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狽
張梓晴瞧著在她鞭下狼狽逃竄的謝玉和朱琴,他們越是狼狽,她的興致就越發高漲,在她手中的鞭子幾度隻剩下了殘影。
就是她的胳膊有點酸痛,握著鞭子的虎口也有點疼,好像磨破了皮。
她想,要是這時候有誰攔她一下,不管是誰,她一定會給他這個麵子!
“張大姑娘,手下留情。”
真是剛打瞌睡,枕頭就來了!
張梓晴揮著鞭子打了個漂亮的響,利索瀟灑地收了鞭子,往腰間一別,抬眼看去。
她要瞧瞧,是誰這麽懂她的心意。
就見一個身量頎長的俊美男子正虛浮著一個嬌媚的少年緩緩從樓梯走下。
他長得極好,即便是之前的如玉公子謝玉,在他麵前都有幾分暗淡。
他的嘴角噙著笑,可莫名叫人生出幾分疏離和不好親近之感。
可他與身旁少女似有若無的親昵,卻叫人明白,他非是高冷得難以親近,而是隻有特定的人才能靠近。
張梓晴頗為失望地看向他身側的少女。
瞧清楚少女的眉眼,張梓晴頓時驚了。
“江蘭珺?!”
怎麽會是她?
張梓晴忽然就想起前兩日忽然甚囂塵上的傳言,不由挑了挑眉,再看向謝玉、朱琴和江蘭珺的眼神中,不由透著幾分玩味和看戲。
謝殊不喜歡張梓晴看向江蘭珺的目光,他暗暗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江蘭珺的身前。
他麵上不露分毫,仍舊噙著笑,不疾不徐地道:“張大姑娘,你今日這般,似是——不妥吧?”
謝殊的目光落在了謝玉的身上,眼中的笑意加深,卻叫張梓晴狠狠打了個寒戰。
張梓晴看向謝殊的目光有些變了。
“哪裏不妥?我覺得妥極了。”
上頭的熱血退下後,張梓晴自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衝動了。
她可以鞭笞朱琴,無他,隻因她是她爹永安侯在外頭胡搞留下的外室女,這偌大的京城裏,哪家的高門嫡女能夠忍受親爹胡亂搞出來的外室女?
即便像她這樣打罵的狠了,最多是說她嬌縱,旁的,卻不會多說。
可她打了謝玉,一切頓時不同了。
不管謝玉如何眼瞎地看上朱琴,如何的頭鐵地想要護住朱琴,可他到底還是世襲罔替的護國公嫡長孫!
單這一點,就足夠叫人忌憚。
張梓晴心中漏了怯,嘴上卻還死撐著:“我又不是要打謝公子,我打的是朱琴,謝公子不讓開,我能有什麽辦法?畢竟我學藝不精,可沒辦法控製甩出去的鞭子繞過謝公子再去抽朱琴啊。”
“張大姑娘這般伶牙俐齒,倒是讓我不知如何說起了。”
謝殊的目光從抱在一處的謝玉和朱琴,一點一點地落在了四周。
整個清風樓一樓大堂,桌椅無有不翻倒的,更有不少無辜的客人受到了張梓晴鞭子的波及,不說皮開肉綻,卻也是鮮血淋漓、形容淒慘。
張梓晴下意識跟著看了過去,心中卻毫無波瀾。
“不過是些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賤民罷了。打了就打了,我給他們賠償就是。朱七,你去請個大夫來,給這人受傷的人看看,醫藥錢本姑娘全都包了!”
說完,她衝著謝殊揚起下巴,挑釁道:“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謝殊勾了勾唇,卻是不理她了。
“你什麽意思?”張梓晴頓覺十分不滿。
她大步上前就要拉扯謝殊,卻被謝殊輕鬆避開。
“男女授受不親,張大姑娘,自重。”
清清淡淡一句話,卻叫張梓晴氣得鼻子都歪了。
她頓時沒忍住指著謝殊,嬌斥道:“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是什麽人物,敢在這兒對本姑娘指手畫腳!”
男人再是好看,眼睛卻是瞎的!
張梓晴忍不住瞪了江蘭珺一眼,眼中滿是不喜:和朱琴一樣,都是隻知道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江蘭珺被瞪得莫名,微微蹙眉道:“張大姑娘作何這般看我?”
“你自己心裏知道!”
張梓晴神情更加鄙夷,丟下這樣一句,扭頭就往外走。
她帶來的一眾悍仆,除了被她點名留下的朱七,全都小跑著追了上去。
一時間,清風樓大堂內,站著的人隻剩下了江蘭珺和謝殊。
“姑娘。”
打從進了這清風樓,就沒能緊跟她家姑娘的白露,此時一臉憤然地跑來。
她狠狠剜了謝殊一眼,飛快地擋在江蘭珺的麵前。
她先前可是瞧見了,就是他,仗著一樓混亂,而二樓憑欄前偷偷抱她家姑娘!
“登徒子!”
白露暗啐了一口。
江蘭珺本已經忘了憑欄前她和謝殊之間不可言說的曖昧,這會兒卻讓白露一句“登徒子”叫得全都回憶起來。
她的心口不由快跳了幾下。
見白露來了,謝殊雖有不舍,卻還是讓開了江蘭珺身旁的位置。
他雖想要在人前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旁,現在卻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謝殊心下不是不可惜,可更多的,卻是開心。
重來一世,一切都與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他們這位如玉公子何曾像今日這般狼狽不堪?
謝殊走至謝玉跟前,眼底深處情緒翻湧,但等他在謝玉身前蹲下時,隻剩下擔憂。
他故作皺眉地道:“我讓人去請大夫來了。你怎麽和張大姑娘發生了爭執?還有這位姑娘——是誰?”
從謝殊出現的那一刻,謝玉就低下了頭。
他急急地喘息,眼中有陰鷙、恨意、恥辱和後悔交織。
——他是高高在上的,是庶民高不可攀的如玉公子,從來都隻有他們追捧他、愛慕他,可今日,他被張梓晴打得四處逃竄,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鼠竄。
更重要的是,這一幕還被謝殊,這位從不曾被他看在眼中的小叔看了去。
想到這裏,謝玉胸口一悶,一口腥甜湧了上來。
他渾身劇痛,可這一刻的羞辱,竟將謝玉身上的痛壓了下去。
“我沒……”
謝玉一開口,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他這才意識到,他的臉上也有鞭傷,一說話,牽動傷口,就疼得他滿頭大汗,汗水滾落到傷口,又叫他疼得吸了口氣。
“玉郎!”
朱琴嬌而憂怯地喚了一聲。
她全程被謝玉護在了懷中,這會兒除了發絲淩亂、妝容有點花之外,竟是什麽傷都沒有。
說沒有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這份感動,對上謝玉損傷了的麵容,最終剩下多少,就隻有她自個兒知曉了。
她嬌弱地坐在謝玉身側,伸手去扶,自然是扶不起的。
朱琴不由巴巴地看向了謝殊。
“這位公子……”
朱琴看向謝殊的眼中異彩連連。
這人是誰?
往日她竟從來不知他的存在。
聽他的語氣,似乎與謝玉十分熟稔?
想到此處,朱琴不滿地蹙了蹙眉,虧她對謝玉那般溫柔體貼,竟從來未與她引薦眼前之人。
謝殊卻是連餘光都不曾多給朱琴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