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絲絨繩
昨天早上下了一場小雨，不大，上午第一節課的時候，也就是說八點到十點半之前。一直想不通屍體明明不是溺死，為什麽肺部卻有積水，如果在洗手間肯定會被發現的，現在卻明了了。
“屍體在第一節課的時候，不，那時候還不能說是屍體，人還活著，應該是下雨的時候，就被吊在窗戶側麵的那麵牆上，因為有大片常春藤遮蓋，所以不會被人發現。
而靠近這窗戶的桌腿就是證據，肯定有繩子拴著人卡在桌子這裏，而那些尼龍繩非常細，這邊因為是老建築，窗戶和桌子很近，如有繩子從窗口係進來，放兩本書根本不會有人注意這個角落。”
“也就是說，他來上課之前就把人吊在外麵，神不知鬼不覺的還來上課。難道真的是學生？”
“也說不定是社會人士，因為隻要隨便打聽課表，會有些外來人蹭課，但不多。但我覺得他是學生的可能性很大。”
“為什麽這麽說？”
米嵐打開手機，是網上傳的王麗英被繩子倒掛在外麵的視頻，“因為這繩子是我們學校宿舍樓下就有的禮品尼龍繩，這凶手可能就是在校的學生。而且這尼龍繩扁平，還有絲絨感，這不是普通的繩子，而是凶手精心挑選的，因為對他來說，屍體是禮物。
他可能不是有意要折磨受害人，他不過是想要一種驚喜感，屍體也不是他炫耀的東西，也許他不是為了挑釁呢，而是為了送給這世界一份禮物，就像是不懂事的貓咪以為拿死老鼠給主人，主人會開心，不過是世界觀不同的小孩。”
米嵐站在窗口，想象著人被吊在外麵，坐在教室裏人的心態。
“你怎麽知道？”葉北生有些驚奇她的想法。
“之前幫導師給別的學校教授送禮物，我特意去批發市場找不同質地的絲帶，我們導師要求我給每個教授按不同性格習慣選擇出他們可能喜歡的禮物，並且配以合適的包裝，這看起來是一項簡單的工作，實際上就是我心理學第二學曆的期末考試。
我在禮品區觀察了整整三天，年輕女性多選擇紅綠搭配，男性選擇黑藍搭配居多，而這種紫紅色非常不好配包裝紙的絲絨，且貴的包裝繩，多數是強迫症潔癖，甚至是完美主義的人才會選，我當時就覺得有意思，選這種包裝的人多是什麽心理，因為這種繩子根本就不好看。”
米嵐眯起眼，“發現她們多是為了奉獻和取悅，討好型人格和強迫症的結合體。”
葉北生皺眉在窗台外摸了摸，有斑駁的齒痕。
“你說那種尼龍繩在這磨一段時間，不會斷嗎？”
米嵐盯著那個齒痕半晌，臉一下白了，重新檢查桌腿，並沒有變形的痕跡。
葉北生繼續道，“人吊在外麵少說一百斤，即便卡在桌腿上，如果沒人拽著也很容易掉下去吧。除非。”
米嵐趴在窗台上往下張望。
葉北生則趴在窗台叫她抓住自己的腿，整個身子探下去，一麵抓著常春藤一麵最大限度往下摸著，常春藤裏麵一層一層的幹枝，外麵的新芽，很久都摸不到牆壁。
他又往下，米嵐叫到，“我快抓不住了。”
葉北生卻還是執著的往下夠，米嵐死抱住他的雙腿，有那麽一瞬的念想，若是她放手這個人可就掉下去了，一個和自己不熟的人憑什麽如此信任她。
可這一晃神，葉北生挺身抓著藤蔓翻上來，大喘著氣，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牆上有踢打抓痕。”
米嵐一愣，葉北生指著外麵窗台上的缺口，和另外一麵牆窗戶上缺口比較，“你看這兩處。”
米嵐皺眉，發現另一扇比挨著牆壁的窗台外缺口自然，而這邊的缺口很突兀，甚至露出了裏麵的紅磚。
葉北生繼續道，“人吊在外麵，裏麵的人不費力，除非，吊著的人當時是清醒的，自己抓著常春藤和窗台，這也就是為什麽肺裏積水卻不是她的死因，她嗆了水，卻沒死。”
米嵐眯起眼，“可她為什麽不呼救呢？不掙紮呢？”
“因為身上被綁著繩子，動不了，隻有雙手，雙手不抓著就會掉下去，凶手算到了這一點，他在享受被害人絕望的快感，至於為什麽不呼救。”
葉北生沉吟了一下，“因為她喉嚨裏麵有東西。”
“什麽？”
“刀片？”
“太荒唐了。”
米嵐皺眉，“吞刀片會死的。”
“屍檢報告裏，王麗英胃部有刀片，喉嚨裏也有，她最後是窒息而死，不是刀片劃破器官。知道嗎米嵐，有一種方式，都不是第一次見了，凶手會把刀片裁成細細的條塊，更薄更鋒利，裝在膠囊裏。
膠囊吞下去的時候割不到喉嚨和胃，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有感覺，但那時候胃酸溶解一部分隻會痛，一時半會死不了，凶手就是在享受這種折磨人的快樂。至於喉嚨裏的，我推測，是凶手抓了大把膠囊塞到受害人嘴裏，那時候王麗英因嗆水本就呼吸困難，是被膠囊活活卡死的。屍檢的時候顯然膠囊外殼已經化掉，隻有刀片存留在喉嚨裏，完整的沒有刮破。”
“你說這個方法不是第一次用，凶手是連環殺人犯？”
米嵐抓到了關鍵信息。
葉北生抿上嘴唇，盯著她的眼睛，“十幾年前，有人對我妹妹做過同樣的事。”
米嵐攥緊了拳頭，“你說的是西街屠夫嗎？”
“你知道西街屠夫會往受害人嘴裏塞刀片？”
“新聞上看過。”
“新聞上從來沒有說過。”
葉北生盯著她的眼睛，米嵐錯開目光，“我打聽的。”
“你為什麽打聽西街屠夫案？”
米嵐攥著拳頭沉默，葉北生想到什麽，“是你當時想嫁禍給葛楊？”
“對。”
米嵐抬頭，“還不是你們，警察懷疑我誣陷葛楊，嗬，真是可笑，受害人變成嫌疑犯嗎？我說過如果受傷害的是你的親人，你不恨嗎？而且你們不是本身就懷疑葛楊是西街屠夫嗎？我不過是幫你們找找證據，看看葛楊是否有相似之處。”
葉北生看著眼前的姑娘，“你這是妨礙司法，是犯罪。”
“他已經死了，警方都沒還我清白，你還說我是犯罪？”
“你應該感謝他死了，不然你現在就是犯罪就是妨礙司法。”
“嗬，說的真是正義凜然啊，葉警官，你是不是也希望葛楊死啊，聽說現在你也是嫌疑人呢，不然也不會出來做什麽講座。”
葉北生被人拆穿般的羞憤，米嵐卻勝利一樣高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