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財鼠
熊所長沒想到冰大屍會來這一手,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白色的氣體噴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團白霧將他籠罩住。隨即,這團白霧順著他全身的毛孔鑽進了熊所長的身體裏。熊所長雙眼一翻,栽倒在地。
“老蕭,老熊怎麽了?有沒有救!”我大聲地向蕭和尚喊道。
蕭和尚趁著熊所長給他爭取的這點時間,已經跑到了洞內的另一頭:“老熊中了冰大屍的死氣。快點把冰大屍收拾了,時間短的話,老熊還有得救。”
孫胖子說道:“你說得輕巧,能收拾早收拾了。”
我和孫胖子對著冰大屍的麵門繼續開槍,不過還是隻能打出一縷縷的白煙,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沒用,冰大屍的皮膚本身就是一個冰殼,你們的子彈根本打不進去,再想別的辦法!”蕭老道已經換好了獵槍子彈,不過剛才那一幕他也心有餘悸,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輕易惹怒冰大屍。
我試著將幾發子彈打在冰大屍麵門的同一點上,不過它的身體堅硬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連續幾發子彈的衝擊力竟然還是打不穿它表層的皮膚。好在冰大屍因為剛才噴出的那口死氣消耗了點精力,還沒有緩過來。
轉眼之間,彈夾打空。我換彈夾的時候,摸到了三叔幾天之前給我的那把短劍。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三叔給我講過的那個畫麵,吳仁荻一刀豁開了怪物的身體……
我一咬牙,把短劍拔了出來。旁邊的孫胖子嚇了一跳:“辣子,你想幹什麽?手刃它?子彈都不管用,你那把匕首能幹嗎?別亂來,我可都指望你了。”
我沒空和孫胖子扯淡,趁著冰大屍還沒有緩過來,我想試試能不能在它身上來一刀,不敢奢望能一刀捅進去,最好能劃個口子什麽的,我的子彈好向裏邊打。
我貓著腰剛走了幾步,正準備下一步動作,突然冰大屍的腦袋轉向了我這邊,它渾濁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手裏的短劍。它突然張嘴,對著我又噴出一股死氣。
和它的距離實在太近,這一口死氣我是避無可避。完了!當時我全身冰涼,雙手下意識地擋在頭前。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我手中的短劍劍刃竟然將那股死氣一分為二,被劃開的兩股死氣瞬間消散。
現場不光是我、孫胖子和蕭老道,就連冰大屍也驚呆了。它後退了幾步,突然鼻子猛地一吸,剛才鑽進熊跋身體裏的死氣又冒了出來,被冰大屍吸進了身體裏。
“辣子,你等菜啊,捅它!”孫胖子也看出來便宜,對我大喊道。
“小辣子,你看著它,別讓它亂動,我去看看老熊。”蕭和尚三步並作兩步躥到熊所長的身邊,測了測他的脈搏,馬上開始給熊跋做起心髒複蘇術。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兒學的,幾下心髒按壓術做得有模有樣。不過,這一個流程下來,也沒見熊所長有蘇醒的意思。最後,蕭和尚一咬牙,嘴對嘴給熊跋做起人工呼吸來。
我掃了一眼熊所長的情況,對蕭和尚說道:“老熊還有救嗎?”
蕭老道借著人工呼吸的間歇說道:“老熊的死活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對付冰大屍就行了。”
冰大屍對我手中的短劍相當忌憚,就連我剛才和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它都沒敢上來偷襲。
它隻是不停地向後退去,直至退到洞內的一個角落。它不衝過來,我也不敢輕易上去給它一刀,我們距離七八米,就這麽一直僵持著。
蕭老道那邊傳來熊跋有些虛弱的聲音:“我靠,剛才……怎麽回事?老道!你親我幹什麽!”
聽到熊所長醒了,我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這麽一走神的工夫,可能是感到熊跋的蘇醒對它不是一個好苗頭,冰大屍動了。
就是這樣,冰大屍還是不敢向我衝過來,而是嗷的一聲對著孫胖子衝了過去。我再想阻攔已經來不及,當時也來不及多想,一甩手,短劍就向著冰大屍的後背飛了過去。
飛刀雖然不是我的強項,但是距離這麽近,目標又這麽龐大,我實在沒有理由失手。可惜,有些事情往往就是事與願違。
在我短劍出手的一刹那,冰大屍就好像有了預感一樣,突然猛地向上跳起。別看它身形巨大,動作卻相當迅猛,短劍從它的腳底下滑過,向著孫胖子的方向飛去。
孫胖子發出啊的一聲叫,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是否中劍,冰大屍已經落了下來。它全身小一千斤的重量,落在地麵時轟的一聲,腳下的地麵坍塌,露出一個直徑三四米的大洞,冰大屍順勢跌落進了洞裏麵。
“沈辣!你是不是報複我沙漠那次!”孫胖子的臉都嚇白了。剛才也算是他反應快,冰大屍跳起來時,孫胖子就看見一道白光向自己飛來。他當時來不及多想,一側頭,短劍貼著他的雙層下巴,釘進了他後麵的元寶堆中。
孫胖子沒事,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他急赤白臉的樣子,我忍不住調侃了幾句:“要報複你早就報複了,還用等到今天?好了,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我邊說邊向短劍落下的方向尋找,在元寶堆裏找了半天,最後在元寶堆後麵十多米的地麵上,找到了那把短劍。
這把短劍竟然從元寶堆中穿了出去,我再看劍鋒,還是跟一汪水似的,沒有一點劃痕。
我收好短劍,走到蕭和尚的身邊:“老蕭,熊所長沒事吧?”這時,熊跋已經站了起來,揪著蕭和尚的衣服領子罵罵咧咧的。雖然是剛剛蘇醒,不過看起來龍精虎猛,蕭老道這樣的,隨便打死三五十個都沒有問題。
蕭老道認真和熊跋解釋,不過好像是說不清楚了:“你看他像有事的嗎?老熊,你撒手,我不是說了嗎?我是救你,不是占你便宜。”
“好了好了,有什麽話出去再說。”我拉開兩人,“回去的路堵死了,想想怎麽辦吧。上麵水壩的存水要是滿了,都不用開閘,一樣灌進來,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孫胖子走過來時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還能怎麽辦?把石頭搬開唄。”
這似乎是現在唯一的出路了,熊跋終於也放開了蕭老道,我們四人開始清理甬道上麵掉落的石頭。搬了沒幾塊,忽然發現有一隻肥大得離譜的大耗子從石頭堆裏鑽了出來。我看著納悶,這隻耗子肥成這個樣子,那些掉落的石塊怎麽沒砸著它?
更奇怪的是,這隻肥耗子還不怕人,好像看著孫胖子特別順眼,一扭一扭地爬到孫胖子的腳麵,看架勢是要順著褲腿爬到孫胖子的身上。
爬到褲腿時,孫胖子才發覺,“耗子!”他在地上蹦了幾下,把肥耗子摔到地上。
“辣子,你幫我弄死它!”耗子是孫胖子的死穴,據他說,他隻要一看見耗子就渾身發顫。
“別弄死它。”蕭和尚看見這隻肥耗子時,眼睛已經發亮,“這是財鼠。”
蕭老道掐著肥耗子脖子後麵的肥肉將它提了起來:“嗬嗬,有了這個寶貝,這趟就算沒白下來。”不過肥耗子對蕭老道相當的抗拒,扭動著它的腦袋不停地掙紮。
孫胖子對耗子心有餘悸,後退了一步,怕它掙脫了蕭老道,又跑過來騷擾自己:“老道,你拿個耗子顯擺什麽?小心傳染鼠疫黑死病什麽的。不是我說,你直接摔死它不行嗎?”
“我弄死你都不帶弄死它的。”蕭老道看著手裏的肥耗子嗬嗬笑著,“這寶貝比冰大屍還要稀奇得多。”
熊所長看了一眼大耗子:“什麽菜鼠肉鼠的,我教你個乖,這個叫龍貓,我侄女養過一隻,和這隻一模一樣。”
蕭和尚翻著眼皮,似笑非笑地說道:“龍貓?你說的那種龍貓頭頂上有這樣的金元寶嗎?”說著,他扒開了肥耗子腦門上的棕毛。果然,在它腦門的肉皮上有一個黃色的元寶印記,看著像胎記又像疤痕。
我看得稀奇,想要伸手摸摸這隻“財鼠”的腦門,沒想到財鼠突然狂躁起來。它身子劇烈地扭動著,齜著兩顆鼠牙吱吱直叫,看架勢要是我敢動手摸它,它就敢張嘴咬我。
這隻財鼠扭動得急了,蕭老道一個沒抓住,從他手中掙脫,掉在地上打了個滾,重新爬起來,一扭一扭地衝進了對麵的元寶堆裏。
進了元寶堆的財鼠顯得特別興奮,在裏麵橫衝直撞,還時不時地把鼠頭露出來,衝著孫胖子的方向一陣抖動。那表情就像是爺爺家養的來福看爺爺時的樣子,骨子裏都透著討好的神情。
我笑嘻嘻地說道:“大聖,它在向你賣萌,怎麽它就對你這麽好?你們倆上輩子八成是兩口子,今天他來尋夫了。”
孫胖子本來也是覺得驚奇,聽了我的調侃之後,他回嘴道:“少來,它和你才是緣定三生,你們倆這輩子就一起過吧。”他說了一半,又把臉扭向蕭和尚那邊:“老道,這個什麽財鼠是奔著這些金元寶來的?不是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麽嬉皮笑臉的?”蕭和尚看著孫胖子一直在笑,笑得孫胖子渾身不自在。
蕭老道打了個哈哈,說道:“你猜的倒是沒錯,財鼠又叫金鼠,數量稀少,生性喜金喜玉,它生來就對金器和玉石有一種病態的癡迷。最難得的是財鼠的嗅覺異常的靈敏,能嗅出地下五百米的金脈。你們民調局裏的資料應該有記錄。宋元之前,抓到財鼠是要作為祥瑞上貢朝廷的。宋律有記載,私藏祥瑞不報者,杖六十,流放三千裏。元律分了幾個等級,南人私藏祥瑞者立斬,元人褫奪家財,流放三千裏。不過就這樣,到了明清兩朝時,已經剩不了一兩隻了。之後民國直到新中國成立,再沒聽說過哪裏出現財鼠的蹤跡,想不到今天能讓我遇上。”
說著,蕭和尚有一種想要狂笑的衝動,不過被孫胖子一句話給憋了回去,“誰說是你遇到的?它明明是來投奔我的。”蕭和尚聽了渾身直顫:“明明是我發現它的!剛才你還要弄死它的,現在又是投奔你的?”
孫胖子一聳肩膀:“那你叫它,看它答不答應?”
蕭和尚氣得沒話說,孫胖子做了個鬼臉:“你不叫?那我叫了。”說著,孫胖子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做出喂食的模樣:“嘖嘖,咪咪,呸!忘了是耗子了。小東西,過來,這有好東西,過來過來,到哥哥這兒來。”
就見財鼠先是從元寶堆裏露出了小腦袋,對著孫胖子一陣歡叫。看見孫胖子蹲下來,它慢慢地從元寶堆裏爬了出來(如果按蕭和尚說的那樣,財鼠真的對金器玉器有著病態的癡迷,那它對孫胖子的態度就已經超過了對金器的癡迷),一路朝孫胖子爬了過來。
孫胖子強忍著對齧齒類動物的恐懼,任由財鼠在他的腳麵上蹭來蹭去。最後財鼠竟沿著孫胖子的褲管爬到了他的肩頭,蹲在那裏吱吱地叫個不停,就好像有話要跟孫胖子說一般。
蕭和尚對這一人一鼠的感情也感到驚訝,他還要說點什麽,被我攔住了:“老蕭,先別管什麽龍貓、財鼠的了,出去要緊。出去之後,這個什麽財鼠,我幫你要回來,現在就先讓孫德勝高興一回,出去後我幫你。”
蕭和尚也沒別的辦法,隻能點頭。我還沒喊讓孫胖子過來,他就先顫顫巍巍地對我說道:“辣子,幫我把它弄下來,我受不了了。”
我伸手想要抓住財鼠,沒想到剛才它還好好的,見我伸手,它立馬翻了臉,對我齜牙咧嘴的一臉凶相。“大聖,我幫不了你,你老婆冰清玉潔,不讓別的男人碰。大聖,你好福氣啊!”
孫胖子也無可奈何了,本來蕭和尚提出來由他“暫時”看管財鼠,等出去了再還給孫胖子。
孫胖子死活不幹,隻能咬牙硬挺著。最後,我想了一個辦法,用幾塊金元寶一路引誘著,將財鼠引到了孫胖子的上衣兜裏。孫廳長的製服口袋不小,財鼠進去後還能露出一個小腦袋,時不時地叫一聲,好像是在提醒孫胖子它的存在。
我們三個人回到洞口,重新開始搬運石塊。石頭越搬越多,就好像無窮無盡似的,而且我們在下麵搬幾塊,上麵的洞頂就掉下來幾塊,馬上補齊了剛才的缺口。我們四個人搬了半個多小時,竟然連五米大小的甬路都沒清理出來。
“不搬了,沒用。我們搬多少,上麵就掉多少石塊下來,沒搬幾塊石頭,就差點讓掉下來的石頭砸開瓢。”孫胖子坐在內洞的地上,喘著粗氣說道。
孫胖子說的沒錯,我們幾個人的心裏都明白。熊所長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說道:“那就得等外麵的人想辦法進來了。”蕭老道搖了搖頭說道:“指望外麵的人?他們也得從坑裏下來。我們進來時好歹還有條甬路,現在甬路還不知道塌成什麽樣了,弄不好連坑口都塌了。”蕭和尚一語說完,洞裏的這幾個人不說話了。剛才塌方時聲音不小,弄不好,外麵塌方的程度還真的和蕭和尚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