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被處罰
“不是攔,是勸!”
顧長平手指著麵前的人:“這人身份特殊,當日他以一已之力將宣平侯府救出水火,石大人還是顧忌些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
石尚書心頭狠狠一顫。
雖然查抄侯府是奉了皇帝的命,但皇帝沒讓他的兩個兒子輪番糟蹋侯府姑娘,這事將宣平侯得罪狠了。
如果自己莽撞的把人送進大牢,以宣平侯的個性,隻怕會直接闖進皇宮告禦狀。
上回的事情,老皇帝雖沒有一句重話怪罪下來,但石尚書心裏清楚,皇帝是看在他一輩子忠心耿耿做奴才的份上。
事情有一,不可有二。
更何況他是知道自己兒子德行的。
“石大人,不如等刑部再往深裏查一查,若真與他們有嫌疑,你再來拿人不遲!”
顧長平淺笑著話峰一轉:“更何況死者為大,總不能一直讓令郎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是啊,大人,先把令郎收斂回府吧!”
張長壽也在一旁苦勸,這沒憑沒據的就抓人,事情鬧大,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石尚書哪怕心裏恨不得將那二人抽筋扒皮下油鍋,也不得不踩著梯子往下爬。
他陰森森的乜了靖寶一眼,壓著怒火道:“張大人,你命人將這後院給我封看起來,明日天亮再來勘察一遍。”
“是!”
張長壽頷首,朝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衙役們立刻四下分散。
靖寶長鬆口氣,朝顧長平一拜道:“謝先生為學生作主。”
顧長平瞧著她雪白頸子自領口嫩生生顯出一截,喉結微滾了滾,語氣不善道:“如此莽撞,離死也不會遠了。”
靖寶回到齋舍,隻覺得筋疲力盡,一頭栽在**。
汪秦生湊過去,“文若,不洗漱了?”
靖寶搖搖頭,沒力氣了。
“衣服也不脫嗎,我來幫你脫了!”
靖寶嚇得趕緊掙紮坐起來,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睡。
汪秦生雖然有一肚子話要問,卻又怕吵著高朝睡覺,隻得吹滅燭火,上床睡覺。
靖寶放下帳簾,也懶得解開胸前那塊白布,脫了外衣鑽進被子裏。
她躺在**,卻無半分睡意,思緒又回到顧長平的身上。
如果她沒有會錯意,昨兒那場三堂會審,這人幾次開口說話,都在要緊處,都是在暗中護著她。
隻是最後那一句“離死也不遠”,讓她摸不著頭腦。
靖寶慢慢揉著太陽穴卻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沉沉睡去!
顧府,書房。
一燈如豆。
顧長平從淨堂裏走出來,裏衣半遮半掩,長發還在滴著水,露出健碩的胸膛。
齊林拿著棉巾上前幫他絞頭發,顧長平順勢拿起手邊的手,看了半天,沒翻過一頁。
齊林覺得爺有些不對勁,問道:“爺有心事?”
顧長平放下書,想了想,道:“你去淨堂把我換下的髒衣服拿來。”
齊林詫異:“爺要拿髒衣服做什麽?”
顧長平把書一合,“拿來就知道!”
片刻後,齊林一邊拎著髒衣服走出來,一邊嘀咕道:“這衣服是浸了水嗎,怎的這麽重?”
“內裏的東西掏出來。”
齊林一掏,掏出塊尖銳的石頭,放在燈下一看,上麵還沾著點血漬。
“爺?”他大吃一驚。
顧長平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染血處抹了幾下,放在鼻下聞了聞,氣笑:“這根本不是人血,而是畜生的血。”
齊林:“爺從哪兒撿來的?”
顧長平:“國子監後院撿到的。”
齊林一頭霧水:“這……”
顧長平扔下石頭,問道:“靖府七爺帶進國子監的下人是誰?”
齊林仔細回憶了下:“靖七爺帶了兩個人,一個是老人阿硯,一個新人元吉。”
顧長平皺眉又問:“那元吉長什麽樣?”
齊林想了想,“遠遠瞧過幾次,女裏女氣,跟個娘們似的,不大讓人瞧得上。”
顧長平手中的石頭“啪”的一聲落在小幾上,眼中露出深邃,冷冷道:“我就說她不安份。”
這,這,這……
齊林閉上眼,心想:完他娘的了。
原來爺嘴裏的他,是靖七爺。
怎麽又是他?
齊林心裏湧上一股不太好,但極為強烈的預感--爺不會因為在蘇姑娘那邊受了挫,所以有了龍陽之好吧?
他看了眼顧長平的臉色,小心翼翼問:“爺,你道說說靖七爺怎麽不安份了?”
顧長平擺擺手:“這個你不必知道,去歇著吧!”
齊林瞬間風中淩亂了。
他和爺同吃同睡,同進同出,爺從來沒瞞過他什麽事情,怎麽到了靖七爺這裏,就不必知道了呢。
心中鬱結,走的也是一步三回頭。
“齊林!”顧長平叫住他。
齊林一喜,“爺,何事?”
“去和蘇府那邊遞個訊,這幾日國子監瑣事纏身,暫時走不開,見麵的事情緩一緩再說,”
齊林的臉,肉眼可見的塌了下去。
他一走,顧長平走到窗樞前,一把推開。
夜色正深,能看到院裏樹木的輪廓。
他記得前一世,石舜的下場也是橫死。
這一世,亦是如此。
左右石舜的死,隻怕與這人脫不了幹係。
顧長平突然回想起在內堂裏,那雙手伸進了掌中時的感覺,微涼,滑膩,軟若無骨。
這樣一雙柔軟的手,竟然半點都不怕沾上惡人的血……
顧長平儒雅的臉上沒來由的多了一分好奇。
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顧長平長久的站在夜色裏。
第二天,刑部果然又派人來察看現場。
數個官員裏裏外外看了大半天,依舊沒找到任何線索;下午,換了另一撥官員再來,還是一無所獲。
刑部的人一走,顧長平立刻做了三件事。
頭一件,便讓人將後院整個封住了,下令任何監生不許私入,違者趕出國子監。
第二件,他將國子監所有教員招來,商議對靖、魯二人的處罰,理由是石舜不因這二人而死,卻多多少少與這二人脫不了幹係。既然脫不了幹係,那就必須罰。
眾教員聚在一起商議了整整一個時辰,決定以往常的慣例來辦。於是二人停了課,各自懲治。
靖寶是七天,懲治的辦法是抄書,罪名是私下相會。
魯平定的罪名更大些,時間是十天,並挨了二十記手心。
第三件,他親自帶著監承沈長庚,以及數位博士去石府吊唁死者。
這般陣仗,自然紙包不住火。
僅僅大半天的時間,整個四九城都知道石尚書的小兒子離奇地撞死了。
那些曾經被他玩弄過的伎女,玉官兒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自籌銀子,請有文采的書生將這一樁奇事寫成女鬼複仇故事,並請了說書先生在茶館裏說。
消息傳到宣平侯耳朵裏,他大吃一驚,立刻派人暗下打聽到底怎麽一回事。
這一打聽,把宣平侯驚得跌坐在太師椅上,恁是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許久,他回過神,命人把小兒子陸懷奇找來。
陸懷奇站在親爹麵前,多少有些拘謹,問:“父親找我來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