻有外頭這一層是銀的。”
“什麽？！”江蘭琪一驚一乍，“居然有人敢騙到我們江府頭上！四姐，是哪個攤子？咱們抓了他去！”
江蘭珺愣了一下後，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
她忍不住問道：“三姐，你如何分辨出來的？”
江蘭芯有些意外江蘭珺會問這個問題，可見她好奇，她還是輕聲道：“真的銀子會重上許多，更何況真金白銀總是軟上許多。這荷葉輕薄，若是真銀，我定可以折彎它。且這斷口鋒利，也不似真銀可有的。”
江蘭珺：“……”
荷葉輕薄，江蘭芯沒有折彎？她卻輕易折斷了？
一時間，江蘭珺的臉色不由變得古怪。
“四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我去給你叫大夫來！”
“別。”
江蘭珺拉住了江蘭琪，也沒用力，就聽“嘩啦”一聲，江蘭琪的袖子被扯了下來。
江蘭珺：“……”
江蘭琪：“！！！”
江蘭蕊：“？？？”
江蘭芯：“……”
空氣一片死寂。
突然，江蘭琪抱著胳膊尖叫：“四姐！你的力氣怎麽這麽大！我這可是棉布的！”
江蘭琪年紀小，皮膚嬌嫩，不愛穿羅錦絲綢，李氏便特地叫人找來了綿軟透氣的棉布，這棉布除了綿軟透氣之外，更是十分結實，輕易不會毀壞，如今卻叫江蘭珺輕易扯斷了？？
江蘭珺的眼前有些發黑，她要如何解釋才好？
“六妹。”江蘭芯忽然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袖子，看了看，輕聲道：“你這邊勾了線。”
江蘭琪無辜地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原來不是四姐姐力氣大扯壞了，是它本來就壞了才被四姐姐輕易扯壞，是吧，三姐姐？”
“是。”江蘭芯彎眼笑了笑，轉身對江蘭珺道：“時辰不早了，我還有兩張大字未寫，我先回去了。”
有了江蘭芯起頭，江蘭蕊便也提出離開，江蘭琪還有些不想走，最後是被江蘭蕊硬拉著離開的。
等到房間裏就剩下自己和白露寒露的時候，江蘭珺才真的從渾身燥熱的狀態中走出來。
“姑娘，”寒露一臉的複雜，“您真的變得力大無窮了！”
江蘭珺：“……”
白露忙拉了寒露一把，“不許胡說，姑娘哪裏就是力大無窮了？剛才都是巧合，你……”
“行了。”
江蘭珺打斷了兩個丫鬟，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寒露還要說話，被白露拉了下去。
江蘭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良久，房間裏傳出一聲低低的歎氣聲。
屋外兩個大丫鬟憂心忡忡地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