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逢魔必誅
“那年的案子是你主辦的,以你的性格,把那套本事學了也沒什麽奇怪的。”蕭和尚的語氣很慢,但是堅定不移,“你不該用它殺人的,你……已經回不了頭了。”說到這兒,蕭和尚對著我和孫胖子說道:“小心點,肖三達已經不算是人了,算是你們民調局的工作對象了。”肖三達聽了也不反駁,隻是繼續咯咯地怪笑。
我猜到了蕭和尚要說什麽,但還是又問了一句:“那麽現在怎麽辦?”
蕭和尚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殺掉他。記住,要他死隻有一種方法——砍了他的頭!”
“咯咯……”肖三達又是一陣怪笑,他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們三個怪笑。我向孫胖子使了個眼色,一左一右,蕭和尚站在後麵,我們呈品字形擋在肖三達的麵前。
蕭和尚等了一會兒,看我和孫胖子都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喊了一聲:“小辣子,你擺姿勢呢?倒是動手啊!”
我撇了撇嘴,說道:“老蕭,敵不動我不動,你沒聽說過?再說了,又沒攔著你,動手你先——大聖動手!”手字出口,我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肖三達的腦袋。旁邊的孫胖子和我做著同樣的動作,就像排練了許多次一樣。
“砰砰砰砰”兩支手槍同時扣動了扳機。這麽近的距離,別說是我了,就連孫胖子的槍法,也應該是百發百中。
就在我們開槍的同時,肖三達的身體突然扭曲了一下。等我們倆的槍聲停止,他的身子才又恢複正常。見肖三達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我有點拿不準了。我和孫胖子這十幾槍到底有沒有打中?自從參軍開了第一槍到現在,我還從來沒有這麽質疑過自己。
“沒用,子彈對他沒用!你們槍彈的原型是他搞出來的,他知道怎麽躲避!”蕭和尚這才反應過來,在後麵叫嚷著。
你不早說!我氣急了,扔了手槍,抽出甩棍,向著肖三達的頭頂劈了過去。偷襲轉眼之間變成了鬥毆。孫胖子也收了手槍,抽出甩棍,衝了過來,他還沒忘向蕭和尚喊了一句:“老道,子彈打完了你才喊,你到底哪邊的?”
蕭和尚也從後背抽出來一根黑色的棒子,看材質,和我、孫胖子手上的甩棍也差不了多少。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過來,隻是在後麵喊道:“他的腦袋是弱點,照頭上打!”
那也得打得著!我心裏已經著了火,肖三達的身上就像有一層和甩棍相排斥的磁場一樣,甩棍每次眼看就要打上肖三達時,都會莫名其妙地彈開。再看孫胖子,和我一樣,他的攻擊也是徒勞而返。
肖三達沒有還手的意思,還是一臉怪笑地看著我和孫胖子,就像在看兩隻表演雜技的猴子。
我心中一發狠,右手的甩棍虛晃了一下,左手握成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肖三達的鼻子上。兩道殷紅的鼻血馬上就流了下來。肖三達動都沒動,就像不是打在他鼻子上一樣。
我本來還想打第二拳的,不過看著肖三達無動於衷的表情,我還是猶豫了一下。就在這時,肖三達終於說話了,他用手背擦了一把鼻血,看著我說道:“太弱了,特別辦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哦,現在叫民調局了?”
他剛說完,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向我的腦袋。我本能地用胳膊擋了一下,就這樣,還是把我打得雙腳離地,摔到不遠處的元寶堆裏。我還喊了一句:“大聖,撤!”倒地的瞬間,看見孫胖子已經跑到了蕭和尚的身邊,看架勢,他倆準備是要跑了。我忽然想起來,他倆能跑,我是陣膽,我怎麽辦?
肖三達看著我倒地的樣子,臉上突然多了一種異樣的表情,轉過頭看著已經到了洞口的蕭和尚:“和尚,現在像不像七零年大嶺山那次。我被赤霄打倒在地上,你和高胖子正準備逃。要不是大個他們趕來了,我差不多在那時就交待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和那時幾乎一模一樣,你還是你,還有一個胖子,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躺在地上。隻不過我變成了赤霄。多可笑,咯咯,多可笑!”
“三達,”蕭和尚向前走了一步,“回頭吧,我們……去找高亮,民調局他經手了這麽多年,一定有辦法把你的……變回來的。”
“你閉嘴!你剛才說了,我已經不能回頭了。還記得當初是誰提出的逢魔必誅嗎?是我!真是笑話,我誅我自己,多可笑。再說我為什麽還要回頭?我多辛苦才走到這一步!”
肖三達越說越激動,看著還躺在地上裝死的我,說道:“小子,別裝了,當初我也像你這樣,躺在地上裝死,不過還是被赤霄看了出來。當年有人救我,現在誰會救你?算了,早死早投胎吧。”說著,肖三達抬起右腳,對著我的腦袋踹了下來。
在他下腳的瞬間,我猛地翻起了身,一把明晃晃的短劍握在手中,劍尖向著肖三達落下的腳掌捅了過去。
無聲無息,劍尖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擋,直接刺穿了肖三達的腳掌。我沒想到會這麽輕鬆,一不做二不休,我將劍尖向前一推,直接豁開了肖三達的腳掌。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一秒多鍾過後,暗紅色的鮮血才爆發性地噴了出來。
肖三達整個人都呆住了,似乎已經忘了疼痛。他沒想到我的手裏有這種神兵利刃。肖三達的臉色刷白,又過了幾秒鍾,他整個人晃了一晃,終於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瞬間,形勢逆轉。我站了起來,肖三達倒在地上,握住腳掌,不停地顫抖著。不過他的骨氣蠻硬,傷得這樣,也咬著牙,一聲不吭。
我看著地上的肖三達,還有點心有餘悸。轉過身子朝孫胖子喊道:“孫胖子,你用不用每次都這樣?要跑也給個暗示。每次都讓我墊背!你是不是覺得跑過我就行……”我還沒罵完,就見孫胖子和蕭和尚的臉色都變了。孫胖子指著我後麵說道:“你後麵……肖三達!”
這時,我也感到了背後有東西,當下來不及回頭,短劍向後一劃拉。借著這個當口,我才匆忙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剛才還在地上顫抖著的肖三達已經“站”了起來。說站不太準確,他的兩腳已經離地,懸浮在我背後的半空中。
肖三達的右腳掌還在滴著血,不過他臉上卻完全看不出有痛苦的表情。他死氣沉沉地看著我:“幹得不錯,小子,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和尚!”他向蕭和尚喊了一句:“這個小子不錯,他的心願,你替他了了吧。”
“他的心願,他自己了。”一個人冷冷地說道。接著有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洞裏,這兩人一白一紅,都不是外人……
紅衣服的是剛才跑出去追趕肖三達的楊梟,他本來是一身的灰色運動裝,現在從上到下,渾身都濺滿了鮮血,一身的血腥味。現在看就像是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
白衣的那位就是剛才說話的人,他從頭上白到腳下,那種旁若無人的氣場我都不敢直視——民調局六室主任吳仁荻。
吳仁荻沒理會孫胖子和蕭和尚,他隻看了一眼肖三達,目光很快就被我手上的短劍吸引了:“沒想到便宜你了。”我感覺吳主任是在說笑話,不過我怎麽覺得有點冷……他,不會想要回去吧……
楊梟進來時就有點氣喘籲籲。他渾身上下加上滿臉的血顯得無比的猙獰,進來之後也不說話,就盯著肖三達一個勁兒地冷笑。
不過這時肖三達已經顧不上他了,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吳仁荻。吳主任皺了皺眉頭,冷冷說道:“你應該沒有見過我吧。”事到如今,肖三達知道再想逃出已經無望,索性也豁出去了:“就算沒見過你也聽說過你的這一頭白發。是吳勉吧?高亮讓你來殺我?”
吳仁荻冷哼了一聲:“我現在叫吳仁荻,還有,記住了,我不喜歡自以為什麽都知道的人。別做小動作了!”吳仁荻突然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對著肖三達嗬斥了一聲,“你要是以為能偷襲到我,就快點試試,要不就待在那兒別動。”
肖三達的身上流出了豆大的汗珠。“當”的一聲,一把黑色的短把降魔杵掉在肖三達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吳仁荻輕蔑地一笑:“我就傳一句話。肖三達,逢魔必誅的提議是你自己先提出來的,你自己知道該怎麽辦。”
肖三達聽了麵如死灰,吳仁荻看了他一眼:“你還有事嗎?”肖三達沒聽明白:“你說什麽?”吳仁荻向他一揚下巴:“沒事就走,不送!”
“你放我走?”肖三達愣住了。不僅是他,就連我們幾個也都愣了。我和孫胖子懾於吳主任**威,沒敢多嘴;楊梟見到吳仁荻就像老鼠見了貓,貓都發話了,老鼠自然沒什麽意見;蕭和尚本來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咽了口口水,將話咽回了肚子裏。
突逢大赦,肖三達轉身就向洞口一瘸一拐地跑去。路過楊梟的身邊時,楊梟翻眼皮打量了一下肖三達:“下次再見麵,我們的賬要好好算一算。”肖三達就當沒聽見,一瘸一拐出了洞口。
“你就這麽把他放走了?”看著肖三達出了洞口,孫胖子才回頭對吳仁荻說道。
“不滿意?你去追啊。”吳仁荻看了孫胖子一眼,就這麽一句話,噎了孫胖子一個跟頭。
倒是蕭和尚,他對吳仁荻的出現好像有些不以為然,他幾乎沒有怎麽看過吳仁荻,尤其在肖三達出了洞口之後,蕭和尚甚至把頭扭到了一邊,避開了吳仁荻的方向。
我突然間想起來了一件事:“不對,外麵的生死路顛倒了,肖三達現在出去,外麵就是死路……”我這幾句話說得越來越沒有底氣,再看吳仁荻,他眯縫著眼睛,眼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蕭和尚猛地回頭,瞪著吳仁荻說道:“想要他死,你抬抬手指就做到了,不用把他推出去,再走一遍死路吧!”
吳仁荻抬起上眼皮看了蕭和尚一眼:“我隻答應高亮,會放肖三達一次,我不殺他,他是生是死不關我的事。”說完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蕭和尚。
我看明白了一件事,白頭發的吳仁荻之前就認識蕭和尚,雖然沒見過肖三達,但是也相互聽說過對方。之前聽郝文明說起過民調局的曆史,吳仁荻應該是八幾年被高亮從江西帶回來的。那時候蕭和尚跟肖三達已經和高亮散了夥,他和吳仁荻是怎麽認識的?
我還不及多想,那邊楊梟也說話了。他有點自嘲地說:“我呢?你要是放過我,我也寧願再走一次死路。”這話明顯是說給吳仁荻聽的。
“不行!”吳主任沒給他任何的商量餘地。楊梟長出了口氣:“無所謂了,我也多活了那麽多天,你親自動手?給個痛快。”
“你讓我動手,我就動手?你以為我是誰?”吳主任說話的語氣一點沒變,依舊尖酸刻薄。不過現在聽起來,卻覺得親切得很。我一直以為,吳主任的脾氣和本事是成正比的。
“那你什麽意思?”楊梟又開始緊張起來,死他可能不怕,但誰知道吳仁荻到底能幹出什麽來?從生人身上抽離出魂魄,加以禁錮,讓其無法投胎轉世,類似這樣的法子,楊梟就知道不下一百種。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楊梟的冷汗已經流了下來,吳仁荻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後,才說了一句:“十月二十二。”
“什麽?”不僅是楊梟,我們幾個都沒有聽明白吳仁荻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十月二十二!你不是想讓我再說第三遍吧。”吳仁荻翻著白眼說道。
楊梟終於好像明白過來,他的臉色從白轉紅,嘴裏不停地嘀咕道:“十月二十二,十月二十二……”看著他有點癲狂的狀態,孫胖子心裏有些不忍:“老楊,想開點,沒什麽大不了的,再過二十年又是一條……”我越聽越不對,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你胡說八道什麽?十月二十二……是楊梟老婆投胎轉世的日子,吳主任?”
“廢話!”吳仁荻還是沒給什麽好臉色。他轉頭看著還在發愣的楊梟說道:“你老婆的魂魄雖然可以投胎,但是先天不足,能不能活到成年還是兩說。每過九十九天,就要給她重鑄一次魂魄,一直到她十六歲成年。先說明,我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伺候她。”
楊梟驚喜得已經傻了,他在麒麟市做的那麽多事,大半都是為了救他老婆,現在,就算讓他和他老婆換命,我都相信楊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聽見吳主任說了他老婆的魂魄還有弱點,楊梟又有點不知所措了:“那怎麽辦?吳勉……吳主任,你們民調局能人有的是,不會看著我老婆的魂魄再散了吧?”
吳仁荻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楊梟都有點急了:“吳主任,你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孫胖子實在受不了了,過去在楊梟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這是笨死啊,別人幹不了,你自己呢?”
楊梟如夢方醒,看著吳仁荻說:“你讓我給我老婆重鑄魂魄?”吳仁荻抬起上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想幹?”
“想!”這個字楊梟幾乎是喊出來的。我站在他旁邊都嚇了一跳,感受了一把他對重生的渴望。
吳仁荻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楊梟,道:“給你一條路,進民調局,你老婆的事你自己管,但是,”說到這兒,吳仁荻的語氣冷了起來,“從現在起,不管你是以什麽目的,都不能再以邪術害人,否則,你死,你老婆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