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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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門口見麵後,程天生拉住她的胳膊問,“人有什麽事沒有?”
“沒有,”過了一會兒,薄樰又補充了一句,“沒對我動手,沒有受傷。”
做筆錄的時候,麵對警察的詢問,薄樰又回答了一次,“沒有受傷。”
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那個人很奇怪,不僅沒有動手,相反還挺有禮貌,而且也沒虧待我,他自己住那種地方,每天吃泡麵,居然還給我買了一份盒飯,葷素搭配還挺均衡。”
警花輕笑了一聲:“那還真是夠憐香惜玉的。”
薄樰忽略了這聲打趣,繼續說重點:“那具屍體麵部受傷程度比較深,能看出來是被不同利刃所傷,他想請我幫忙做麵部修複。”
“那說明他確實打聽你夠久了,知道你幹這個的,所以特意把你抓過去,”警花問,“他最後怎麽肯放你走的?”
薄樰如實交代。
“所以他就放你回來收集資料做方案了?”警花覺得匪夷所思,“就算你真的想出來了修複方案,又怎麽去幫他?難不成他還想再綁架你一次?”
“我也不知道……”薄樰腦子裏一片漿糊,正犯愁該怎麽繼續,突然被一聲“同誌你好”打斷了思路。
說話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精神看上去不是太好,但穿著非常得體,打扮得相當精致。
警花迎著她的目光站起來,安撫地朝她笑了笑:“奶奶您先坐一會兒,我這邊忙完了就過來。”
程天生這時湊過來,在薄樰的耳邊告訴她說:“比我還先來呢,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了。”
薄樰有些好奇:“她來這麽久了還沒人替她做筆錄嗎?”
“又不是什麽大事,”程天生聳聳肩,“好像是說她孫子最近精神壓力大,有點舉止異常,這種事公安怎麽管?”
老太太急了:“我們家祁祁是個乖孩子……”
警花聽出她帶了哭腔,隻好坐過去扶著老太太的胳膊低聲安慰了幾句,還叫來另一個年輕小夥子繼續哄著,自己則走回來繼續和薄樰問話。
她還沒來得及坐下,那邊老太太就不幹了,急得直跺腳:“你們別哄我,我腦子沒壞!我們祁祁就是不對勁!”
哄著她的那個年輕小民警實在沒轍,警花示意他去給家屬打電話,果然沒多久就有一個看上去十分挺拔的年輕人過來,一邊向他們道歉,一邊把老太太哄走了。
薄樰看得出來,老太太明顯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什麽,表情有些委屈地跟著他走了。
又一次,薄樰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麵熟。
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精神衰弱了,怎麽看誰都眼熟?
警花終於鬆了口氣,“這老太太也算是高知了,不知道怎麽了,非說自己孫子不正常,三天兩頭來所裏鬧,上次咱們副所長親自把人送回去,她孫子百忙之中抽空回去,對咱副所長千恩萬謝的,還說保證抽時間多陪陪姥姥,不給咱們再添麻煩。這才幾天呀,老太太就又來了……”
薄樰有些好奇地問:“她孫子到底怎麽不正常了?”
“什麽呀,”警花“噗嗤”一笑,“人小夥子每天忙工作忙得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老太太這是心疼外孫想外孫了,這才每次都過來鬧,次次都是鬧到大外孫子親自來接才肯回去。”
程天生“哼”了一聲:“那孫子什麽人啊?忙成這樣?”
“程老板孤陋寡聞了吧?”警花指著電腦屏幕說,“這可是咱們c市赫赫有名的褚少爺!”
薄樰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覺得他麵熟,她之前去找吳羽的時候曾和這個褚家祁有過一麵之緣。
看來他們這種高門顯貴的天才少爺也免不了會有壓力,要去找心理醫生聊一聊。
這位褚家祁是c市赫赫有名的褚家獨生子,他父親是領取特殊津貼的科研工作者,通俗說法就是個科學家,早早就離開c市去了首都,每天都在研究一些保密項目,並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兒子。
他的母親則是商業巨匠世家出身,這些年也一直天南海北的談生意,因此褚家祁從小是跟在姥姥身邊長大的。
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富家子弟,褚家祁被老太太教養得非常好,並沒有沾染任何不良習氣,也沒被隔代親寵得無法無天。
他家教很好,為人也積極努力,從小到大成績都位列前茅,出國留過學,現在正在繼續深造,在學校裏還有自己的科研團隊,看樣子是不打算接手他母親的商業帝國,準備繼承他父親的衣缽了。
“你的意思是,他最近一直忙科研的事兒,沒工夫回去看老人家,所以老人家才惹出這場鬧劇?”薄樰不可思議地問。
警花聳聳肩:“老人家嘛,就像小孩兒似的,得哄著才行,我們見多了。”
程天生不耐煩地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得了,人民警察為人民,八卦就少說點兒,先把筆錄做完吧。”
薄樰瞪了他一眼,程天生兩手一攤:“你瞪我也沒用,人家的家事關我什麽事?我就隻關心綁架你的那小子什麽時候能被抓起來,膽子也是夠肥的,我程天生的人他也敢動!”
這**裸的一句話說得薄樰臉紅,她氣急敗壞地站起來:“誰是你的人了!”
說完也不再跟他多費唇舌,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警花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兩手一攤:“得,我話都沒問完就被你氣走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少廢話,”程天生有些不耐煩,“她這事兒怎麽辦?”
“我們會派人保護她的,”警花把筆蓋套上,“這事兒你先別告訴她,就隻說警方會調查就行,要不然我怕她演技不自然,到時候打草驚蛇。”
“這還差不多。”程天生又“哼”了一聲,這才兩腿一蹬,把椅子往後一挪,兩手插兜地追出去。
他這麽久了才追出來,原本沒指望薄樰還能在外頭等著他,結果他一出來,薄樰還站在門口有些不耐煩地問:“你繡花去了?怎麽這麽久啊!”
這語氣叫他十分受用,程天生把手從褲兜裏掏出來,伸過去在薄樰頭頂揉了揉:“真是隻張牙舞爪的小獅子。”
薄樰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扒拉了一下蓬起來的頭發,然後才問:“警察同誌怎麽說?”
“說你做得對,覺得被人跟蹤了就得來報警,他們會繼續跟進調查的。”
程天生難得地一本正經。跟著她回了家,一點兒沒把自己當外人,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後,從兜裏掏出個微型鏡頭裝在了防盜門上。接著氣場十分強大地說:“手機給我。”
薄樰乖乖把手機遞過去,程天生接過來快速按了幾下,又遞回來,嘴角一掀:“餓了,有什麽吃的?”
到站在廚房裏煮麵的時候,薄樰才反應過來,她憑什麽要給他煮麵啊?
像程天生這樣的人,看上去要多不靠譜有多不靠譜,但不知道為什麽,關鍵時刻就是能給人安全感。
“真是見鬼了。”薄樰夾了一小筷子麵試了試鹹淡,最終認命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