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入隕凰嶺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熊飛的胸膛劇烈起伏，喘息粗重。
若不是司空雲留著這小子有用，他早就一巴掌拍死他，為自己哥哥報仇了，哪容得這魂小子在這兒裝瘋賣傻！
司空雲的容貌被嚴密的頭盔遮住，但從透明骨片露出的雙眼中，還是能看出些許壓抑不住的驚愕。
她深深地望著齊雲，眼神似乎在說：
司空月怎麽會選擇和你這樣的人合作？
“你不是愚蠢的人，知道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你到底想要什麽，不如直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被看穿了，好尷尬啊！”
齊雲哈哈笑道，臉上卻沒有一絲尷尬的神色，跳起來對著身邊甲士的腦袋“啪”的一下，教訓道：
“好好學著點！少族長之所以是少族長，不是沒有原因的！”
熊飛勃然大怒：“你鰨鰢……”
齊雲沒給他發作的時間，徑直指向一旁的馬東陽，堅定道：“不給盔甲沒關係，但我要他跟我一塊兒進去。”
馬東陽知道除了四大勢力的人，此次進隕凰嶺的，必然是十死無生，正在一旁咬牙瞪著齊雲，心中暗爽。
突然這麽大一個“驚喜”砸下來，腦子“嗡”的一聲，直接懵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公報私仇！”
他突然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叫，“我要是進去會死的！”
齊雲白眼一翻：“笑了！你要是不死，我帶你進去幹什麽？旅遊嗎？”
“雲小姐！千萬不要上這個賤種的當！他不隻是想害死我，還想害死們！隕凰嶺十分凶險，多一個人多一個累贅。你們帶這幾個炮灰已經十分吃力了，加上我這個廢物，隻會加重你們的負擔！”
馬東陽轉向司空雲，苦苦哀求。
司空雲沉默了，似在猶豫。
馬東陽臉色慘白，心如擂鼓，想要繼續求饒，但現場凝重的氛圍，卻讓他呼吸困難，口舌幹燥得說不出話來。
也不敢說話。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金袍男子率先打破沉默。
身為神凰一族的核心人物，禍血的恐怖，他們都是有了解的。
若非唐家提供了這些甲胄，他們根本不敢進入隕凰嶺，更遑論進一步探索小天地，找尋傳承之地，誅殺司空月。
帶上八個炮灰，是不得已，因為要用他們嚐試打開小天地的門戶。
除此之外，確實不該帶上再多的累贅。
馬東陽心頭一喜，但還不敢完全放鬆，因為他知道最終做決定的，還是司空雲。
在他乞求期盼的眼神中，司空雲也終於點了下頭。
“確實，禍血的詭異，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多一個無關的人，極有可能讓我們陷入死地。”
她看向齊雲，“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馬東陽死裏逃生，哀求的神情瞬間一變，欣喜若狂！
他囂張大笑，指著齊雲，正要冷聲譏諷，突然“轟”的一聲，一團烈焰憑空升騰，將他吞沒。
隻一瞬間，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化作飛灰。
他囂張的笑聲還在空氣裏回**。
司空雲轉頭對齊雲說，“你不過是想殺他而已，沒必要那麽複雜。”
齊雲看著她那雙淡漠至極的眸子，突然心頭一陣冰涼，寒意從尾巴根兒一路炸到天靈蓋。
這女人，好狠！
“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她問道。
齊雲點頭如搗蒜，十分乖巧。
“那就出發。”
她走向龍鱗馬，但旁邊飄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停了下來。
“我倒是覺得這個小弟弟說的沒錯呢！”
說話的，正是那體態婀娜的“縫補怪”。
“洞真崖刻已經崩塌，唐家的方案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
“他是唯一一個進入過小天地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知曉傳承之地在哪兒的人，說不定也是唯一的希望。若是出了意外，我們這次就白忙一場了。”
她嬌聲說道。
都穿著密不透風的古怪衣服，司空雲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能明確感受到她笑吟吟的情緒。
隻是這情緒裏麵，有幾分真，就值得咂摸了。
“依昆山聖女之見？”
她問道。
齊雲心頭一驚，忍不住仔細打量了這個“縫合怪”一眼。
沒有想到麵前這個縫合怪的身份竟然如此了得。
昆山聖女看到他驚訝的神情，得意地嬌笑兩聲，繼續道：“雖說已經沒有了多餘的甲胄，但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這個小弟弟不過是七八歲的幼童，體量很小，剛好我身上這件甲胄也太寬大了些，多塞一個小孩子，倒是正好。”
齊雲聞言，心裏一跳！
看著對方在寬大甲胄的籠罩下，依然挺拔傲然的“胸湧波濤”，幹笑兩聲，道：
“這就不必了吧？”
身體卻很誠實地向走過去。
司空雲一把拎著他的後領子，扯了回來。
“聖女倒是一番好意，不過他也說不用了，就不勉強聖女了。”
齊雲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但對上司空雲那雙冷漠的眼睛，心裏莫名一虛，隻能撇撇嘴，扭過頭去。
打不過，先忍一手。
昆山聖女仿佛沒聽懂司空雲話裏的拒絕，繼續笑道：“不勉強，既然我們四家選擇了合作，自然要盡最大努力，確保這次行動成功。”
司空雲沒再說話，隻是眼神掃過昆山聖地的那些人，落到一個極為顯眼的存在身上。
那個人體格高大，但身上的甲胄卻很小，死死地箍在他身上，像是隨時可能爆開一樣，仿佛把一頭狗熊塞進了小女孩的裙子裏。
關鍵是，那件“裙子”材料統一，通體皆是由皮紙一樣的材料製成，在一堆“百衲衣”絕對是高檔貨色，且大小剛好和昆山聖女的身型相差仿佛。
具體是什麽情況，不言而明。
“我倒是覺得雲小姐說的有道理，聖女你冰清玉潔，以後是要嫁給昆山聖子的。這娃娃雖小，但畢竟是個男的，與你擠在一副甲胄內，不成樣子。”
“昆山聖子高潔脫俗，胸懷廣闊，自然不介懷，隻是這天下人總有愛嚼舌根的，難免說閑話。還是讓這小娃娃跟在我趙家的隊伍中吧。”
卻是仙古趙家的人過來了。
“你趙家有多餘的甲胄給這小朋友穿戴？”
昆山聖女笑吟吟反擊道。
“我趙家有身型較為瘦小的人，可以效仿聖女的方法。”
趙家的青年亦是笑著回應，看向昆山聖地那個舉止拘束的“狗熊”。
他的身後，身型最為魁梧的，和最為瘦小的，已經開始脫甲胄。
顯然，他們都知道齊雲的特殊性，極有可能是這次行動的關鍵，都不願讓他落在別的勢力的手中。
司空雲目光隔著透明的骨片，在昆山聖女和趙家青年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落在天上那三架雖然一直未有動靜，卻始終無法讓人忽視的載具上。
顯然，昆山聖女和趙家青年的舉動，都有半空中的族老的指示。
眼神晦暗一瞬，她最後看向唐家四公子，問道：
“四公子，唐家的意思是？”
唐家四公子卻是灑然一笑：“這小孩隻要最後有用就行，我們唐家無所謂他到底在誰的手上發揮作用。”
這就是地頭蛇的底氣了。
司空雲點點頭，最後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用多出來的材料，給他湊一副吧。”
她指著昆山聖女身上鬆垮的甲胄，和仙古趙家那個同樣套上巨大家甲胄的瘦小人員，微微頷首：
“他體量小，你們兩個身上多出來的部分，足夠給他湊一副了。”
話音一落，昆山聖女和趙家青年身型同時一僵。
他們都沒有想到，司空雲竟然想出這麽一個辦法來。
而且，這辦法，似乎還有極強的可操作性。
因為這些甲胄，隔絕禍血詭異的效果，僅僅是源於它的材料，而非其他。
唐家四公子忍俊不禁地笑起來，笑聲中頗有些玩味：“雲小姐的辦法，也不失為一個妙法。”
言已至此，昆山聖女和趙家青年進退兩難。
他們本想以此方法，將齊雲爭取過來，以期在之後必然存在的爭奪中先搶占一步優勢，沒想到卻被司空雲巧妙化解。
他們四方勢力雖說合作，但也有競爭的關係。
禍血詭異恐怖，甲胄的數量也有限，所以能隨他們進入隕凰嶺的人手並不多，但都是得力的手下，每一個都很可貴。
穿戴拘束的甲胄，本就讓行動力大大減弱，相當於減員一人，進而讓己方在競爭中陷入劣勢。
這樣的情況之下，還沒爭取到齊雲……
屬實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昆山聖地和仙古趙家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已經失去了爭奪齊雲的正當性，一番合計之下，最後由四方勢力集體“出資”，給齊雲湊齊了一副甲胄。
齊雲也終於知道那些看著跟乞兒百衲衣一般的甲胄，是怎麽來的了。
穿戴整齊，齊雲與死了親哥的熊飛共騎一匹馬。
他看向曾經與他一起登上過參悟台的八人，心中有些沉重。
從始至終，都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而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也無法幫他們更多。
察覺到他的目光，其中一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竟露著潔白的牙齒，笑了笑。
笑容中，似乎有些感謝，和……愧疚？
齊雲沒敢細細品味，趕緊別過頭去。
他記得這個人，正是當時在峽穀前，攢夠了十支身份簽，卻因為董成等人的盤剝，差點沒能進入峽穀的人。
好像是叫……張偉？
“小子，善心發作了，不忍心？”
與他同乘一馬的熊飛森然笑道，“別急，你和他們的命運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比他們晚一步而已。”
齊雲強自壓下心頭的情緒，沒有搭理他。
而他的無視，卻讓熊飛更加惱怒，低沉道：“小子你別囂張！等榨幹了你的價值，就沒人在意你的死活了。”
“到時候，我一定將你四肢折斷，敲爛你全身的骨頭！給我哥報仇！”
“你不是可憐那八個炮灰嗎？如果到時候他們沒死，我會在你麵前，讓你親眼看著我將他們一個個做成人彘！讓他們痛苦死去！”
齊雲依舊不語，隻是盔甲之下，眼中閃過冰冷的殺機。
隕凰嶺中，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出發！！”
唐家四公子高聲喊道，命令朗朗傳開，二三十匹龍鱗馬揚蹄向隕凰嶺進發。
張偉八人，被圍在中間，像是被放牧的羊群一般，溫順又漠然跟著前行。
……
【受到禍血侵染：氣血 1；體魄 2；神力 2；生機 5】
【受到禍血侵染：氣血 1；體魄 1；神力 2；生機 1】
【受到禍血……】
剛剛踏入禍血黑霧的範圍，天道之音便在腦海中密集響起。
同時耳邊也響起眾人的恐慌的驚呼聲。
“啊！！我的靈機幹涸了，一絲力量也無法動用！”
“我的神海一片死寂，仿佛回到了還沒有修行的時候！”
“周身的竅穴也重新關閉，好像從來沒有開辟過，感受不到一絲力量的存在！”
“這禍血竟然如此恐怖！我們的修為不會就此煙消雲散吧？！”
一人驚恐大喊，引發了一片騷亂。
趁著眾人的騷亂，那一直以來顯得溫順的八名炮灰，突然交換了一下眼神。
旋即——
“跑！！”
驚雷般的炸響。
張偉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吼出這一聲。
旋即，八個人從龍鱗馬的縫隙間，箭矢一般的激射出去，四散奔逃！
他們都沒有往來的方向逃，因為知道出了隕凰嶺，黑霧就不複存在，黑霧對四大勢力的眾人的壓製，也就全然失效。
以雙方的實力差距，難以逃脫。
唯有深入！
才有一線生機！
但是，結果卻讓他們失望了。
沒逃出幾步，背後“嗖嗖”的尖嘯就響了起來。
冰冷的殺機如同毒蛇的獠牙擇人欲噬！
唰！
冷汗瞬間濕遍了他的全身。
敏銳的本能先腦子一步，驅使著身軀往旁邊一滾。
嘭！！
於此同時，一道劇烈的爆響炸開，尖銳的土石和木茬暴雨一般傾瀉而來，將他拍飛出去，同時劃出道道傷口。
鮮血淋漓！
張偉重重摔落，連滾了好幾圈，才止住了勢頭。
忍著火辣辣的疼痛爬起繼續奔跑，巨大的陰影卻將他罩住。
猛一抬頭，龍鱗馬冰冷的鱗片在他眼前閃爍著寒光。
隨後，馬蹄重重踏下！
咚！！
馬蹄踏穿胸口，在地上踏出一個深坑。
張偉鮮血狂噴，瞳孔不可避免地渙散開去。
視野全黑之前，隻看到馬背上的身影弓拉滿月，箭逾寒星，再次洞穿一人的胸膛。
“所有人都給我閉嘴！不要自亂陣腳！”
唐家四公子眨眼間踏殺一人，又射殺一人，酷烈的殺機壓得眾人安靜下來。
不遠處，另外六人也狼狽地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但卻撿了一條性命。
三騎高大猙獰的龍鱗馬，繞著他們的軀體不停轉圈。
馬背上的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麵容籠罩在頭盔之下，看不清神情，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殘酷，和冷漠。
“這些渣滓，竟然還敢跑！炮灰就該有炮灰的覺悟，膽敢反抗，死不足惜！”
熊飛不屑地冷嘲。
齊雲麵皮緊繃如鐵，胸中卻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沸騰。
他此時才知道，張偉之前眼中的愧疚，是什麽意思。
原來他們八個，早已商量好，利用隕凰嶺的特殊，逃出生天。
而他，卻無法帶齊雲一起逃走。
對此，齊雲並不怨憤。
就像他也無法幫助張偉他們一樣，人力有時而盡，張偉他們為自己搏一條生路，再也顧不得其他。
這很正常。
他隻是很惋惜，他們太過低估仙古世家和聖地的實力了。
但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他們有限的視野中，若非遭逢意外，洞真墟就是他們想象力的天花板了。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哪怕豁出去一切抗爭，依舊無力。
唐四公子威風凜凜，大聲喝道，“禍血能隔絕靈機，在禍血存在的地方，所有的修為和靈機都會失效，這是正常現象，等從隕凰嶺出去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才安靜了下來，人群中的恐懼有所緩解，但從現場尚且粗重的喘息聲，還是能察覺出，他們心裏的慌亂和恐懼。
雖然在出發之前，他們就提前被告知可能出現的情況，眼下靈機幹涸，修為不存，也是提前告知過的內容。
但是，他們平日裏都是高高在上的修士，習慣了超凡的力量，突然一下失去最大的依仗，心中的恐慌，自是難以言明的。
也不怪他們會出現慌亂的景象。
這一點，唐家四公子自然也是知曉的，所以才會如此酷烈，以碾壓之姿，直接踏殺兩人，
就是為了表現出強悍的勇武，給眾人提振士氣。
讓他們覺得，即便是喪失了修為，自己一方仍擁有不俗的力量，完全掌控著局勢。
隻要掌控著局勢，那就沒什麽值得驚慌的。
這一招，也確實取得了不俗的效果。
粗重的呼吸聲漸漸消失，慌亂的氛圍也逐漸消散，四大勢力的人馬重新平靜下來。
雖然還沒有完全消除惶恐，但起碼心境已經勉強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