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破產
這些人雖然都睡著了，但把他們叫起來也簡單。隨隨便便拍幾下，睡著的人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哈欠連天地看著我們幾個。主事的甘大葉睡在車裏，他醒來之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我們幾個，反應了半天，才記起來我們是誰。透過車窗看見鄉長家打開的大門，甘大葉這才一個激靈，從車裏跳了出來，問西門鏈他們：“怎麽睡著了……查清楚裏麵什麽情況了嗎？”
出來的時候忘了串詞了，西門鏈看了一眼孫胖子和黃然，見他倆都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才對甘大葉說道：“地下麵的事情都解決了，現在就差地上麵的事了，不過牽扯到保密條例，恕我們不方便說出來。”
說到這裏，西門鏈頓了一下，原地轉了一圈，看了一眼周圍的房屋，他用腳尖點了點腳下的地麵，繼續說道：“以這裏為中心，三公裏之內的村民都需要遷走，一會兒我會向上級匯報，很快就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來辦理具體事宜。這裏的警察先不要撤，等村民們都撤走，由他們暫時負責村口要道的看管，同時負責挨家挨戶地清查，直到確定所有村民全部撤離完畢。同時，您還要和警察方麵的負責人溝通好，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要遵守保密條例。”
小一年不見，西門鏈還真有點讓我們刮目相看。不過在民調局後期的時候，他就是按副主任的標準培養的，做的也都是二室副主任的工作，要不是民調局突然解散，現在這個時候，西門鏈也該叫西門主任了。
西門鏈說完，甘大葉的臉色馬上就苦了起來。他當場搖頭說道：“不行，這個三道岔子村雖說不是大村，但也有二百多戶，一千多名村民。現在還是春節期間，你讓我去哪裏去找這麽大片地方，能容納下來這麽多的村民。能不能想點別的方法？比如說你們再去下麵受受累……”
“老甘，你也不要多想了。不是我說，弄不好後麵還要整體遷村。”甘縣長還沒有說完，就被走過來的孫胖子打斷了。孫胖子笑嘻嘻地看著甘大葉，繼續說道，“有這個磨蹭的時間，還不如去找找地方，看看能把這個村子遷哪兒吧……”
孫胖子以前怎麽說也是廳局級別的幹部，甘大葉不信西門鏈的話，對孫胖子的話卻深信不疑，當下也隻能重重地跺跺腳，打電話向他的上一級領導匯報了。
剩下的就是相關部門派人過來收尾，自不必講。
西門鏈幾個人離不開，我和孫胖子、黃然和剛剛醒過來的蕭和尚一起坐車回到了我爺爺家。在路上我問了剛才蕭和尚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怎麽突然睡到地上的。老蕭大師眨了眨眼睛，回憶了半天，才說道：“怎麽睡的我真是想不起來了，隻記得當時你們下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下去找你們，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大門開了，我想轉回頭看一眼，頭還沒等轉回去，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再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你們幾個人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臉上火辣辣的，你們誰抽我嘴巴子的？”
孫胖子一臉肯定地說道：“這個我看見了，不是我說，是你夢遊自己打的。”
蕭和尚說話的時候，黃然就一直眯著眼睛聽著，見孫胖子出來打岔，他馬上說道：“蕭顧問，你沒看到也沒有聽到嗎？你再自己回憶一下，除了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外，還有什麽異常的聲音嗎？”
“有！還真有人說話！”蕭和尚看著黃然，睜大了眼睛說道，“開門的時候，有個人說了一大串話，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下麵，具體說的什麽記不得了，不過那個人說過‘大方師’這三個字，我是記得清清楚楚的。”說完，蕭和尚一拍額頭，總結性地說道，“大方師，對，就是這三個字！”
聽到蕭和尚說出來“大方師”三個字，我和孫胖子、黃然互相看了一眼，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廣仁和火山的手筆也真夠大的，他們倆竟然將全村的人都催眠了……蕭和尚看出來有些不對頭，連問幾次，都被孫胖子插科打諢地糊弄了過去。蕭和尚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這樣刺激的事情還是不要和他說的好。
過了一陣子，我們再次回到了爺爺家。這次回來，依然連續不斷地有人來爺爺家找我。但和之前來找我的人不一樣，這些來找我的人都是當地政府的官員，有市裏麵的秘書長，還有我們縣幾個副縣長，職務最高的是當地的副市長。他們來的目的隻有一個，讓我幫忙說服西門鏈他們停止三道岔子村遷址。
送走這幾撥人，仍然連續不斷地有人找上門來。爺爺這裏實在待不下去，商量了一下，我們仨還是走為上計吧。怕他們再到首都去找我們，孫胖子連夜買了去三亞的飛機票。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們幾個人就離開了我爺爺家，開車直奔沈陽機場，幾個小時之後，我們三個人在海南島下了飛機。
由於酒店已經人滿為患，孫胖子和黃然兩個人各顯神通，開始聯係住的地方，最後黃然動用他的資源，找到了一間海邊別墅。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優哉遊哉地在三亞住了十多天。為了防止爺爺老家的人找過來，我們三個人都關了手機。白天各種旅遊景點轉一轉，各種海鮮大餐吃兩口，晚上就回到別墅休息。
從進民調局的第一天算起，我還從來沒這麽悠閑過，可惜好日子轉瞬即逝，過完正月十五之後，我們三個人重新回到了首都。
下了飛機，我們三個人重新開了手機。想不到手機才剛剛打開，就有無數條信息冒出來，我和孫胖子的手機直接死機，黃然的手機勉強還能維持開機狀態，但是上麵信息也已經排滿——就這樣還不停地有信息擠進來。
開始還以為是老家的人不死心，但這些未接電話竟然都是一個號碼，機主我們也不陌生，正是我們公司另外的一個小股東——張支言的手機號碼。
黃然正要打電話過去問問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漆黑一片，他的手機也沒有堅持多久，跟我和孫胖子的手機一個下場。張支言有什麽要緊的事情，竟然打了這麽多的電話？孫胖子的右眼眼皮突然沒有規律地跳了起來，他捂著右眼嘀咕道：“不會又有什麽倒黴的事情吧？”
來不及多想，我們回到公司之後，就看見張支言正在公司大門門前來回踱步。見到我們幾個人，他馬上衝了過來，拉著孫胖子就往公司裏麵走。他激動的時候，話就更加說不清楚，一直拉著孫胖子進了他的辦公室，他拿過桌子上麵的電腦手寫板扔給了孫胖子，比畫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字，最後跺著腳，直接把話噴了出來：“簽！簽字！”
孫胖子拿著手寫筆一臉詫異地看著張結巴，隨後也不理會他的催促，看了一眼電腦顯示器裏麵要簽字的文件內容。上麵是一份資產委托書，是將他之前的錢交由張支言負責投資。孫胖子看明白之後，張支言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我給他一支鉛筆，要他把想說的話寫出來。但是張支言實在太緊張，下筆的時候將鉛筆芯折斷了。就在我準備再給他找一支筆的時候，就見張支言的腳一軟，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嘴裏少有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晚了，現在太晚了，什麽都沒有了……”
這時候，蒙奇奇從門外探進了頭，古裏古怪地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隨後朝倒在地上的張支言說道：“我早上怎麽說的來著，還是晚了一步吧？我早就說了，他們肯定是來不及了！怎麽樣？那幾個億到底還是打了水漂吧？沒事，就當交學費了，孫老板有的是錢，下次再幫他把錢賺回來就是了。”
現在張支言是沒法說出來整話了，蒙奇奇替他講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孫胖子把錢交給了張支言之後，為了方便轉賬投資，先把這筆錢存進了一家瑞士銀行裏。具體張支言做的什麽生意，我沒有聽明白，隻知道他一開始做得順風順水，成績好得做夢都能讓孫胖子笑出聲來。
但好景不長，他存錢的那家瑞士銀行出台了新條例，要求所有的客戶重新網絡登記和實名製簽名，這個條例本來沒有什麽，銀行隻暫時凍結儲戶的存款，但是對於張支言來說，這就像是噩夢的開始……
當初存錢的時候，張支言為表明自己的清白，用的是孫胖子的名字。現在就需要孫胖子親自簽個名字，才能繼續讓張支言使用他的錢來投資。但是現在孫胖子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打電話始終處於未能接通的狀態。
好死不死的是張支言做的是期貨生意，到期之後是需要馬上給錢結算的。銀行裏麵明明有錢但就是拿不出來，急得張支言火急火燎的。這還不算，一個禮拜之前期貨市場突然出現了不利消息，之前賺錢的項目現在都開始報複性地下跌，張支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但就是什麽都做不了。
聽完了蒙奇奇的講述，孫胖子擦了擦頭頂上的冷汗。看著還癱倒在地的張支言，結結巴巴地問道：“我……我說，還……還剩……剩下多……多……多少？”
張支言抬頭看了看孫胖子，又將頭低下，一言不發地看著地麵。孫胖子看了之後，顫顫巍巍地伸出來一個巴掌，說道：“再……怎麽……不好，也……也能剩……剩個……五……五成吧？”
張支言還是像被抽了筋一樣癱在地上，沒有任何的表示。孫胖子一閉眼，將巴掌上麵的五根手指頭按下去一根，繼續說道：“四……四……四成？”
張支言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麵，孫胖子實在是受不了。他的腿一軟，坐在了張支言的身邊，深吸了幾口氣之後，說道：“你……你……直接說，大不了就是賠光了，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想開了之後，孫胖子的話反而說得順溜了起來。
就看見張支言抬起頭，無神地看了孫胖子一眼，隨後伸手在他麵前比畫了一個“八”的手勢，嘴巴微微一張，說道：“八……千萬，美元……”孫胖子見了，長出了一口氣，他笑了一下，說道：“八千萬美元？這不就是賺了嗎？不是我說，賺得太少了你過意不去是吧？支言，你不要把目標定得太高，這一次咱們賺得少了點，下次再多賺點不就行了？這次賺了八千萬美元，下次的目標咱們可以定得高一點。五億，五億美元，不能再多了，再多……”
“你負債……八……八千……千萬。”沒等孫胖子嘚瑟完，報應就來了。張支言這一句磕磕巴巴的話說完，孫胖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支言，失神了半晌，才說道：“你再說一遍？”
張支言可能是說慣了這樣的話，這個時候再說話反而利索了：“你現在負債八千萬美元，我個人建議你直接申請破產，我再給你做一套債務重組的方案。以我的經驗來看，隻要這個方案可以通過，孫德勝你就可以在二百七十六個月之後還清所有的債務，到時候你還不到五十歲，一樣可以在剩餘的時光裏享受美好的人生……”
還沒等張支言說完，孫胖子就好像魂魄被人抽走了一樣，失神地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張支言的辦公室。本來我怕孫胖子受不了這個打擊，想跟過去看看，但這時張支言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剛才坐在冰涼的地上時間太久，他起來的時候沒有站穩，身子差一點再次摔倒，我趕緊扶了他一把，被這麽一耽誤，就沒有跟上孫胖子的節奏……
當我把張支言扶到沙發上的時候，就見孫胖子再次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他手裏麵拿著一把買來切西瓜用的刀，直接衝張支言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罵道：“你個臭不要臉的！我好端端的億萬富翁沒做幾天，憑什麽就欠了人家八千萬，還美元！你當我不識數嗎？二十三年不說二十三年，說二百七十六個月！你怎麽不直接按天算？你現在馬上給我算清楚，需要多少天我才能還清，不是我說，現在給我按天算啊，算錯了一天我就卸你一隻胳膊！”
我見孫胖子的眼睛有些迷離，趕緊過去將他手上的西瓜刀搶了下來。孫胖子赤手空拳地還要去跟張支言拚命，我和黃然將他牢牢地按在了張支言對麵的沙發上。
這時候，我暗自慶幸還沒來得及把我那一億一起給張支言錢生錢了，現在看起來，錢拿到手裏，還是存到銀行裏麵吃利息最保險！沒事搞什麽風險投資？這不就搞出事情了嗎？
我也在旁邊一起勸了起來：“大聖，錢財是身外物，沒了再賺嘛！再說了，上次你給我的一億還沒動，要不這樣，你先花著，等以後有了錢再多分我點……”
我說這話的時候，突然發現孫胖子在躲我的眼神，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冒了出來，我看著孫胖子，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大聖……你不會把我那一億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孫胖子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想著有好事，咱們哥倆一起發財的。現在見財化水了，不過你放心，辣子，錢是從我的賬上劃過去的，負資產的那個是我，絕對連累不到你——辣子，不是我說，你找什麽呢？”
“西瓜刀！剛才你那把西瓜刀呢！藏哪兒了！”現在，輪到我想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