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黎貢山深處的黑洞
那一次，他並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盡管有一些無心插柳的收獲。
這一次，他下定了決心，要麽驗證自己的判斷，要麽，就不再花心思在這個方向之上。
他研究太空環境和太空垃圾已經很長時間，一直持一個觀點：隨著人類發射到太空裏的衛星和航天器的增多，這些衛星和航天器的碰撞幾率也會增加，而一旦發生碰撞，就會產生人類難以控製的太空垃圾，它們很多會墜入大氣層燒毀，但更多的會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遊**在衛星常用的軌道之上，隨時撞擊經過的衛星和航天器，造成更多的碎片和垃圾。當這些碎片和垃圾的數量超過一個臨界點的時候，人類發射的這些衛星和航天器會因為連鎖反應接連被撞毀，無一能夠幸免，屆時，將是人類的災難。
這個觀點，早在1978年便由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的科學家凱斯勒提出，因此被航天界稱之為“凱斯勒效應”，司空也因此被稱為“中國的凱斯勒”。
對此，司空總是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在此之上，他曾經有一個推論，如果太空碰撞產生的碎片或者太空垃圾能夠順利墜到地麵，就說明這太空碎片或者垃圾的尺寸、厚度或材質相當可觀，導致大氣層的劇烈摩擦也未能將其完全燒毀，這又進一步可以推測，產生這樣的碎片和垃圾的太空碰撞，要麽規模很大，衛星和航天器數量多，要麽就衛星和航天器本身的尺寸就大，這也就意味著，在這次碰撞之後，一定時間內有很大概率產生新的碰撞。
這個推論被他命名為”蟑螂效應“，取自一個很顯而易見的事實”如果你在家裏發現了一隻蟑螂，就意味著在你未發現的地方，可能藏有幾百隻“。因為這個名字的生動，以及垃圾與蟑螂多少有些關聯，很快便被業界所熟知。
七年前，中國航天局就檢測到有一個碎片跌入高黎貢山區，因此，他不遠千裏過來，蹲守了好些天，卻沒有找到碎片，更沒有親自驗證這個“蟑螂效應”推論。盡管這些年有其他國家的學者證實過他的這個推論，他始終意難平。
前兩天，他又收到了這樣的報道：太空碎片跌入高黎貢山。為此，他決定再來一次。
喝完茶水，查完資料，又跟基地的工作人員仔細打聽之後，簡單扒了幾口飯，他決定趕緊出發，趁著太陽還沒有落山。
山裏的氣候瞬息萬變，前腳還是陽光燦爛，後腳可能就大雨傾盆，他必須抓緊時間。
邁出基地的時候，司空覺得一陣冷風襲來，右膝頓時疼得厲害，他差點跌倒在地。
那是他的舊疾了。
“司教授，你沒事吧？”
紅袖章趕緊從他身後追上來。
“謝謝你，我沒事。”司空擠出一個笑容，努力重新站起來。
“你確定不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應該不用，太空碎片墜落的地點離這裏並不遠，剛才你們也給了我很清楚的提示，我覺得沒問題。”
“好，如果需要幫助，隨時發射信號彈。”
“沒問題，有勞你們了。”
很快，司空就沒入這片山下的樹林當中。
他手裏握著一個指南針，追隨著它的指示，按照剛才規劃好的路線往前走去。
太陽落山了，月亮卻始終沒有出現，被厚厚的烏雲遮住，好在光有雲，並沒有下雨，否則夠他受的。
“元宵節卻看不見月亮，真不是什麽好事啊......”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想著。
好在他有手電筒。
眼前的路，頓時沒有那麽難走。
在這原始的大自然深處，如果沒有這手電筒，他就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一般，無所適從，但有了手電筒，他頓時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當中。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神奇。
“人類僅僅用這麽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工具，就能夠在這片森林中立足，如果......天外有人來到地球，來到我們的人類森林，也帶著一件手電筒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依然沒有露出頭來。
司空覺得自己已經進入到高黎貢山的深處。
他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空，確認頂頭上沒有被樹枝或者樹葉完全遮蔽，這樣，萬一有危險，可以將求救信號彈發射出去。
又往前走了好一段，當他覺得肚子開始咕咕直叫時，發現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片亮光。
他趕緊就著手電筒的燈光，看了看指南針，判斷前方是正確的方向，便關掉了手電筒，朝著亮光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司空透過樹幹之間的縫隙往前看去，不覺驚呆了。
在他人生的過去幾十年，他去過不少地方，但現在，在元霄之夜的高黎貢山深處，他竟然在叢林環繞當中看到一片與世隔絕的空地！而這片空地恰好在久違的月亮照射之下，也閃閃發光，像是月亮在對著地球照鏡子，美麗又夢幻，甚至不太真實。
這片空地上，有著柔順而低矮的青草，青草之間有溪水流過，溪水在月光之下清澈見底。但是，草地中央顯然有三道顏色更深的綠色條杠，條杠指向另一側的樹林當中，而那片樹林裏似乎有一個黑黑的洞，可以供人鑽進去。
“這似乎是燃燒過的痕跡！”司空頓時激動起來，顯然，一定是天上有什麽東西掉下來，在這裏把青草點燃，所以留下了深色痕跡，而那東西，似乎就進一步鑽入了森林的那個黑色洞中。
司空顧不上在這片空地享受皎潔的月光，大步穿越過去，迅速跳進了那個黑洞。
剛進去黑洞，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打開手電筒，往前慢慢的探索過去。
說是黑洞，其實隻是一片被什麽物體撞擊後留下的通道罷了，腳下是被撞壞或者燒毀的樹枝，兩旁是歪歪斜斜的樹幹，但抬頭往天上看過去，還是能夠看到天上那輪明月。
司空一邊往前走，一邊覺得慶幸：“還好沒有起火，否則，這大冬天的，空氣又幹燥，後果不堪設想......”
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身後“啊！啊！”的聲音傳過來，聽上去像是人的吼聲。
司空立刻關掉手電，閃到一邊，側身往剛才的黑洞口望去，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正當他猶豫是否要過去看看什麽情況的時候，突然發現頭頂劃過出兩三道深紅色的光，像是焰火一般，轉瞬即逝。
它們的持續時間雖然不長，卻足夠亮，以至於即便在月亮旁邊，他也可以清晰的看見。
司空感到一股力量從頭貫通到腳，他止不住的顫抖，口中喃喃自語：“出現了......真的出現了......看來，那個時刻遲早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