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魂燈
我心裏突然一動,說道:“這個洞裏還有個出口。”
熊所長和蕭老道都愣了一下,熊所長先說道:“有出口?在哪兒?”蕭老道已經開始四下看了一遍。
倒是孫胖子,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冰大屍跳下去的那個坑?那倒是算條路,問題是誰敢下去?”
我走到那個坑口麵前說道:“剛才冰大屍跳下去的時候,我聽得清楚,它是一路跑下去的,下麵有條路,那條路應該是條水道。而且剛才在上麵發現那個大坑的時候,滿滿的一坑水,一會兒工夫就沒了,應該是隨著這條水道流走的。我們隻要沿著這條水道走,應該就能走到下遊的出口。”
聽了我這話,孫胖子走過來,朝坑裏麵望了幾眼:“辣子,有把握嗎?冰大屍可在下麵等著呢。”
我說道:“照剛才的情形看,就算在下麵遇到了,跑的那個也應該是它冰大屍。我打頭陣,應該沒問題。”
熊所長和蕭和尚也走了過來。他們猶豫了一下,倒是沒有反對。熊所長還和我爭了一下,要第一個下去,被我這個“處長”嚴詞拒絕了。
孫胖子在那幾具死屍的身上找到了一截繩子,用繩子綁著手電在洞裏轉了幾圈,沒發現有冰大屍埋伏的跡象,我便抽出短劍,翻身跳進了洞裏。下去之後,我借著天眼,在黑暗處也看得十分清楚。下麵是一條一米多寬的小路,周圍全是水漬,和我猜想的一樣,這裏八成就是抽走大坑積水的水道。
“下來吧,沒事。”我向上喊了一嗓子。孫胖子先跳了下來,接著是蕭老道,最後熊所長也跳了下來。
我帶頭,朝地勢低的地方走去。由於還有一個潛在的危險,我們四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警惕地向前行進。
大約走了五分鍾,前麵突然有了閃爍的光亮,熊所長激動地喊了出來:“有亮兒!到出口了,我們出去了。”不過激動的隻有他自己,我、孫胖子和蕭老道都是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前麵。
熊所長看出不對:“怎麽了?你們看見什麽了?”說著,他端起獵槍,卻又找不到射擊的目標。
我看得清楚,前麵不是什麽太陽的光亮,那一閃一閃的,是點燃的幾盞油燈。這種鬼地方,是誰點的油燈?
油燈還不算,剛下來時還好一點,現在向油燈處走得越近,越能感到這裏的牆壁四周慢慢滲出一縷縷陰氣……
除了陰氣之外,我再感覺不到其他什麽東西,不敢再貿然前進。我回頭看了他們仨一眼:“往前走嗎?”孫胖子也開始猶豫起來。沒想到蕭老道盯著那幾盞油燈的光亮,眼都直了。
蕭和尚突然毫無征兆地向油燈閃爍的地方跑了過去。他奔七的人了,跑起來卻異常的敏捷。經過我身邊時,我竟然沒能攔住他。“老蕭,你要幹嗎?”我在他後麵喊了數聲,蕭和尚就像沒聽見一樣,一溜煙跑了過去。
蕭和尚已經這樣了,我們隻能在後麵緊跟著。跑了沒多久,就看見牆壁兩側懸掛著兩排油燈,越往裏走,油燈越密集。
終於,蕭老道不跑了,他前麵是一個死胡同,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油燈,把這裏照得亮如白晝一般。
這一路跑的路程不短,我和熊所長還好,孫胖子已經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呼哧呼哧直喘氣。“我說,老道……你這樣……看見什麽了,有什麽話……提前說一聲不行嗎?”沒想到蕭老道根本不搭理他。
蕭和尚走到盡頭,挨個地查看牆上油燈的底座。我看出來點門道,問:“老蕭,燈上有機關?什麽樣的機關?我幫你找。”說著伸手向離我最近的一盞油燈摸去。
“別動!”蕭和尚突然大喝一聲,把我嚇了一哆嗦,“這不是普通的燈,這是走魂燈。上麵點的是陰火,是給死人照亮的,你弄滅一盞燈,回不了陰界的冤鬼就會找你報複。那時你就別想再回去了。”
聽了他的話,我趕緊縮回了手,看著還在尋找“機關”的蕭和尚,說道:“老蕭,不讓我動,你在幹嗎?”蕭和尚斜了我一眼:“你知道個屁,這個走魂陣是我們特別辦首創的,這裏有我的熟人來過。”
說著,蕭老道在一盞油燈的燈座上找到什麽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我在旁邊看得清楚,是一塊黃銅牌,牌子的正麵刻著一組相對複雜的符咒。蕭和尚對符咒不感興趣,直接翻了過來,背麵用朱砂寫著一個“達”字。
看見了這個“達”字,蕭和尚的手有些輕微地顫抖。他突然對著空氣喊道:“三達,肖三達!是你嗎?”
肖三達,之前聽蕭和尚說起過這個名字,還問過民調局是誰做主,是高亮還是這個“肖三達”。從時間來推算,蕭老道、高亮和這個肖三達以前都應該是民調局前身——特別案件處理辦公室的成員,最起碼他們三人相熟,肖三達還有和高老大爭奪民調局局長的實力。
蕭老道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人答應,便有點索然,看著牆上的走魂燈直發呆。我和孫胖子一左一右架住了他,怕他失手打翻了牆上的走魂燈。
“算了,”蕭和尚歎了口氣,“看來這輩子我們是見……”他話說了一半,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冰大屍在附近,剛想有所動作,就見距離我們二十米以外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一人大小的入口。
蕭和尚看見入口,又來了情緒:“肖三達!是你幹的嗎?你是讓我們進去?”蕭和尚又是一通嚷嚷,還不見有什麽回應。他還想繼續把“肖三達”叫喊出來,被我和熊所長攔住:“老蕭,你先消停一會兒,那個什麽肖三達給你留門了,就是讓我們進去。有什麽話進去再說。”
一邊的孫胖子也附和道:“就是。不是我說,你還指望有八抬大轎來請啊,給你指條路就算不錯了,你還等什麽?一會兒人家急眼了,再把路給你堵上,你就傻眼吧。”正說著,他口袋裏的財鼠露出個鼠頭,向著那道門內吱吱直叫顯得很是興奮。嗯?這財鼠連孫胖子都不管了,看來門內的東西比孫胖子還要吸引它的注意。
蕭老道點點頭:“進去吧,但願裏麵有一個老朋友在等我。”等我們走到門口,熊所長已經早一步過去了。他手裏握著獵槍,正在伸脖子向門內張望。
“熊所長,”我走到他身邊說道,“看見什麽了嗎?”
熊跋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剛才我過來時,感覺裏麵好像有‘人’看我。你們過來之後,我才沒了這種感覺。”
熊所長倒是提醒了我,我在門口向裏麵看了幾眼,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蕭和尚倒是沒有猶豫,第一個大踏步走了進去。我來不及多看,和孫胖子、熊跋跟在蕭和尚後麵。
裏麵還是一條路,和外麵上下兩條路不一樣。這條路並不長,在路口進來的位置擺放了一個小小的八卦鏡,和蕭老道用來照冰大屍的那個鏡子一模一樣。蕭老道看見,底氣顯得更足了。
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前麵竟然有兩個出口,我們四人都愣了一下。看剛才主動開門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幾個進來,現在又多了兩個出口,照常識來說,這兩個出口一個是生門,一個是死門,連個提示都沒有,這個肖三達到底想我們怎麽樣?
直接問當事人吧。“老蕭,你以前和你們那個肖三達有沒有暗號標記什麽的?”
蕭和尚圍著這兩個出口來回走了幾趟,又沉思了半晌,最後指著左邊的出口說道:“男左女右,按肖三達的脾氣,應該走這道門。”說著他就往裏麵走。
“你等一下,不是這道門。”孫胖子突然在門口攔住了蕭和尚。
蕭老道愣住了:“小胖子,你憑什麽這麽說?”
孫胖子給了他一個很合理的回答:“我就是覺得應該是右邊的出口。”我在一旁幫腔道:“老蕭,你最好信孫德勝的,他選的路從來沒有錯的時候。”
蕭和尚對孫胖子的運氣不以為然,仍然堅持走左邊的出口,孫胖子死活不進去。最後我們兵分兩路,我和孫胖子一路,熊所長和蕭和尚一路,分別走了左右兩個出口。
“大聖,你這次靠譜嗎?”走進去後,我看著一條曲曲彎彎的小路,向孫胖子問道。
孫胖子一撇嘴:“辣子,我還有不靠譜的時候嗎?”
“也就是偶爾一兩次。”我笑著說道。
走了沒多久,孫胖子的臉色開始變差,又過了一會兒,他捂著肚子對我說:“辣子,你等我一會兒,我方便方便。那什麽,你別離太遠,我自己心裏沒底。”
我很鬱悶地等著孫胖子方便。十多分鍾後,這胖貨才提著褲子走出來。雖然我故意走出二十多米遠,可這裏畢竟是封閉的,一股氨氣的味道充斥著整條路。
“大聖,你吃什麽了?韭菜蘿卜炒黃豆?”我捂著鼻子說道。
孫胖子覥著臉一笑:“你至於嗎?再說了,咱倆吃的一樣。你吃的什麽,我就吃的什麽。想開點,吃喝拉撒,自然規律。”
我屏住呼吸,還想和他瞎扯幾句時,看見他的衣服口袋沒了動靜:“大聖,你老婆呢?沒動靜了,不是跟人跑了吧?”
“這兒就咱倆,跟人跑就是跟你跑了。”孫胖子說著,從口袋裏把財鼠掏了出來。這小家夥有點萎靡,看來八成是被孫胖子熏暈了。透了會兒氣之後,小財鼠才好了一點,不過再看見孫胖子時,已經沒有當初親昵的表情,齜著牙對著孫胖子一陣叫。
“大聖,你老婆也受不了你了,蜜月期這麽快就過了?”看著開始有點暴躁的財鼠,我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
“沒事,可能是剛才在我兜裏憋著了,有點缺氧。”孫胖子逗了一會兒財鼠,看它不像剛才那麽萎靡了,又把它扔回了自己的口袋裏。
突然,我看著孫胖子,越看他越別扭,總感覺他有問題,但具體是什麽問題我又說不出來。
我和孫胖子一左一右地向前走著,孫胖子還是和平常一樣,時不時說些不著四六的話。我嘴上應承著,心裏還是感覺孫胖子出了什麽問題。
就在這時,那隻小財鼠在孫胖子的口袋裏鬧了起來,在裏麵又抓又咬的。孫胖子慘叫連連,打開口袋,掐著財鼠脖子後麵的肥肉,將它揪了出來:“小東西,你這是抽的什麽瘋?啊,咬出血了!”
孫胖子什麽時候敢抓耗子了?我猛地反應過來,剛才他親手把財鼠抓來抓去的,我就應該看出來。孫胖子忌鼠,之前明知道這是財鼠,都不敢碰它。這才過了多久,他就敢伸手抓了?
“大聖,你老婆我替你拿著,你先看看傷口。”我沒動聲色,還是笑嗬嗬地說道。
孫胖子將財鼠交到了我的手上,財鼠在我手上安靜了許多,還伸出它的小爪子朝孫胖子的方向吱吱直叫——好像在告訴我什麽事情。
孫胖子扒開衣服看著財鼠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口:“呀,咬破了好幾個地方,我這是招你惹你了?”
我看著還在指著孫胖子直叫的財鼠,嗬嗬笑道:“打是親罵是愛,它這是愛你的表現。對了,大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們隊長老王嗎?他前幾天給我打電話,提到你了,還說你有女人緣,要給你介紹對象。你見不見?”
孫胖子重新穿好衣服,嘿嘿笑道:“見啊,幹嗎不見?閑時置,忙時用——辣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孫胖子抬頭就看見我已經掏出了手槍,指著他的腦袋說道:“老王當時死在水簾洞了,你親眼看見的。說吧,你是誰?別告訴我你是孫胖子的孿生兄弟。”
“嗬嗬嗬嗬……”孫胖子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我看得有些發怵。他笑著說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對我這點本事還是有點自信的。還以為和你回了民調局也不會有人發現,沒想到還不到十分鍾就被看穿了,我到底有什麽破綻?告訴我,我下次會注意。”孫胖子說得言辭懇切,我一時都不明白,他是在戲耍我,還是真的向我請教。
“還有下次,你以為我不敢開槍?”我把槍口調高了一寸,對準了他的太陽穴,“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