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孤獨的同類人
“後來者？還有什麽後來者？我不認為目前地球上還有誰是我們聯盟的競爭對手。現在整個中國、歐盟和俄羅斯的衛星數量——不管是政府還是企業發射的，加起來還不到5萬顆，隻有我們一半不到。更何況，現在每增加一顆衛星，都會增加一分碰撞風險，我曾經是宇航員，非常清楚在太空裏有多麽孤立無助，本來就已經很艱難，還要時刻提心吊膽的祈禱別被太空垃圾撞上，那種感覺，你們估計都無法理解。我可不想地球腦震**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我想，這與我們聯盟的利益也不符，對吧？如果我們辛辛苦苦搭建好的星座毀於一旦，誰還用我們的服務呢？我們怎麽繼續賺錢呢？我們的投資又怎樣才能收回呢？”山本通的思路十分清晰。
說到這裏，他幹脆站了起來，看著戴夫。
事實上，在說剛才這番話時，他的腦海中竟然顯現出了孟森渺的身影。他知道，孟森渺的前輩郭丹霞正是因為地球腦震**而死，而孟森渺自己的死雖然不是因為這個事故，卻多少有些關係——如果不是地球腦震**觸發的聯合國安理會會議和聯合國大樓廣場前的抗議活動，孟森渺就不會出現在聯合國大廈，也就不會被意外的人肉導彈炸死。
宇航員是地球上同類最少的一類人，他們彼此之間哪怕素不相識，都惺惺相惜。
聽完山本通的話，會場剛才那股恨不得要衝上天際的狂熱被狠狠的拍在地板上。
戴夫緊緊的抿著嘴，一動不動的迎著山本通的目光，臉頰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著。
他在抑製住自己的情緒。
作為聯盟帶頭人之一，他平時很少受到挑戰。山本通在大多數的時間裏還是非常給麵子，從不像今天那樣唱反調。
不過，他又不得不承認，山本通說得有道理。外太空到底可以容納多少顆衛星而不發生碰撞，讓凱斯勒一語成讖，目前並沒有統一的答案。在同步軌道，由於隻有一個軌位高度，可以容納的衛星數量十分有限，幾百顆就很擁擠了，但在更多的低軌、中軌和高軌，應該是可以容納很多的，不過，當衛星數量達到十幾萬顆時，從地麵的模擬效果圖看過去，密密麻麻，像繞著燈光瞎轉的飛蛾群，的確十分嚇人。
上限到底在哪裏？他的窮舉公司已經在地球腦震**事故中有了一次“汙點”，是否還要觸發下一次呢？
戴夫終究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笑著對山本通說：“山本先生說得有道理，我們不能隻顧著發射時爽，還要處理後果，對於聯盟後續的發射計劃，我們從長計議。”
“謝謝您。”山本通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剛準備坐下，隻見一個男人猛的衝過來揪住他的衣領，差點把他從桌椅之間扯出來。
“你這個猴子！有什麽資格讓我們不再發射衛星？！告訴你，我們還要發射8萬顆上天！”
那個男人瘋狂的吼叫著。
山本通定睛一看，竟然是紐斯。
他試圖推開紐斯的手，卻發現對方的勁不是一般的大。
“我警告你，放手！”山本通抗議道。
“哼，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以後不要在我們的聯盟會議上大放厥詞！”紐斯毫不理會。
包括戴夫在內，所有人都看呆了。
剛才那一瞬間，戴夫覺得紐斯替自己出了一口氣，但他很快覺得紐斯做得太過了，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你要想清楚，宇航員是容不得被威脅的。”山本頭並不是一個吃軟怕硬的人，麵對紐斯的挑釁，他毫不畏懼。
“哼，宇航員怎麽了？不過就是一隻穿著太空服的螞蟻。”紐斯扭緊了山本通的衣頸，從鼻子裏輕蔑的吐出一句。
山本通覺得呼吸有點不暢，幹咳了一下，開始發力去掙脫紐斯的手，不一會兒，他的臉色變得通紅，額頭上也滿是汗珠，可紐斯的手鬆都沒鬆一下。
“不好，這樣下去我可沒好果子吃......”山本通橫下一條心，猛地朝紐斯的肚子踹去。
他原想著，紐斯一定會往後躲，這樣自然會鬆開抓住他衣領的手，可是紐斯竟然紋絲不動。
“我可是真踢！”山本通吼了一聲。
“噗！”隻聽見一聲悶響，像是一把鐵犁扔到了沼澤地裏。
緊接著，是山本通身後的幾個人“啊”的尖叫。然後，更多的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全部都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紛紛往外麵逃去。
不知什麽時候，紐斯掏出了一把消音手槍，把子彈射進了山本通的肚子裏。子彈在肚子裏爆炸，把他的後背炸得血肉橫飛，把他身後那幾個人的臉和身上濺了個透。
紐斯手一鬆，把山本通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身體扔在地下，像隨手丟棄廢紙一般。
“都不要走！誰再動一步，我就開槍！”紐斯麵無表情的喊道。
所有人都停住了。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見證過當年在洛杉磯的論壇上，紐斯為了達到目的，把整個會場門口的地板全部設置塌陷機關的情形。
他們知道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戴夫也張大了嘴巴，一動不動。
紐斯又刷新了自己對他的認知。
“好了，理事會結束了。結論，我們要鞏固聯盟的星座優勢，我們還要發射8萬顆衛星上天。”紐斯輕描淡寫的說道。
整個會場一片沉寂，沒人敢發出聲音。
紐斯這才發現自己手上依然握著槍，便把它收回到腰間，雙手拍了拍：“結束了，你們怎麽還不走？外麵是沙灘和美酒，還有無邊無際的大海，你們還憋在這屋裏幹什麽？”
這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紛紛弓著身子往外跑，生怕在出門前紐斯又反悔。
當所有人都離開了會議室時，戴夫才稍微恢複一點被剛才的震驚帶走的力氣。
“紐斯，你做得有點過分。”
“麵對異見者，這是最直接簡單的處理方式。”
“山本通對我們沒有惡意。”
“但是他在攪動他們對我們的惡意。”
“現在你要怎麽處理這裏的一切？怎麽去向白宮和五角大樓交待？”
“很簡單，山本先生來到夏威夷群島，看到了珍珠港，突然良心發現，為自己的祖先曾經犯下的罪行感到無比羞恥，便舉槍自盡。”
“你永遠超出我的想象，別忘了，今天現場有幾十個目擊證人。”
“他們沒有誰敢說出真相，再說，眼睛所見的也未必是真相。”
“你太可怕了。”
“對了，也包括你，你也看到了。”
紐斯冷冷的盯著戴夫，視線穿過他的身體，直接落在那顯示著星座實時狀態的屏幕上。
綠色和紫色依然占據著主導，兩種顏色互相糾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