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閻王勸不住該死的鬼

“他跟那個女的到底是咋回事?”

米遙開門見山,直接湊到了陳有光跟前。

陳有光原本還想拿米遙打幾句岔,猛然間就被她的氣勢給嚇到了。

“你往後退兩步,我喘不過氣了!”陳有光可憐巴巴的說。

“回答我的問題,別整這些沒用的。”米遙又向前走了一步。

陳有光臉色大變,接連向後倒退了兩三步,猛然間感到自己身後竟然是一堵牆,於是結結實實的貼靠了過去。

“你一個人女人家,能不能注意一點,萬一要是被什麽人撞見了,咱倆就說不清咧。”陳有光說,心咚咚咚的跳。他感到自己額頭上有汗,抬手擦了擦。

“你離我遠些,一樣能說話,真的不用這麽近。”陳有光語氣裏帶著哀求。他像心裏有鬼一樣,看都不敢看米遙。

“撞見就撞見了,我不怕!”米遙依舊直勾勾的看著他,再次催促:“趕緊回答我的問話,別想著蒙混過去。”

“好,哎……”

靠著身後的這堵矮牆,陳有光稍稍有了點安全感,他歎息了一聲問:“你聽戲不?”

“不!”米遙回答的很幹脆。

“我還想給你講講《狀元媒》呢,看來講不成了。”陳有光擠出來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瞟了米遙一眼說:“小平哥到底有沒有楊延昭英雄救美的意思,我弄不清楚,但是人家閆靜雲絕對沒有柴郡主招駙馬的心思……”

“哎,別顯擺了,你還欠我人情呢!”米遙提醒他。

陳有光笑笑,舔了舔舌頭說:“他們沒啥,真的,你信我!”

米遙沒接他的話,站在黑暗裏琢磨了起來。

路燈距離兩人比較遠,隻能勉強投射過來薄薄的一層微光。這層微光落在米遙的眼睛裏,頓時泛起了寒夜裏星星一樣的亮光。陳有光的眼角餘光瞥見,很快被吸引住了。他大氣不敢喘,靜等著米遙開口。

“那我再問你,徐雯姐呢,他還惦記著?”

過了好長時間,麵龐有一陣風刮過的時候,米遙終於開口了。

“這,這……這就不好說了。”

一聽到這個問題,陳有光的眼神立即變的躲躲閃閃,他看了看米遙眼裏那兩點亮光,撓了撓頭說:“米遙,你聽哥的,重尋個人吧,好男人一大把,咱犯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偏偏就要在他這棵樹上吊死,你管不著!”米遙的目光變的淩厲,眼中的那兩點亮光也變了樣子。

“哎,閻王勸不住該死的鬼……”陳有光幽幽的嘀咕了一句,仰起臉說:“小平哥是個長情的人,照我看,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徐雯了,即使過個十年八年,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那是我沒盡力!”米遙倔強的說,她眼裏的亮光又回來了。

“好,那你加油,我支持你。”陳有光實在無語,隨口敷衍一句。

實話實說,被米遙這麽樣拉到僻靜的巷子裏問話,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她問過來問過去,無非是想知道何小平心裏有沒有她。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陳有光心裏明白,他相信米遙也明白。可米遙就是不肯回頭,非要在何小平心裏砸出個坑,然後給坑裏硬塞一顆根本不存在的種子。陳有光很早以前就開始同情米遙了,隻不過這份同情根本沒有啥用,不值得一提。

何小平晚上果然沒有吃飯。他把家裏其它的燈都熄滅了,隻留下客廳四方木桌上的那一盞白熾燈。在這盞明顯過於昏暗的燈光下,何家祖傳的秦箏安靜的躺著,跟何小平一樣一言不發。

今天一天也太不平凡了吧。

早上莫名其妙的聽說店裏有了一個大單,去談大單的路上,無意間就望見了馬悠悠,然後是彈箏知道了文藝路有老狗這一號人,又從老狗嘴裏知道了家傳的譜子原來叫《蓬茅曲》……

回想起這一天的經曆,何小平感覺自己就像坐在過山車上一樣,一顆心起起伏伏,不停的晃**。

大概又過了十來分鍾,他離開了四方木桌,走出了房間。

經過豌豆家門前時,他停留了片刻。

在尋找馬悠悠這件事情上,豌豆也傷了他的心。

豌豆和馬悠悠是同班同學,學校開學了,她的同學和她在同一間教室裏上課,她能看不見嗎?可是她偏偏不肯把這件事情及時告訴給何小平。難道她也像旁的人一樣在看他的笑話?

何小平不願意往下想了。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如果早早的就存下了對豌豆的厭惡,那還怎麽完成王誠的托付,去照顧、撫養她呢?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把心裏泛起的那股酸楚壓了回去。隨後,加快腳步出了2號樓,走出了門市家屬院。

米遙放走了陳有光,又在那條巷子裏待了一會兒,這才拎著那份用來做掩護的涼皮,走進了文藝南路。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即使看起來再強悍,再蠻不講理,再固執、再咄咄逼人,始終還是個女孩子。是女孩子就有那幾根敏感的神經,有那麽一份隻有她自己才清楚知道的脆弱。

米遙看著匆匆而過的小汽車,眼眶發紅,很想放聲大哭。

她怎麽可能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呢,她怎麽可能聽不出陳有光話裏的意思呢?她都懂,都知道,可是她偏偏不認命,更不想屈服!

就這麽吹了一陣微涼的夜風,她已經走到了老楊樹跟前。

隻要再往前走五步,走進那條巷子裏,她就敢走進門市家屬院,走進2號樓漆黑的樓道,去敲何小平家的門。

然而,不等她繞過老楊樹,何小平竟然從巷子裏走了出來。

“小平哥!”她喜出望外,忍不住喊了一聲。

何小平低著頭,走的很急,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呼喚。

“小……”

她本能的想喊第二聲,可是剛喊了一個字,就把剩下的兩個字咽了回去。她不想喊他了,如果他不願意搭理他,即使她喊破嗓子,他也會裝著沒聽見的。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跟在了他的後麵。

何小平是真的沒有聽到米遙的喊聲。他心裏有事,一件比豌豆傷了他的心,更讓他頭疼的事。他打算去探望一下徐彩芹。

徐雯沒有了,徐雯她媽還在。他雖然沒有和徐雯完成訂婚儀式,更沒機會和她扯證,但是他畢竟在進行了一半就不歡而散的訂婚儀式上,喊了徐彩芹一聲媽。人常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那一聲媽即使算不上半個兒,半個的半個兒還是算的上的吧。

徐彩芹本來就沒有正式工作,現在又沒了徐雯,她的日子過的有多艱難,何小平不用想也明白。年初徐雯剛去世那會兒,他就提過一回,想在經濟上幫一幫徐彩芹。可是徐彩芹除了追著他打罵,根本不接這個茬。後來他又壯著膽子提了幾回,結果基本上一樣。

這又過了一個多月了,真不知道她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何小平心裏不是滋味,想趁著夜晚人少嘴少,沒了白天的燥熱,人的情緒也緩和了一些的時候,和徐彩芹再談談。雖然不敢奢望她能接受了他的好意,但是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還是有可能的。

這也是他剛才對著秦箏想的。爺爺、父母已然過世,這世上除了徐彩芹,能稱得上他的長輩的人已經不多了。

然而,當何小平走進豐登小區,走進7號樓裏時,卻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