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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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最近沒發生什麽重大事件，到現在各大媒體還盯著火鍋店那次意外翻來覆去地報道，居然還給程天生取了個“平民英雄”的綽號。
薄樰從吳羽那兒出來，走到哪裏都能聽到這個詞，一股燥意升騰起來，正愁無處發泄，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最近總是接到賣樓的廣告電話，頓時就來了脾氣。
“沒錢！不買！再打報警！”她接通之後暴躁地吼了一句。
對方顯然沒料到，安靜了幾秒鍾之後爆笑起來：“這麽窮還上趕著要來買單，不會是在故意吊我胃口吧？”
這個程天生簡直無處不在。
薄樰頓時更暴躁了：“誰吊你胃口了？少自作多情！”
“確定是自作多情？”程天生低笑了一聲，“我……”
暴躁的薄樰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果斷地掛斷之後還對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齜牙咧嘴地做了個鄙夷的表情。
帶著這樣惡劣的心情回家，薄樰想著給自己找點事幹轉移注意力。
這時候路邊的大屏幕上正好播到警方已經抓到拐賣案的三名犯罪嫌疑人。
三人在如山的鐵證麵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其他受害的孩子們也都被解救出來，現在正挨個放著孩子們的照片，希望他們的家人看到消息之後立刻和警方聯係。
案子結束得好快，薄樰感慨地想，拋開程天生那卑劣的配合手段之外，這件事也算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隻是可憐了那兩個被燙傷的孩子了。
想到這裏，薄樰總算給自己找到了件有意義的事做，她去了接收治療孩子們的那家醫院。
醫院人多而雜，醫生和護士要照顧所有病人，沒有條件二十四小時照料這兩個孩子。
雖然為首的三個人販子已經歸案，但警方還顧忌著會有漏網之魚來傷害他們，特意安排了值班民警過來陪護，薄樰一進來就看到了之前給她做過筆錄的警花小姐姐。
警花也認出了她，當即興奮地招了招手：“你過來看孩子的？”
薄樰點點頭，先看了一眼病**的人，一個孩子睡著了，另一個孩子正在看視頻，還抬起頭朝她羞澀地笑了一下。
薄樰有些意外，他們**在外麵的臉和脖子還有手背上都沒有被燙傷的痕跡，和她想象中嚴重的病情完全不符，這是怎麽回事？
警花猜到她的疑惑，笑意盈盈地解釋說：“你以為他們一定燙傷得特別嚴重吧？我最開始也是這麽以為的，後來才知道程老板和我們杜隊早商量好了，在那兒唱大戲呢。”
經過警花熱心的講解，薄樰得知了一些隱藏的真相。
原來最初程天生注意到總在他火鍋店附近乞討的殘疾孩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確定了他們背後有人在控製，然後暗中找到周隊長商量。
周隊長剛開始根本不信，程天生也不勉強，隻請他答應計劃當天一定要提前過來、準時衝進去，到時候事實真相如何自有分曉。
火鍋店到底在杜周隊長管轄範圍，接到報警後出警也是職責所在，他就真的帶隊提前去候場了。
警花那時候對禮拜五還要加班這件事充滿了抵觸情緒，覺得那程老板就是在鬼扯，等到發現孩子被燙傷之後更出奇憤怒了。
這人為了立功不擇手段到這個地步，周隊長竟然還要給他發錦旗？
事實證明他們周隊長和程老板都是演技派，那鍋被設計好要潑到孩子們身上的火鍋底料已經被提前放到了溫熱的程度，非但不會把人燙傷，用那個油腔滑調的程老板的話說，“裏麵放了枸杞和天麻，萬一不小心吞進去，還挺養生的”。
薄樰無語地想，這還真是程天生能說出來的話。
程天生在整個事件裏從最初“深藏功與名”的姿態搖身一變成了“平民英雄”，沒想到背地裏還有這樣的前因在。
可程天生到底是怎麽光靠看見有殘疾孩子在他火鍋店附近乞討就能肯定背後是拐賣兒童大案的？他又是怎麽做到讓整件事都按他像周隊長承諾的那樣發展的？
這些問題連警花都說不出來所以然，薄樰就更沒有頭緒了
她探望過孩子，從病房裏走出來，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讓人看不懂的事還不止這些，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薄樰聽到她們也在討論這件事。
“廖醫生怎麽說？”護士長問剛跟著醫生查完房回來的小護士。
“傷口比想象中恢複得更好一點，”小護士滿臉堆笑地回答，“廖醫生說再讓他們休養一陣子就可以裝義肢了，到時候配合複健，正常走路是沒問題的。”
“那就好。”護士長也是當媽的人，看著這麽小的孩子遭這樣的大罪心疼壞了，“要能早點找到他們的家裏人才好。”
另一個小護士卻在擔心別的事：“全國被拐賣的孩子這麽多，那夥人不是流竄來咱們C市的嗎？警方現在找到了好幾十號孩子，估計沒那麽快找到他們家裏人，那他們的醫藥費怎麽辦？”
醫院現在是出於人道主義在積極救治，就算能把前期的醫藥費都免了，接下來義肢的錢呢？做複健的錢呢？
如果三年五載都找不到孩子的家人，他們接下來又何去何從？
薄樰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下意識停下來皺起了眉頭。
但剛才查房的小護士笑嘻嘻地說：“這還要你瞎操心啊？我剛聽福利院的人跟廖醫生說，孩子們之後暫時去他們那裏，義肢的錢和醫藥費都已經解決了。”
護士長問：“福利院組織了愛心捐款？”
“本來他們是這麽打算的，”小護士說起這個眼睛都放光了，“但現在用不著了，已經有好心人主動承擔了。”
“什麽好心人？”
薄樰豎起耳朵，隻聽那個小護士用掩藏不住的崇拜語氣說：“還能是誰？‘平民英雄’程天生啊！”
這真是個令人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護士長和其他人一起調笑起說話的小護士，薄樰發現程天生在她們眼裏，居然連臉上那道疤都是“man”的象征。
頂著一腦袋“雞毛”的女孩子憤憤地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膚淺！”
她低頭看著手機，下意識把微信界麵調到了程天生的對話框，提示著紅包過期了未被領取又退了回來的消息。
做了好事不求回報，被人誤會了也不急著澄清，聽完警花和小護士的話，她已經對程天生這個人的形象模糊了起來。
他時而輕浮時而穩重，看著不靠譜但辦的又都是靠譜的人都辦不到的事。
緊接著響起的電話把她嚇了一跳，薄樰下意識地接起，聽見對方試探著問：“是……薄樰吧？”
薄樰複雜地“嗯”了一聲，然後兩個人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程天生才終於碎嘴地解釋起來：“我隻是想請你吃頓飯而已，而且手機號是你自己主動留的，我沒瞎打聽啊！哎我說，你能說句話嗎？想什麽呢？”
“我在想……”薄樰深深吸了一口氣，“程天生，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