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挺狠啊

這個問題問得,就有些微妙了。

檀清酒垂下眼,輕咬著唇,搖了搖頭:“端王爺這個病,並非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裏的病,我們叫這種病為應激性創傷綜合症。”

“是在人受到極大的刺激之後,心裏對那個刺激無法接受,而產生的疾病。興許在刺激剛剛發生,剛剛經曆之後,還能用一些辦法治療。”

“可是那刺激發生之後,沒有進行適當的引導,日積月累之後,就會積鬱成疾,隻會越來越嚴重。”

檀清酒聲音十分沉重:“端王爺這個病,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時間了,實在是太久了。且他在這二十年中,不僅沒有得到好的治療,似乎頻繁受到一些刺激,導致他的狀況越來越糟糕。”

“如今端王爺這情形,想要根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檀清酒抬眸,看向眼前處於權力頂端的沈彥淮,沈彥淮緊抿著唇,眉頭緊蹙,臉上的皺紋幾乎都擠到了一起。

“我之前用針灸,以及給端王爺吃了些藥,卻都並非是治病的藥。”

沈彥淮這才又看向了檀清酒:“不是治病的藥?”

檀清酒頷首:“並非治病的藥,而是止痛鎮定的藥,針灸也是止痛鎮定的針灸法。端王爺這病是沉屙舊疾,發病的時候,之所以會那般癲狂,會控製不住的攻擊人,甚至是殺人,是因為,他的病會導致他頭疼欲裂。”

“頭疼的時候,會讓他喪失理智,無法控製自己,就想要宣泄情緒。若是能夠及時給他止疼,緩解他的疼痛,他的情況就會稍稍好些。但是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並不能夠治病,也不能夠減少他的病發。隻能讓他發病的時候好受一些,以及稍稍保留一些理智。”

檀清酒說的淺顯,沈彥淮點了點頭:“朕明白了。”

頓了頓,才又幽幽歎了口氣:“是朕對不起端王。”

沈彥淮說完,方轉過頭看向檀清酒:“端王意欲求娶你,是應該覺得你能夠為他治病,能夠緩解他的痛苦,你可願意嫁給他?”

檀清酒慌忙後退了兩步:“陛下言重了,看病救人隻是臣女的本分,臣女未婚有孕,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子,實在是配不上端王妃之位,還請陛下為端王爺另尋良配。”

沈彥淮眯了眯眼:“行,朕知道了,朕會好好考慮考慮的。阿絕的病,就勞煩檀神醫了。”

“是,民女告退。“

檀清酒出了正殿,就瞧見沈應絕仍舊在偏殿等著,似乎在檀清酒剛剛入殿覲見的時候,偏殿之中發生了什麽不愉快,沈應絕的臉色有些難看,隻定定地盯著不遠處跪著一個宮人,眸光泛著冷。

“滾,拉下去杖責三十。要不是因為本王今日心情尚可,本王今日定會要了你的命。”

那宮人急急忙忙行了禮:“多謝王爺,多謝王爺不殺之恩。”

沈應絕這才看向了檀清酒:“你是螞蟻嗎?走得這麽慢?還不趕緊滾過來?”

檀清酒慌忙走了過去,神情怯怯。

“藥呢?本王的藥呢?”

檀清酒慌裏慌張地拿出一個藥瓶子,還沒有打開藥瓶子的木塞,就被沈應絕搶了過去,沈應絕急急忙忙將木塞打了開,從裏麵倒出來了兩顆藥丸,放進了嘴裏。

慌亂之中,還有兩顆藥丸子灑落在了地上。

沈應絕吃完藥,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複了一下,轉身皺著眉頭看向了檀清酒:“還不趕緊走?”

檀清酒怯怯應了,跟在沈應絕身後快步出了殿門,沈應絕走的太快了,檀清酒幾乎是小跑著才追上了沈應絕的腳步。

等著檀清酒和沈應絕離開之後,一旁立著的一個內侍朝著門外看了一眼,才快步走到了方才沈應絕坐過的地方,蹲下身子在地上翻找了許久,才從地上找到了掉落的那兩個小藥丸,隨即捧著那兩個小藥丸入了正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沈彥淮。

“你說,剛才小林子故意刺激沈應絕發病,沈應絕就要病發的時候,檀清酒出去了,沈應絕問檀清酒要了這個藥服下了?”

那內侍點了點頭:“是,奴才瞧著,端王爺服下那兩顆藥丸之後,就平靜了許多,隻是大抵是害怕真的病發,所以離開的十分匆忙。這藥丸,還是奴才從地上撿起來的。”

沈彥淮目光落在那兩個藥丸之上:“傳王太醫過來,讓他看看,這藥丸裏麵,都有哪些藥。”

王太醫很快來了,仔仔細細將那藥丸掰開來聞了聞,又嚐了嚐,神情十分凝重:“陛下這藥丸是從何而來的?這可是禁藥啊。”

“禁藥?”

“是,這是五石散,用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製成,能夠鎮痛,且讓人覺得神智清明體力增強,好似身體好了許多。可是,這其實是一種慢性毒藥,所有的好都是暫時的,長久服用,會成癮。”

“成癮之後,便日日都離不得這東西,服用過多,便會……喪命。”

王太醫急急忙忙勸著:“陛下,這藥,可是萬萬用不得的啊。”

“不是朕在用。”

沈彥淮把玩著那兩顆藥丸,眸光沉沉,過了許久,才揮了揮手讓王太醫退了下去。

一旁的內侍壓低了聲音:“怪不得端王爺服用之後就覺得好轉了許多,原來竟是這樣的害人玩意兒。那妙手神醫未免也有些太過大膽,這藥竟也敢給端王爺服用。”

“你親眼瞧見,端王用了這藥?”

“是,奴才親眼所見,且奴才確定,端王爺是真的服用,吞咽了下去的。”

那內侍抬眸看了一眼沈彥淮:“陛下,可要將那妙手神醫給抓起來?”

沈彥淮手猛地握了起來,握緊了那兩顆藥丸:“抓起來做什麽?端王這病,越來越厲害,這藥雖然生猛,可是如果能夠讓端王病情好轉,也是好的。”

“讓他吃著吧。”

沈彥淮眯了眯略顯渾濁的臉:“這妙手神醫,倒是有些意思,也難怪,據說她是檀家小姐,未婚有孕被沉塘,不過六年,就成為了天下聞名的神醫。難怪啊……這個女人,心挺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