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事
沈長庚看著考卷,一會蹙眉,一會瞪眼,一會搖頭,一副出恭拉不出屎的樣子。
半晌,他歎道:“文章極好,措辭嚴謹,破題新穎,可惜就是沒寫完。”
顧長平眼角又一跳,拿過卷子,一目十行,目光最後落在考生的姓名上,冷笑道:“果然極好,可惜是個殘文。”
“怎麽……怎麽就沒寫完呢!”
沈長庚一臉惋惜,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去扒拉靖寶另外的考卷。
“我認為可以網開一麵,這人前麵幾篇文章做得極好。瞧瞧,律令和數術也排在前列。”
顧長平冷冷道:“律令和數術僅為副業,國子監素來以錦繡文章為依據,這文章沒作完,就把人錄進來,怕是不能服眾吧!”
沈長庚還想再為考生說幾句好話,“不如把幾位博士請來,一道商議商議?”
顧長平看著他,“依我看,倒不如把首輔大人一並請來,讓他老人家定奪。”
那還是算了吧!
沈長庚立刻乖乖閉嘴。
顧長平低頭再看一遍考卷,莫名想起那人看到他,一臉見了鬼的樣子,不由噙起嘴角。
沈長庚察覺到什麽,抬頭看他。
顧長平立刻嘴角沉下,用朱筆在靖寶的卷子上寫下兩個字--末等!
這時,齊林提了食籃子進來,將飯菜一一端置桌案上。
沈長庚聞著香味便餓了,正要移步過去用飯,卻見齊林掏出帖子,遞到顧長平手邊:“爺,石府送來的。”
顧長平打開看了幾眼,把帖子遞給沈長庚:“明晚,你與我一道赴宴!”
沈長庚一臉嫌棄:“我能拒絕嗎?”
顧長平:“不能!”
……
好好休息了一夜,靖寶風寒之症大好,兩碗熱騰騰的小米粥用下去,立刻有了精氣神。
陸氏見了心喜,邀她一道去西山上香,去去身上的晦氣。
靖寶想花點銀子幫陸四小姐在廟裏做場法事,於是欣然應下。
靖寶回房換過衣裳,拿了私房銀票,一出院,發現二嬸趙氏站在樹蔭下,正和母親說話。
同去的還有趙氏,以及趙氏的大兒媳杜鈺梅。
杜鈺梅嫁進靖家幾年,未有生養,這一趟婆媳二人打算去菩薩跟兒前求子。
原本的輕裝簡行,變成了浩浩****一行人。
上了山,燒了香。
靖寶又讓阿蠻去找人為四姑娘做一場法事。
到了中午時分,用過齋飯後,便準備打道回府。
一行人下山,靖寶騎馬,阿硯牽著馬頭,一路小跑。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破空聲劃過。
馬兒突然受驚,發出幾下嘶鳴,抬起前蹄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靖寶嚇得臉色都變了,急喚了一聲“阿硯”。
阿硯一個飛身躍起,雙手死死勒緊韁繩,偏那馬像瘋了似的,咻咻往下衝,竟將阿硯都拖動起來。
阿硯急得大叫:“七爺,跳馬……快跳馬……我接著你!”
靖寶顫著身子,眼睛都發直了。
阿硯知道自家爺的膽子隻有綠豆那麽大,忙吼道:“爺,阿硯接得住,相信阿硯!來,一,二,三,跳!”
“跳”字吼出。
靖寶一咬牙,一抬屁股,阿硯雙手鬆開韁繩,正等著人落下來,卻發現他家爺隻是抬了抬屁股,人還在馬上。
他腦子“嗡”的一下,急了,“爺,你他娘的……”
“我他娘的……腿腳不聽使喚啊!”
靖寶兩眼一閉,哽咽的喊了一嗓子,“阿硯……救我!”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飛身過來,一臂準確的抄起韁繩,用力一勒;另一臂伸到馬的腹下,用力擊出一拳。
馬腹吃痛,前蹄高高抬起。
馬背上的人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度,急急墜了下去,落地的瞬間,靖寶憤憤的想:完蛋,爺的胸,要摔沒了!
意想中的痛意並沒有傳來,一隻大掌抓住了她後背的衣裳。
“嘶拉--”
上好的蘇綢吃不得勁,靖寶往地上一撲,摔了個狗吃屎,至此,懸在嗓子的心也跟著委屈的摔回原地。
一雙青緞小朝靴出現在眼底。
靖寶艱難抬頭,入眼的是一張年輕的麵孔,臉略方,眼薄而細長,鼻梁高挺,劍眉濃密。
這人瞧著有點麵熟。
“徐青山,那日翰林院考試我見過你,你叫靖寶!”
靖寶頓時想了起來。
定北侯徐勇的孫子,那日與她在同一個考場的考生。
“多謝青山兄救命,我……”
“起來說話!”
靖寶低頭一看,自己還是狗吃屎的姿勢,臊得臉一紅,正要爬起來時,徐青山一把握住她的手,稍一使勁。
靖寶一陣眩暈,等回神時,人已經站了起來,“多謝青山兄,你,你能先放手麽?”
徐青山忙鬆手。
這一鬆,感覺不對了,這靖七爺的手軟嫩不溜啾,滑不溜秋,軟成一團,還是不是男人?
這時,阿硯急匆匆走過來,攔在兩人中間,衝徐青山抱了抱拳:
“多謝徐公子出手,小的感激不盡。七爺,去夫人車上歇著吧,那畜生怕是騎不得了。”
恰好一陣山風吹來,靖寶打了個寒顫的同時,頓時清醒下來,好好的,馬如何會受驚?
心裏有事,她衝徐青山深深一揖,又道了幾句謝後,撅著屁股,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馬車。
徐青山一看這爬的姿勢,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偏這時,往前行進的馬車車簾被風掀開一角。
徐青山透過車簾往裏看,將將好看到陸氏將靖寶摟在胸前,“肉啊”,“寶啊”的亂叫。
轟!
徐青山從腳底心冒出一股惡寒,臉漲得通紅,一直紅到耳根。
他長這麽大,從沒見過如此不像男人的男人,一時間說不清是氣,還是怒,反正是一肚子的妖火。
呸!
沒想到救了個娘娘腔!
真他娘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