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要你去死！
可惜，做出這個決定後不久，何其就後悔了。
幽深的小路，僅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影影綽綽，根本照不亮小巷裏的九曲十八彎。
葉忱的電瓶車在前，何其的公共自行車在後。
剛開始小巷裏無人的時候還好，她還勉強能跟著聲音走。
可沒跟多就，前麵電瓶車的聲音就路邊傳出的吵鬧聲給淹沒了。
那是一間開在小巷內的破舊小酒館。
掛著的招牌歪歪扭扭，四個字，如今隻剩下中間一個“酒”字還亮著。
不知是掛了多少年都沒修理過，銀色的邊框鏽成了黑色。
時不時還會閃出幾道短路的電光。
隱在小巷黑暗的空氣裏，像是一頭會隨時張牙舞爪過來吃人的怪獸。
何其隻看了一眼，就再不敢看它了，隻想要盡快離開此地。
她腳下的自行車，也在同時立刻加快了速度。
一邊努力前行，一邊張嘴向前麵的葉忱急急喊道：
“葉忱，你等等我！我不認識路！”
何其的聲音不低，葉忱應是有聽到的。
前方的黑暗裏，也在她話音落下時陡然亮起了一盞刹車燈的光亮。
隻可惜，這一盞刹車燈的光芒實在是太暗。
沒堅持上兩秒，就被小酒館裏突然蔓延出來的一陣濃煙給吞噬了。
也不知是多少人在裏麵同時吸煙，才能吸出這麽濃的煙味。
門一開，何其就就被嗆到了。
“咳咳咳！”
咳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的視線，也是在這時徹底模糊的。
而等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時，卻是再也找不到葉忱了。
“葉忱！”
“葉忱！葉忱！”
……
眼前除了那家煙霧繚繞的昏黃小酒館外，便隻剩下了黑洞洞的空氣。
好似一隻可怖的巨獸，隨時都會張開他的巨嘴，將人吞噬。
而除了巨獸之外，還有更可怕的人。
當第一個醉漢像喪失一樣，從小酒館裏搖搖晃晃爬到何其麵前的時候，何其終是再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
“你……你別過來！”
“你再過來……我……我就要報警了！”
然而，醉漢又怎可能能用人話溝通。
他本是無意識地晃**前行，而聽到何其的尖叫聲後，則像是遊魂終於找到了生靈之氣。
幾乎是立馬就徑直向何其衝了過來。
一邊衝，一邊還在那低聲嘶吼道：
“酒……酒……我要喝酒！”
“沒醉……沒醉……我真的沒醉！”
“不信你試試啊！”
“如果你把……把那個壞我好事的賤、人帶到我麵前，我……我一定能立馬認出來！”
醉漢嘶吼到這裏，一路垂著的腦袋突然昂了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看向何其。
麵上的神情突然從含混，變成了暴怒。
“你……竟然真的是你這個賤、人！”
“你——”
不止是他，當看清那醉漢的真容時，何其也同樣驚呆了。
麵前這人何其或許不認識，但俞微卻是認識的。
就算他化成灰她都認識。
程文，她那個禽獸般的繼兄！
刹那間，何其的眼前驟黑。
沉寂許久的噩夢陡然回歸，在她的腦海中刮起了可怖的颶風。
咆哮、辱罵，還有那些令她險些窒息的黑色垃圾袋……
每一樣，都令她害怕極了，顫著身體，忍不住地後退。
許久後，才堪堪想起她現在已不是俞微了，而是何其。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
誰知，程文那雙醉熏暈暈的眼睛在盯了她半晌後，反是越發激動了。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
“就是你！你這個賤、人把我害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啪！”
程文話音落下時，他們頭頂的那塊舊招牌亦發出了一聲電路重新通路的輕響。
全部四個字，終於難得全部亮了那麽一下。
被同時照亮的，還有站在招牌下的何其與程文。
就著這一瞬的光亮，何其才終於看清了程文眼睛以下的全貌。
麵色灰敗，拉碴胡子，不知是有多久沒有好好整理過儀容了。
頭發也一樣，長且亂，發尾的地方還沾了好幾塊疑似嘔吐物的汙漬。
再配上他那一身破舊的工裝服，落魄地簡直比路邊乞丐都不如。
何其見著他的這副模樣，害怕之餘，卻是隱隱有些高興。
看來，是她先前的懲罰手段有了作用。
程文終於在俞微死後，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事實和何其想的基本一致。
因為沒能拿到俞微的賠償款，程文的婚房黃了，未婚妻跑了。
程文不肯就這麽輕易分手，跑去前女友的公司求挽回。
挽回不成後，更是露出了他潑皮無賴的真麵目，把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都用上了。
可惜，人女孩卻不是被常年被他施以家庭暴力卻求助無門的俞微。
程文的威脅信才剛發到女孩的公司，就直接被他前女友給一鍵報警了。
彼時，俞父也終於看清了程文母子的真麵目，毫不留情地將他們二人掃地出門。
所以等程文從拘留所出來時，不僅丟了工作，就連棲身之所都沒有了。
之後，頂著案底去找工作的程文，更是處處碰壁。
正常的公司沒人要他，最後他迫於生計，隻能去工地上打零工。
這翻天覆地的世界，程文根本適應不了，也不想適應。
甚至到現在，他都還做著重新回俞家，奪去賠償款的美夢。
如此不切實際的白日夢現實裏沒有，他隻能依賴上了酒精。
每日打工結束後，就蹲在這小酒館裏醉生夢死。
在他自己構建的夢裏買房取妻，乃至找俞父和何家複仇……
今日，程文顯然也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真的何家人。
還是何家最寶貝的何其。
昏黃的燈光下，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何其，亦有片刻的錯愕。
似是有些分不清此刻他看見的到底是真的何其，還是他醉酒後的想象。
可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一樣不想讓何其好過。
於是很快，他眼中的錯愕就變成了失控的歇斯底裏。
抄起手裏的酒瓶，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朝何其砸去。
“是你！是你！全是你把我害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過的不好，你也別想好過！”
“我要你去死！”
酒瓶在何其腳下重重破碎，嚇的她全身都顫了顫。何其在眾人麵前還能故作魔王，可眼前的程文早已失控，她骨子裏的“俞微”屬性忽然起了作用，不禁張口呼救：
“葉忱！”
“葉忱你在哪裏！”
可惜，葉忱並沒有聽到她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