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8萬顆衛星
佛羅裏達州卡納維拉爾角火箭發射基地旁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群。
他們接踵摩肩，探著脖子，在隔離帶的外側挪動著，期待著。
火箭發射架上，獵隼火箭嚴陣以待。
片刻之後，她將踏著火光，騰雲駕霧，飛向太空。
她流線型的整流罩下，五顆衛星整齊的放置在儀器艙內，靜靜的等待使命的召喚。
倒計時很快到來，伴隨著逐漸放大的轟鳴聲，獵隼火箭緩緩升起，然後速度越來越快，刺進蔚藍的海闊天空。
人群一片歡呼，他們數小時的等待，就為了這幾十秒的時間。
距離發射架不遠處的監控中心裏也沸騰了。
”紐斯先生，恭喜恭喜！“
”一箭五星，空鏈的開端簡直棒極了！“
人們紛紛向一個梳著偏分的金發年輕男子祝賀。
這個男子身材適中，雙臂有力，一看就是保持著規律的健身習慣。他那淺綠色的雙眼裏透露出克製卻又興奮的光。
紐斯朝著過來祝賀的人微微點頭，但並沒有多的言語。
”這一切都隻是開始。“他對自己說。
自從幾年前創辦空鏈公司開始，他就等待著這一天，然而，這一天又隻是他那個龐大計劃的起點。
紐斯計劃在未來20年左右的時間，發射5萬顆近地軌道通信衛星，布署在距離地表約350公裏到1400公裏的不同軌道上，形成一個完整的”空天鏈路“衛星星座，提供基於衛星的寬帶互聯網服務，讓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能夠無縫上網。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需要充分利用一箭多星和可重複回收火箭技術，最大限度的減小發射成本。
今天獵隼的騰空，為他的野心提供了第一根關鍵的支撐之柱。
”創業就是要壟斷，充分競爭是沒有利潤可言的。“紐斯一直深信這一點，空天鏈路無疑將成為人類共同的通信基礎設施，服務於全世界。
不過，並不是免費的。
紐斯已經構思了一套非常靈活多變的商務模式，確保無論在北美、歐洲那樣的發達地區，還是在西非的貧窮角落，都能夠收到錢。
可是，他還麵臨著一個人的競爭。
這個叫戴夫的男人比他要大上10歲，已經是一名成功的企業家。可是，他卻一點兒也不安分，就在紐斯決心把5萬顆衛星灑遍蒼穹的時候，戴夫也做了類似的決定。
戴夫的窮舉公司也計劃在20年內發射3萬顆衛星，實現與空鏈公司同樣的目的：建設覆蓋全球的衛星寬帶互聯網。但是，相比空鏈公司的衛星全部由近地軌道衛星構成，窮舉公司的星座設計更加複雜。為了實現穩定性和互補性，他們設計了三種軌道的衛星：600公裏高的近地軌道衛星、20000公裏高的中軌衛星和36000公裏高的同步衛星。衛星的軌道越低，覆蓋地麵的區域就越小，相對地球運動的相對速度也更快，從而產生更大的多普勒頻移，但信號的自由空間衰減要小，同時到地麵的傳輸時間也更短。反之，軌道越高，距離地表越遠，這些特性都會往相反的方向發展。到了36000公裏左右時，衛星就相對地球靜止，可以覆蓋三分之一的地球表麵，信號穩定性和覆蓋麵大大增加。
因此，戴夫將自己的公司命名為”窮舉“，星座則叫”遍曆蒼穹”。
當紐斯進入商業世界時，戴夫已經功成名就。
兩人曾經在一個場合短暫的聊過幾句，那時候，戴夫是舞台上的嘉賓，而紐斯隻是一個普通的觀眾。不過，戴夫並沒有什麽架子，相反，他還留下了紐斯的聯係方式。
他閱人無數，看出紐斯是個潛力無限的家夥，所以一直還保持著時斷時續的聯係。
不過，兩人在各自開始這一段仰望星空的創業之後，還從未碰過麵。
現在，紐斯搶先發射了空鏈的第一批衛星，覺得是時候刺激一下這個讓他曾經不得不仰望的人了。
紐斯撥開慶祝的人群，進入屬於他的一間休息室內，打通了戴夫的電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小子。”戴夫並沒有對紐斯的電話感到意外。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請你看看電視直播，酷斃了。”
“我會樂意成為你們的啟動用戶，不過，五顆衛星顯然還不能提供什麽服務。”戴夫不動聲色。
“那也好過一顆衛星都沒有，不是嗎？”
“紐斯，聽著，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把這個成功的消息告訴全世界，如果你可以取代CNN播音員的話，你甚至恨不得親自上陣去播送這條新聞。但是，我得告訴你，任何成功的故事都會帶來部分人的不適，你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支持你，有時候，低調點沒錯。”戴夫像是教訓一個後輩一樣對紐斯說。
他有這個資格。
即便不成立窮舉公司，戴夫也已經是一個成功的億萬富翁。而且，他比紐斯大十歲。
自從認識紐斯之後，戴夫一邊歎服於紐斯的聰穎和天賦異稟的學習能力，一邊又為他的不諳世事感到驚異。
“如果你遇上的不是我，早就被嫌棄了上百遍了。”有一次，他對著紐斯說。
“那又有什麽關係呢？”紐斯似乎並沒有聽明白。
但是，在行動力上，戴夫不得不承認，紐斯簡直是個天才，不，簡直是外星人。
“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低調是什麽意思？”外星人問道。
“好了，不跟你解釋了。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小子，聽說過一個詞叫‘遊說’嗎？“
”遊說？我覺得我聽說過，但不確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真懷疑你不是美國人！在我們國家，一切政策都是被遊說所影響的！“戴夫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看來，每個在美國的企業主都應該知道遊說意味著什麽。
”我以為政策是獨立製定的。“
”你......小子，我告訴你，你的空鏈公司和你那個空天鏈路星座可以分分鍾被遊說給摧毀，你知道嗎？“
”你這是嫉妒我，它們都在天上，怎麽可能被看不見摸不著的遊說摧毀？遊說是一種武器嗎？“
”遊說不是武器，但是卻比武器要強大一萬倍。比如說，如果真有嫉妒你的人，紅眼你的人，去國會遊說成功，通過了一項法案，規定每家公司每年往太空裏發射的衛星數量不能超過10顆，你覺得你那5萬顆衛星要布署多少年？“
”5000年？“
”沒錯！5000年！5000年前還沒有我們美國的存在，不，應當說，北美這塊大陸的主人還不是我們。“
”但這並不代表5000年後我們不存在啊。“
”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夠活到500歲就已經是天方夜譚了，你還想活5000歲？“
紐斯沉默了幾秒鍾，才問道：“所以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這麽明顯，你都看不出來？你的星座需要5000年才能建成，但那有什麽意義呢？5000年以後，你還存在嗎？空鏈公司還存在嗎？人類還存在嗎？這個法案足以讓你的公司突然死亡。”
“可是，為什麽會有人要這樣做呢？去遊說出這樣一個沒有人會受益的法案。”紐斯聽明白了戴夫的意思，卻依然不懂遊說的動機。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人類的感情是沒有理性可言的，也許僅僅是出於嫉妒，他自己並不需要受益，隻要你受損，他就開心了。而且，你要小心我，我也可以先去遊說，讓你的空鏈公司死掉，等我完全準備好的時候，再遊說，讓這個法案更新，使得我自己可以去建設我的遍曆蒼穹星座。“
”你的意思是？“
”你在我麵前不要那麽桀驁不馴，也不要以為你空鏈公司獨占太空就是利益最大化，你應該祝福我的遍曆蒼穹，祝福她也能夠迅速搭建起來，我會不斷的在國會遊說，為我們的星際夢想，為全人類的福祉爭取足夠的支持，同時，我們一起分享整個地球的天空。“
說完這句話，戴夫咽了一口口水，似乎被自己都感動了。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戴夫。“
”真是少見，認識你這麽些年，你還第一次向我道謝，外星人。“
回憶完與紐斯的那些過往，在紐斯的興頭上又聊了幾句之後，戴夫掛掉電話，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紐斯已經將剛才的談話拋諸腦後，開始規劃著下一次的發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