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埋骨章江橋
馮東再次趕到禦九莊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
原本張燈結彩的禦九莊，撤下了所有的紅色裝飾，顯得很冷清。
往常，無論日夜，禦九莊得大門口都停滿了豪車。無數大佬排著隊想踏入禦九莊的大門，借機巴結九叔。
這個地方，曾是濱湖區頂峰的象征。
但是現在，豪車不見了。
整個禦九莊，都充斥著一股蕭條的味道。
社會就是如此，你混的好的時候，門庭若市，高朋滿座，四海之內接兄弟。可一旦落魄，便是舉目無親，八方無好友。
曾經的帥府，蘇家，何嚐不是如此？
馮東感慨不已。
青衫少年雙手負背，緩緩走向大門口。遠遠就看見九叔帶著九少李忠偉白姐三人站在大門口，迎著寒風，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看到馮東，九叔立刻迎了上來。
“馮宗師！”
九少畢恭畢敬行禮，如同孫子見到大爺似的。
其餘三人也都紛紛行禮。
馮東微微點頭：“低調點，不要叫宗師。叫馮先生吧。”
“馮先生請！”
九叔很懂事，立刻改口，恭迎馮東進入內堂奉茶。
這是九叔的私人茶室，裝飾的非常典雅奢華，用的都是清一色的紅木料子。此地視野也非常好，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後院的九層古塔。平時，九叔隻有在接待重要客人的時候，才會在這裏奉茶招待。
茶桌旁，馮東一人坐著。
九叔都是站著給馮東泡茶，壓根不敢入座。
白姐，李忠偉，九少三人都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
馮東瞥了三人一眼，道：“九叔，我和你說點私事。”
九叔會意，屏退三人。
茶室立刻變得空曠起來。
馮東一邊抿著茶水，一邊看著窗外的古塔。
他不說話，九叔倍感壓力，主動找話題：“白天，多謝馮先生讓我禦九莊體麵收場。”
馮東放下茶杯，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九叔。你應該知道我為何事而來吧？”
九叔身體一震，沉聲道：“知道。三年前的那樁舊事。”
馮東深深呼吸：“那就說吧。”
九叔道：“此事，我知道的不是非常清楚。當時我隻是慕老的吩咐——管住濱湖區，封鎖消息。不要讓任何人議論帥府的事情。實際上，我也隻做了這一件事。”
馮東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嗤笑道：“哦？我看起來是這麽容易打發的人嗎？”
看著馮東嘴上的笑容，九叔隻覺毛骨悚然，當下立刻跪伏在地：“我如果說了半句虛言，天打雷劈。帥府是何等龐然大物？我當時隻不過是濱湖區的一個混子，哪有膽量去直接圍剿帥府？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馮東吸了口煙，深深道：“不想死，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九叔道：“我事後的確打聽到不少消息。但沒有實證”。
馮東麵若寒霜，冷喝：“說！”
九叔嚇了一跳：“據說當時兩江三省的三位大將都來了，還有明鏡湖和聖道場的人。這隻是我知道的外來勢力。中海本地勢力，參與其中的隻有兩個。一個是海工洪會，一個是西山道場。我隻是跟隨海工洪會做了點微末事情的蝦兵蟹將。並不知道東霞山帥府那一碗具體發生了什麽。”
這個信息，已經很嚇人了。
兩江三省的大將軍都來了！
還有明鏡湖和聖道場？
我的天！
別人或許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但馮東是清楚的。
明鏡湖和聖道場是兩江三省之地的武道宗門，擎天巨擘。都是曾經出現過武道宗師的存在。
而三省大將軍，級別比一大軍團的軍團長還要高。當初的狼牙軍團也不過是淮江省的兩大軍團之一，而淮江省的大將，執掌兩大軍團！
大將的地位，可想而知！
馮東雖然早就料到帥府的覆滅沒那麽簡單，但親耳聽到這些大佬親臨中海，仍舊感到萬分震撼。
馮東夾著煙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說說海工洪會和西山道場參與的情況吧。”
中海之外的勢力，馮東鞭長莫及，一時半會也不好操作。
那麽，就從中海本地的勢力開始著手吧。
九叔道：“西山道場有百年傳承，曾經和帥府的關係很不錯。這一次不知為何會參與其中。而海工洪會，和帥府素來不和。帥府多次想解散海工洪會。因此，本地兩大勢力，最主要的參與者是海工洪會。當時的老會長葉河圖是主要的發起人。副會長慕容雲是具體的執行者。給帥府收屍的就是慕容雲，當時他的孫女慕容雪就在場。”
馮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口一口的抽著悶煙。
過了好一會兒，馮東緩過神來：“掩埋屍首的墓地，在什麽地方？”
九叔沉凝道：“無墓，屍首被扔在章江大橋下遊的南河堤下。”
什麽？
連墓地都沒有？
直接被扔在河裏？
馮東呼吸變得急促無比，心髒都狠狠的抽搐著，隨時要停跳了似的。
“誰扔的？”
馮東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
九叔道：“慕容雲和慕容雪。”
嘩啦！
馮東忽然悲呼一聲，身上怒氣暴漲，周圍的空氣都冰冷了許多。九叔嚇得渾身發抖，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你親眼所見？”
馮東的聲音冷若冰霜，強忍著驚人的怒氣。
九叔搖頭：“我沒資格參與這樣的核心事務。這些是我托人打聽到的消息，是否屬實我也不確定。”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如果有半字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帥府覆滅的事情太大了，隻有上麵的大人物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是個小人物，他們不可能讓我參與其中。據說參與其中的一些手下，都被殺了。為的，就是保密！”
“請馮先生饒恕！”
九叔深深叩首在地，瑟瑟發抖。
呼！
馮東深深呼吸，順勢起身，站在窗邊，雙手負背，仰望窗外的古塔，一言不發。
他在揣測九叔的話。
大體上和馮東估測的差不多。
能一夜之間讓帥府直接消失，這背後動用了多大的勢力？
馮東想都不敢想。
三位大將，兩大宗門！
合情合理。
九叔當時的確是個小人物，上麵不太可能讓他參與核心的事情。如果參與了，九叔，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許久，馮東點燃一根煙，緩緩的吸著：“盡快給我安排一下，我要見慕容雪和慕容雲。”
九叔顫抖著道：“是。”
馮東道：“另外，給我妹妹找最好的學校就讀。”
留下一句話，馮東轉身離開。
事情，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
原本以為見到九叔，就可以大概知道當初帥府發生的事情。沒想到九叔對當晚的事情居然一無所知。
越是如此，馮東對當晚發生的事情越發的好奇。
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恭送馮先生！”
九叔叩首恭送。
門外，白姐，李忠偉，九少三人也跟著彎腰行禮，異口同聲道：“恭送馮先生！”
三人壓根不敢抬頭看馮東的眼睛。
馮東前腳剛走，慕容雪便從茶室的後門走了進來。
“慕容姑娘，按照你的意思，我剛剛實話實說。”九叔繼續裝孫子：“但馮東此人城府極深，我拿捏不準他接下來是否會對動手。還請慕容姑娘保我全家老少。”
馮東今晚來此，隻問事，卻沒有問責。
這讓九叔琢磨不透，心中惶恐。
慕容雪站在剛剛馮東所站的位置，雙手負背，望向馮東所眺望的方向：“真沒想到，他居然是武道宗師。事情有點棘手了。”
“你先拖延一段時間。就說慕容雲和慕容雪外出公幹。暫時未歸。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安撫他的情緒。另外，要大體搞清楚他的行蹤。”
慕容雪幹淨利索的做出了決定。
九叔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無可奈何，隻好恭敬點頭道：“是。”
“那我晉升的事情？”
都這個時候了，九叔仍然不忘問詢自己的前程。
慕容雪道：“你擔任海工洪會的外務理事已有三年，本來近期爺爺有意提拔你為外務副理事長。如此，再過五到十年，有機會進入內務理事會。現在除了點狀況，等馮東的風波過去再說。”
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慕容雪直接走了。
九叔見自己晉升有望，自然對海工洪會更加賣力做事。
……
馮東離開禦九莊後，一路狂奔到章江大橋的南河堤。
站在江邊的馮東有點傻掉了。
隻見浩瀚長江，水流滔滔，南河堤修建了一個巨大的水壩發電站。
當初被扔在南河堤的屍首，還怎麽找得到？
“呼！”
馮東身體蹌踉著後退兩步，靠在江邊的楓樹，雙目緊緊的盯著前方的巨大堤壩。
“太爺爺，父親，母親，大哥，大姐……”
馮東一個個的念叨著那些熟悉的名字，眼眶不由自主的泛著淚光。
煌煌帥府，萬般親人。
居然被人拋屍在長江大橋之下，還埋骨堤壩底部。
屍骨練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這是翻天之恨，覆地之仇啊！
“海工洪會，西山道場！”
馮東忽然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楓樹樹幹上。
一人合抱的大樹，硬生生被馮東砸穿了。
木屑紛飛。
馮東的手被刮破，抽出來的時候已被鮮血染紅了整條手臂。
“你們膽敢如此對我馮東的家人，我，要讓你們付出百倍的代價。”
“帥府之仇，百倍還！”
馮東歇斯底裏的呐喊著。凶狠的目光裏充滿了滔天恨意。
……
東霞山，山塘旁，風波亭。
深夜，月光傾灑而下，皎潔而明亮。
穿著白色西裝的高挑大美女慕容雪走進涼亭，衝裏麵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道：“爺爺。”
這個老人，赫然就是之前和馮東下棋的老人。
慕容雲！
海工洪會的常務副會長。
慕容雲微微道：“怎麽樣？”
慕容雪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道：“馮東，已經問鼎武道大宗師！事情，變得棘手了。”
慕容雲非但沒有感到緊張，反而露出一抹笑容：“武道宗師？這小子可真是能耐啊。中海，終於又出了一個武道大宗師。”
“不過，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就問鼎武道宗師未免太過誇張了，也有一些外功巔峰的高手可以憑借一些鬼神莫測的手段勉強做到氣勁外放。你需要再三確認。”
慕容雪道：“爺爺，都這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馮東現在攜帶雷霆之威橫壓濱湖九叔，中海十三區，都要坐不住了。再讓他這麽攪動風雲，整個中海都要出亂子。”
慕容雲輕笑道：“既然他已經是武道宗師。他要鬧，讓他鬧個夠。”
“你不是說我外出公幹麽？正好，我趁整個時間去西山道場閉關一段時間。會裏的事情，暫且交給老大和你處置。”
慕容雲笑嗬嗬的走了。
留下一臉錯愕的慕容雪。
“爺爺，你這是高興還是氣急冷笑？”
慕容雪都有點傻掉了。
自從得知馮東晉升武道宗師之後，這個爺爺就變得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