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士兵突擊

第二天,我被招到了團部,團部的勤務兵直接把我領進了團部直屬的考試用靶場。我到時,靶場已經坐了一圈人。裏麵除了參謀長臉熟外,再沒一個人是我認識的。

“開始吧!”發話的是一名矮墩墩的上校。這不會是團長吧?我心裏在暗暗嘀咕(按程序明天分班後開全團大會,那時才能見到團長)。

一個上尉把我帶到一張桌子前,桌子上擺放著一支九五式自動步槍和七八個壓滿子彈的彈匣。

“現在給你做一個測試,開槍射擊前麵一百米外的靶子,三分鍾時間,子彈不限,能打幾槍就打幾槍。射擊方式方法不限。”上尉介紹道。我看了一眼,一百米外有個靶子正孤零零地掛在牆上。

“準備好就開始吧。”上尉說完就走到了我的身後。手裏拿著一個秒表,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有了昨天的經驗,也不著急取槍,而是朝靶子的方向看去,直到又把槍靶看大,心裏有了底,才拿過步槍,趴在地上。身後的上尉已經掏出了秒表:“準備好就開槍,我從你的第一槍開始計時。”

“啪、啪、啪”,我鉤動了扳機,以平均一秒一槍的射擊速度很快打完了第一個彈匣。換了彈匣,這次開了沒幾槍,就被喊停了。

“停止射擊!”喊話的是剛才宣布開始的上校,“別打了,報靶員報靶。”等了有兩分鍾也沒聽到報靶員報出環數。我站了起來,聽見參謀長笑著對上校說:“昨天也是這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報靶員報出環數,八成又是被嚇著了吧?”

上校看了我一眼,好像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提高兩個調門喊道:“報靶員報靶!”還是沒有回應。上校的臉沉了下來,剛想發作,就見報靶員扛著槍靶跑了過來。

報靶員將槍靶在眾人麵前一戳,向上校敬了個軍禮:“報告,環數無法準確報出!”這時上校已經看見了,靶子的中心點上原本的紅點變成了一個黑洞,整個靶子上除了這個黑洞就再找不出別的槍眼。

槍槍十環!主席台上炸了營。上校眯縫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槍靶,突然眼角一陣抖動,拿起望遠鏡朝原本掛著槍靶的牆看去:“你把牆打穿了……”

我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愣愣地回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你賠,嗬嗬。”上校難得地笑了一下,“你把整麵牆打爛了都沒關係,小娃娃,你是怎麽打得這麽準的?”

“用手打的……”

從這天以後,我被破例分到了團直屬警衛連。除了每天必須的出操、訓練之外,就是給他們來幾次一槍中紅心的表演。後來,“表演”得絮煩了,我也偶爾“失手”一兩次,打偏個五環、六環的。就這樣,我名字還是出現在軍區的特等射手名單裏。

轉眼又過了兩個月,到了軍區技能大比武的時候。我被團長當作大殺器留到了最後的射擊項目,而這時,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折也開始了。

大比武的射擊賽場沒什麽懸念,我參加的項目是跪姿兩百米距離射擊。排在我前麵的是去年的冠軍、六團的劉一元連長,我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出場。由於我們團長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別的團根本不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看著劉一元幾乎以樣板動作完成了舉槍、瞄準、射擊的過程,“啪、啪、啪”五槍打完。報靶員一舉紅旗,“四十六環!”這是在我上場前最好的成績,旁人看來冠軍又非他莫屬了。

劉一元回到隊列時,我也是嘴欠,客氣了幾句:“你槍打得真準。”劉連長看了我這個無名小卒一眼:“再練幾年你也能打出我這樣的成績。”我翻了翻白眼,還沒來得及還嘴,就被靶場巡視員喊了出來:“沈辣,出列!開始射擊!”

我舉起步槍,盯著槍靶開始出神,過程不重複,五槍過後,報靶員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在靶場巡視員的催促下,報靶員猶猶豫豫喊了一聲:“五十環!”

我後麵的選手隊列一陣嘈雜,成績報上去後,主席台上也隱隱有爆發的前兆。果不其然,台上走下了一隊人,為首的一個我看著很眼熟,我們團長跟班似的站在他的身邊,他的軍銜我認得——中將軍銜,是軍區副司令!

報靶員已經把靶子扛了過來,副司令親自驗看後,叫來我們團長小聲說了幾句。幾句話後,我們團長原本笑嗬嗬的模樣也變成了苦笑。我支棱著耳朵聽了幾句,就模模糊糊地聽見了“槍槍十環”和“放在你們團白瞎了”幾句話。

終於,副司令對我說話了:“你叫沈辣?小夥子槍打得不錯,在部隊好好幹。”瞅了一眼我還是列兵的軍銜,皺了皺眉頭說,“連士官都不是?”我們團長插了一句嘴,解釋道:“他是新兵,還沒到晉升士官的年限。”

“那就破個例嘛。先晉升士官,再保送軍校。”副司令發話了,我心中一喜,看樣子我是破了沈家上不了軍校的魔咒了。沒想到副司令又來了個吃吐,“還是不行,小沈屬於實戰型人才,進軍校學指揮就白瞎他這天賦了。”

還沒等我心涼,接下來的人群裏有人說話了:“要不把他送我那兒去吧,我那兒門檻高,既埋沒不了他的天賦,又能適當提升他的軍銜。”我轉臉看了一眼,一個少將正跟副司令微笑道。

“不行。”沒想到副司令看著那個少將直搖頭,“你又不是我們軍區的,憑什麽來撿這便宜?”

少將嗬嗬一笑:“別這麽說嘛,鄭司令(我隻知道他是軍區副司令,還真不知道他貴姓),我來你們這兒不就是幫你挑選人才嗎?再說,我知道你正在組建軍區直屬特務營,要不,我讓我的人來你這兒,幫你培訓半個月?”

老中將眯縫著眼睛思量良久,似乎在盤算這筆買賣劃不劃得來。鄭副司令身後有人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他聽了嗬嗬一笑,轉身對少將說:“聽說九月份,你那兒有一批人要退伍轉業?先別著急退伍,讓他們來我們軍區再待兩年。到時候我給他們提上兩級,再轉業對他們也有好處,你看這怎麽樣?”

少將聽了微微一笑,沒有絲毫猶豫就說:“沒問題,他們就靠鄭司令您費心了。”

“費什麽心?那叫雙贏,雙贏,嗬嗬。”

看樣子鄭副司令是撿了個大便宜。

我在旁邊沒有插嘴的份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轉手了。射擊比賽是大比武的最後一個項目,少將好像是怕鄭副司令反悔,沒有參加最後的公布成績和頒獎大會,就急匆匆地帶著我走了。再說一句題外話,那天我的射擊成績被取消了,劉一元連長蟬聯了射擊比賽的冠軍。隻是頒獎時,劉連長推說中暑,沒有上台領獎。

出了比賽場地,我被直接帶到了飛機場。由於走得匆忙,我的私人物品都落在了團部,雖說不值幾個錢,但再置辦也麻煩。本來還想請假回去拿,但是剛說出請假的理由,就被隨行的一位中校攔下了:“你那些東西別要了,以後會給你補償的。”

五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下飛機時就發現,已經有三輛掛著軍牌的越野車停在飛機跑道上。

“上車吧。”少將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這一路上,少將的電話就沒斷過(他的電話是軍用波段,和民用波段不發生衝突,在飛機上也可以使用),隨行的幾個人也是各忙各的,我根本插不上嘴,這還是他第一次和我說話。

四個小時的車程過後,我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了,是不是又出首都了?又或者到了河北省境內?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汽車才開進了一座軍營裏。吃了點東西後,我迷迷糊糊地被安排進營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睡醒後,我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裏。辦公室的主人是昨天隨行少將的中校。中校說話前先拿出了一個信封:“這五千塊錢是你落在原軍區私人物品的補償。”

五千!我心裏一陣緊縮,接過信封時雙手有些微微發抖。不是我沒出息,隻是長這麽大,還沒接觸過這麽多錢。當兵沒幾天,每月的津貼也就幾百塊錢,還不夠自己花的。小時候過年,爺爺給了一百塊壓歲錢在我眼裏就是一筆巨款了(在兜裏暖和幾天,我媽還得收回去)。

後來跟在三叔身邊很多年,他雖然是副營長,每月的津貼也就那麽幾個,還要拿出一半寄回老家養我爺爺。三叔的家底就放在抽屜裏,和我說了要用錢就拿,可平時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我倆常年吃食堂,除了偶爾改善一下生活外,就是給我買點衣服、鞋襪什麽的,三叔就是那一身軍服,穿慣了就不帶換的。

見我收下信封,中校才步入正題。那位把我要走的少將是中國特種兵大隊的政委李雲飛將軍。中校本人是中隊長,我被分到了他的手下。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已經成特種兵了。

等他介紹完我軍特種兵的曆史和意義之後,開始說我感興趣的話題。

“我們特種兵大隊是全員軍官製,你的軍銜將暫定為少尉,一年後會重新評定你的軍銜……”三叔是中尉,我剛當兵三個月,就已經隻比他低一級了。以後我升了上尉、少校(我眼界小,沒敢想更大的官),我三叔再見我時會不會敬禮喊“首長好”啥的?

就這樣,我開始了特種兵的生活,不過這裏比我想象的要無趣得多。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現在想起來,當時還比作累死狗的新兵訓練,在這兒連活動筋骨都算不上。

我不是跑不死的許三多,每天負重二十公斤的五公裏越野就像是要了我老命一樣。第一次跑了沒有兩公裏,就累得胃部食物倒流,躺在路邊吐起了白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羊癇風發作。更絕的是每天吃完午飯,還要舉著掛了塊磚頭的步槍,擺兩個小時的造型,累得我心裏直罵,槍是打擊敵人的,不是折磨自己的。

不過還好,每天還有一小時的時間練靶,那一小時基本屬於我發泄的時間段。自打我第一次打完靶,原本嘲笑了我一天的老鳥們都張大了嘴巴:這個新兵蛋子除了十環就不會打別的嗎?

快樂總是短暫的,一個月後,我被中隊長叫到了他的辦公室。他扔給我一份報告,上麵除了射擊項目之外,就沒有一項訓練是及格的,而且距離及格線還有老大的一段距離。中隊長把我一頓好罵:“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要是還不及格,你就給我滾回你的原部隊去!”

一個月後,我的成績還是變化不大,中隊長還是那句話:“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要是再不及格,你就滾回你的原部隊去!”

三個月後,我又聽到了那句話:“再給你一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