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各人有各人的心
感覺自己已經和何小平說清了，閆靜雲的注意力轉向了窗口方向。
她迫切需要陳警官的電話號碼，但是卻不想從何小平那裏獲得。
看著閆靜雲走到派出所辦事處窗口跟前，和坐在裏麵的女警察聊了起來，何小平搖了搖頭，走出了辦事大廳。他不想和女人計較，特別是心裏有事，心情不好的女人。
“喂，林警官，你好，事情處理完了，咱們現在可以好好地聊了。”不過，他還是撥通了林警官的電話。因為剛才林警官說有個重要的情況，他一定要問一問。
天上下著雨，何小平早上出門走得急，連傘也沒帶。此時此刻，他行走在人行道上，一邊講著電話，一邊任憑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對，對，沒事，沒事，啊，你說馬悠悠就在文藝路！”
聽林警官說了兩句，何小平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不可能啊，我天天都在文藝路上轉悠呢，怎麽沒見到她，再說了，也沒聽人說啊，奧，奧，這倒是有可能，好，我們聽你的，不去火車站了，就在文藝路找……”
昨天晚上八點左右“天網係統”安裝在文藝南路中段的警用攝像頭，拍到了一個女孩的小半個背影，經過林警官的反複比對，初步判斷和馬悠悠的身型十分相似。由此，他推測馬悠悠很大程度上，並沒有被人拐賣，或者一個人偷偷離開西安，而是仍舊在文藝路一帶活動。
這就是林警官說的重要情況。
一想到找回馬悠悠的希望陡然增大，何小平的鬥誌瞬間燃燒了起來。他邁出的步子越來越大，走得越來越快，就連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與此同時，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忽略了自己剛剛答應閆靜雲的事情。
“找回馬悠悠，把她找回來啥事情都沒有了！”
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說。何小平快步走進最近的小賣部，買了一把傘，一支筆，要了一個瓦楞紙箱子，又做了一塊尋人牌子。
隨後，他打著傘，抱著這塊字跡潦草的紙牌子，拿著馬悠悠的照片，在距離派出所最近的文藝北路先打聽了起來。
隻要有任何人提供哪怕一丁點線索，他都能把馬悠悠找出來。畢竟這裏是他的主場。大大小小，每一條街道，他都用腳丈量過無數次。新新舊舊，每一個院子、小區，他都能說得清住的什麽人，有哪些熱鬧可以看。就像他手掌上的紋路，腦門上偶爾蹦出來的白頭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哎，小平，沒看出來嘛，你還是急性子！”
給戲曲研究院看門的曹老頭笑著說。他手裏拎著一份豆腐腦，迎麵走了過來。曹老頭是藍田人，生性幽默，又和某個秦腔名醜學過幾年戲，平時最愛和熟人開玩笑。
“我要是急性子，蝸牛都能用四條腿跑咧。”何小平說。他在人行道上剛攔住了一位老太太，還沒來得及細問呢。
“行，你現在是越來越懂得謙虛了，老叔給你點讚，哈哈。”曹老頭學著年輕人的樣子，望著何小平豎起了大拇指。
何小平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曹叔，你就別挖苦我了，我是啥人，你還不清楚！”
曹老頭第一次見何小平的時候，何小平還穿著開襠褲呢，這些年他們又時常見麵，對於何小平的秉性脾氣，他確實十分地清楚。
“哎，你知道叔為啥說你性子急不？”曹老頭走到了何小平跟前，有意把聲音壓低了。
那個被攔住的老太太本來就要溜走了，聽到這句話立刻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雖然何小平的性子急不急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她就是耐不住好奇心，想聽個究竟。
“老叔你高深莫測，我咋知道啊。”何小平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這老頭今天想跟自己開什麽玩笑。
“那老叔問你，三月底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了？”曹老頭笑了笑。
“三個月多一點。”何小平說。
“對著呢。”老太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曹老頭又說：“我扳著指頭算過，徐家那個女子出事到現在應該剛過百日吧。”
“是啊，一百零七天，日子過得……”一想起徐雯，何小平心頭一酸，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你先別說這些，我就問你，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良心？！”曹老頭臉上早就沒有了笑容。他問得很認真，已然不是那個愛開玩笑的老頭了，而是一個看著他長大的嚴厲長輩。
“我記得你們兩個當初好的時候，也是天呀的呀，哥呀妹呀的，愛得死去活來，怎麽才過了這麽幾天，你就把人家忘得一幹二淨，還想著找別的女人……”
“老叔，我沒有。”何小平一臉委屈。
“你沒有，那你手裏拿的啥，尋的又是誰家的娃？”曹老頭問。
“噢，我想起來了！”站在一旁的老太太恍然大悟，激動地說：“原來你就是那個何小平啊，哎呀，你這人……嘖嘖，讓人真的沒法說。”
“我怎麽就法說了，我是偷了還是搶了啊？！”
何小平先瞪了老太太一眼，又望著曹老頭解釋說：“老叔，你誤會了，我這是可憐閆靜雲一個女人家不容易，給她幫忙尋娃呢，對她本人，我可沒有別的想法。”
“沒有別的想法，哼，那你大早上得跟個哈巴狗兒一樣在街道上轉悠啥呢！”曹老頭說，眼神裏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遺憾和著急。
“就是的，人家有警察呢，有單位同事呢，還有親戚朋友呢，咋能輪到你幫忙尋娃呢！”老太太說，看起來比曹老頭還激動。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各人有各人的心。”何小平看著雨好像變大了，擔心路上的人會變少，於是把馬悠悠的照片遞到了他們麵前：“你倆最近見過這個孩子沒有？沒有的話，我找別人問了。”
“哼！”曹老頭冷哼一聲，走開了。
老太太翻了白眼，小聲嘀咕：“真是的，世上還有你這種人……”話音未落，她也轉過身，走遠了。
“世上怎麽就沒有我這種人，我偏偏還就做這種人了！”何小平氣憤地說。同時在心裏暗想：“我隻是想幫忙把孩子找回來，本來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怎麽到了他們嘴裏就變得這麽複雜了？”
“何師傅，你等一下。”
在何小平正打算走向別處時，身後傳來了閆靜雲的聲音。他愣了愣，下意識咬緊了牙關。閆靜雲再不理解他，這天底下就沒有公理了。
“謝謝您。”沒想到閆靜雲竟然柔聲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