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熊所長
光聽爺爺說的也聽不出什麽毛病,恰巧這時戲船上換了一個老旦,咿咿呀呀唱得我心煩意亂。我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孫廳,去現場看看?也許能碰著什麽線索。”孫胖子笑著說道:“到沈處長你的地盤了,你做主。”
出事的地方是東北農村常見的茅樓。就是地下挖了一個大糞坑,上麵用磚頭砌的一種簡易廁所。茅樓旁邊的化糞池已經扒開了,淹死的人已經被撈了出來,用清水簡單地清洗了幾次,不過那股氨氣的味道還是很重。
死者雖然也是姓沈的,不過他是住在縣城裏的,我們沒見過幾次,隻知道他老爹和三叔的關係不錯,現在他老爹正哭得死去活來的,三叔在一旁勸著。
孫胖子捂著鼻子,站在屍體旁邊左看右看了半天,回頭向我搖了搖頭。他還不死心,又看了一陣才徹底放棄,走回來低聲對我說道:“瞧不出來有他殺的跡象,你怎麽樣?能看出什麽來嗎?”
在路上我們倆就分好了工,孫胖子負責查看有沒有人為的跡象,而我則負責用天眼找出死者的鬼魂,向鬼魂詢問他的死因,死人親自說的總不會錯吧?
按我在檔案室裏看過的資料,人死之後七天之內,他的魂魄應該會在附近遊**。可我四處都看遍了,也找不到死者的魂魄。孫胖子又催了一遍,我回頭對他說道:“完全找不到,邪了,怎麽一點痕跡都沒有?”
孫胖子也直撓頭,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嚷道:“老沈頭呢?我早上千叮萬囑,現在可不敢再出事了,你倒好,又弄死了一個,你是怕我們派出所這幾天閑得沒事幹吧?”
人還沒到,我身後就傳來一股很大的酒味。我和孫胖子都是一皺眉,回頭向身後看去,有四個警察已經到了現場,為首一個黑鐵塔一樣,五大三粗的身材,不知在哪兒喝的酒,喝得滿臉通紅的,正滿世界地尋找我爺爺。
“熊所長,您嘴下留德,什麽叫又弄死一個?”爺爺從對麵人群中擠了出來,急忙走到熊所長的跟前。
熊所長一翻白眼,說道:“老沈啊……”我剛想上前替爺爺解圍,沒想到孫胖子先衝上去打斷了熊所長的話:“你跟誰老沈老沈的?還有!剛才你叫他什麽?老沈頭?他比你爹的歲數都大,你敢叫他老沈頭!”
熊所長被孫胖子一陣搶白,臉上的紅暈有些退了,不知是嚇得還是氣的,連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你,你誰呀?三鼻子孔多出一口……”話說了一半突然打住,他的目光定格在孫胖子肩頭的警銜上。
愣了半天,他才手忙腳亂地敬了個禮,說道:“領導,我,我不知,不知道您……”孫胖子麵無表情地說道:“知不知道一會兒再說,先把剛才那句話說完,三鼻子眼怎麽了?”
熊所長這時臉色已經煞白,剛才喝的酒已經全部化成了冷汗。聽見領導發話了,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沒說,那什麽,不是我說……”
他這麽一解釋,孫胖子更火了,我能理解他更生氣的原因:不是我說……敢學我們主任?你也配?
孫胖子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說道:“你的姓名、職務,為什麽在出警的時候喝酒?別讓我說第二遍。”
熊所長的手機下午就沒電了,沒接到縣公安局局長的電話,不知道我和孫胖子的底細,不過現在看到我們的警銜,已經開始肝顫了。畢竟是一所之長,穩定了一下心神,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熊跋,大清河鄉派出所所長。”
孫胖子還真誤會了熊所長,今天並不是他值班。出事的時候,他正在參加朋友女兒的婚禮。喝得正高興的時候,爺爺派人找到了他。熊跋一聽原因就急了,早上他才勸走一個死者家屬,現在又死一個,看來自己這個派出所的所長也算幹到頭了。
他和爺爺的交情不淺,要不然早上也不會幫著把王軍的家屬勸走。現在是真急了,再加上喝了點酒,才老沈頭、老沈頭叫著。見孫胖子瞪了眼,爺爺也過來打圓場,說道:“小孫廳長,你別跟熊所長一般見識,他就是脾氣暴點兒,人還是好人。老熊,你別杵著了,人已經從糞坑裏撈出來了,去瞅瞅啊。”
有了台階,熊跋向孫胖子和我點了點頭,分開人群,走到了死者的跟前。他給的說法和孫胖子判斷的差不多,沒有明顯的外傷,可以初步排除謀殺的可能,又是一個倒黴鬼。不過具體的結果還是要等縣公安局的技術人員檢驗過後給最後的結論。
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孫胖子對我說道:“辣子,在這兒待著沒什麽用了,去河邊走走?”周圍聚攏的大部分都是我的親戚,這時已經有人過來打聽我的職務和工作單位了。我正和他們胡說八道,孫胖子的這句話,算是替我解了圍。
走到河邊時,戲還在唱著。看戲的人已經少了一些,不是回家睡覺了,就是在茅樓那兒看熱鬧。看到河邊的觀眾席時,我的眼睛突然恍惚了一下,河麵上不知什麽時候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隱隱約約還有人影在霧氣中晃動。
我指著霧氣相對濃一點的地方,對孫胖子說道:“大聖,你往戲船那邊看。”
“嗯?下霧了。”孫胖子天眼的能力比我差一點,能看見有霧氣就算不錯了。
“不是霧,是陰氣,周圍百裏的陰氣差不多都集中在這裏了,密度太大,有道行的人看見就像是霧氣一樣。”我們身後突然有人說道。
我和孫胖子同時嚇了一跳,這人是什麽時候站在我們身後,還聽我們說話的?我和孫胖子竟然都沒有察覺。回頭一看,正是以前給我用黑狗血洗頭的那位高人——淩雲觀影視娛樂集團董事長,蕭老道。
蕭老道眯縫著眼睛看著我和孫胖子說道:“小辣子天生天眼,能看見沒什麽稀奇。可是孫廳長你的眼力也這麽好?而且知道是陰氣了還這麽鎮定,真是佩服。”
這人是爺爺的拜把子兄弟,理論上是我的幹爺爺,能不得罪他還是盡量不得罪他的好。我笑了一下,解釋道:“老蕭(我從來沒叫過他幹爺爺,他說他福薄,受不起),孫廳長的六感比普通人強得多,再說了,一點兒陰氣算什麽?吃我們這口飯的什麽沒見過?”
蕭老道笑著搖了搖頭,嘴裏念念叨叨地說道:“天知地知,你們知我也知。”說完不再理會我們,撩開道袍,走到河邊占了個好位置,對著剛出場的花旦喊了聲好。
孫胖子看著蕭老道的背影也是一皺眉,說道:“這老棒子幹嗎的?裝神弄鬼的,要不是剛才看你爺爺朋友的分兒上,我早就削他了,別以為過了六七十孫爺我就不敢打了。”
看著孫胖子做作的樣子,我笑了一聲說道:“我知道,孫爺你上打九十九,下打剛會走。”看著對麵戲船周圍陰氣森森的霧氣,我頓了一下,沒了笑意,說道,“現在看起來,這次可能真有點麻煩,搞不好還真讓蕭老道說中了,這裏麵有那些東西作祟。”
孫胖子無所謂地一笑,說道:“怕什麽,咱倆是帶齊家夥來的,十五層大樓的餓鬼見到咱哥倆都要跑,這充其量就是幾個孤魂野鬼,怕他個??”
河麵上的霧氣時隱時散,我和孫胖子一直在河邊盯著,裏麵雖然還是不斷地有人影晃動,不過直到散戲也沒發生什麽事。
就在散場演員出來謝幕時,那陣霧氣也悄無聲息地散了。再找蕭老道時,這老道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我和孫胖子在岸邊上轉了一圈兒,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想再轉轉來著,不曾想我親爹遠遠地跑過來,通知我們倆,戲班子的夜宵馬上就要開席,要我和孫胖子去撐場麵。
親爹親自過來請,這個麵子當然要給。況且回來之後還沒正經吃飯,就是在看戲的時候吃了點花生瓜子,到現在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