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徒勞
她放下電話，無力的倚靠在沙發上。
她不敢想象，如果丈夫真的失蹤了，甚至......死了，自己要怎樣生活下去。司博和吳止戈都在即將中考的關鍵年份，而且兩人都很優秀，肯定可以考上好高中，然後是好大學，但是，自己一人的薪水，怎樣支撐兩人的前途？
心亂如麻之際，她的手機響了，是警察打來的。
她覺得巴掌大的手機有千斤重。
當司博和吳止戈結伴放學回到家時，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母親呆坐在沙發上，眼睛有點兒紅腫，臉上似乎有哭過的痕跡。
“媽，怎麽啦？”
“怎麽啦？還用問嗎？還不是你爸的事情！”邵芸再也繃不住了，“他真的失蹤了！”
“什麽？”盡管兩人都做好了最壞情況的心理準備，但當它真的發生時，還是感到無比失落。
對於司博來說，這無異於晴天霹靂。
他從小最崇拜的父親，那個似乎什麽都懂的父親，讓他下定決心以後也做航天專家的父親，就這樣失蹤了？
他差點沒站住，吳止戈在身旁扶住了他。
“你們都是大孩子了，如果媽離開家幾天，你們也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對嗎？”邵芸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媽，你要去哪兒？”司博沒有正麵回答。
“我要跟警察和爸單位裏的人去雲南一趟，尋找你爸。”
“我也去！”
“不行，你們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了，在這個緊要關頭，怎麽能夠缺課？”
“我不管！我要去找爸！”
“別任性了！你爸回來後，要是發現你中考沒考好，他會很失望！”邵芸咬牙用了這樣一個虛擬語氣。
“弟，聽媽的，別去了，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萬一耽誤了中考，豈不是功虧一簣？”吳止戈這時候才說話。
”你看，你哥多懂事。“邵芸點了點頭。
司博低著頭，不吭氣。
”媽，你們要去雲南哪裏？“吳止戈問道。
”瀘水縣，高黎貢山腳下。“
聽到這個地點，吳止戈眼前一亮。
”那我陪你去吧，我是在那附近長大的，沒準能幫上忙。而且，爸在那附近救了我，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理應感恩的。“吳止戈誠懇的說道。
”不行，你也要中考！“邵芸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媽......我的成績本來就沒司博好，而且，我真的覺得自己能夠幫上一點忙......”
邵芸沉默了。
盡管她和司空一直對吳止戈視同己出，但說到底，司博才是真正的親生兒子。在過去的這些年，她從未被迫去做二選一，也自認為和司空能夠做到一碗水端平，可是，在現在這個時刻，如果司博和吳止戈兩人隻能有一個人考上好高中，她不會投吳止戈的票。
而偏偏吳止戈說得又很有道理，畢竟他是本地人，沒準真能幫上什麽忙呢？
”媽，就這樣定吧。“吳止戈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盡快出發。”
“嗯......止戈，媽真不想讓你去，但你真要這麽堅持，我們就快去快回。”邵芸做了決定，又衝著司博說道：“司博，你必須安心在家上課學習，這幾天吃飯去小姨家吧，我跟她打聲招呼。”
“媽......我也想跟哥一起去......”
“司博，不多說了，聽媽的安排。”吳止戈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當北京來人的消息被帶到姚強麵前時，他一個勁的搖頭：“這回我堅決不接待！他們的人命更精貴是嗎？我們這兒每年都有人在山裏失蹤，怎麽沒見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他自己活該，大過年的一個人跑山裏來，搞航天的，來這裏湊什麽熱鬧？又不是來幫我們修衛星接收天線。”
他對於司空的知識分子和故作神秘範兒有些耿耿於懷。
“這是警方的要求，姚老師，您當初不是陪同司教授坐過直升機嗎？”
“可是我安全護送他落地了呀，我把他送到了大營盤，跟那兒的人交接了，你可以讓他們直接去大營盤問。”
“那......警方如果一定要您來呢？”
“我可以配合警方調查，提供直升機上的談話情況，但是，我隻去警察局錄口供，至於北京來的那幫人，我不見。更不可能陪他們巡山，我還要上課呢！”
“那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嗯，趙科長，不是我不配合政府工作，理解萬歲。”
由北京警方、本地警方、清華大學、航天局、邵芸和吳止戈組成的聯合搜救團隊在高黎貢山裏裏外外找了整整一周，毫無收獲。他們動用了最先進的紅外掃描儀等設備，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司空的蹤跡。
司空簡直像是人間蒸發了。
“邵女士......我們盡力了......不過，您放心，我們還會繼續努力，采取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尋找您丈夫，也會發動這一帶的群眾，讓大家都關注司教授的下落。”負責這次整體統籌的彭警官拍了拍抽泣中邵芸的肩膀，他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安慰和無奈。
他們一行人此時都站在怒江邊，腳下的怒江水一刻也不停歇的流逝，對於岸上發生的事情和產生的情緒，似乎毫不知情，也毫不關心。
”邵老師，請節哀......我們回去之後，會向領導報一下司教授的情況，我們會給您和您的家人充分的支持。“清華和航天局的人也向邵芸表態。
然而，邵芸想要的，隻是司空的出現而已。此刻，她根本聽不進去周圍人的勸慰，隻是一個勁的流淚。
她恨不得縱身一跳，讓自己的身軀被這翻騰的江水卷裹而走，失去一切意識，失去一切悲傷，一了百了。
吳止戈也默默的留著眼淚，緊緊的扶著母親，他生怕她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他出神的盯著江水，望向彼岸，在心中發了一個誓言：”我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