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留人住(四)
午飯時間,住家阿姨陳小萍準備好一桌飯,緩步上樓,輕敲書房的門。
歐陽思文擱下手頭的書,將金絲邊的眼睛摘下了,揉了揉眼睛,才起身離開書桌。
“太太,吃飯了。”
“嗯。”歐陽思文跟著下樓。
臨到年關,原晉中不太著家,閑不住似的成日裏在外頭會老友,釣釣魚,跑跑馬,不亦樂乎。
這日大清早,天還沒亮,原晉中就約了人出去。
歐陽思文知道他一釣魚就是一天,午飯決計不會回來,也隻是打個電話,象征性地去問了一句。
果然不出所料。
歐陽思文笑著搖搖頭,獨自在餐桌旁落座,皺了皺眉,轉臉問陳小萍:“雪禮在家?”
陳小萍正掀開保溫的蓋子,聞言點了點頭,有點困惑似的。
“叫了小姐吃飯的,她說不餓。”
歐陽思文神色帶了點憂慮。
原雪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出門了。
自打上回邵昊英來家裏,和原遺山發生了衝突後,這孩子就不太對勁。
兩家的婚約是原雪禮剛成年就定下的,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草率了。
邵家那個孩子……似乎有點邪氣。
她擱下筷子:“我上去看看。”
三樓原是兩間臥房,原遺山搬出去之後,就隻剩原雪禮住著了。
歐陽思文走到臥室門口,剛要敲門,卻聽到裏頭傳來說話聲。
聲音冷漠、尖利,陌生到她幾乎沒能立時聽出來,這竟是女兒的聲音。
“我警告你別找死!你敢來老宅鬧試試?!”
語聲停了兩秒,歐陽思文僵硬著立在門口,聽得心驚膽戰。
原雪禮又道:“你去說!看誰信你!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威脅我?”
聽到這兒,歐陽思文臉色煞白,再也忍不下去,推了下門,門竟沒反鎖,她便徑自走進去。
沙發上打電話的原雪禮聞聲回過頭,眼睛瞪大,驀地將耳邊的電話拿下來掛斷了。
“媽媽你怎麽……”
“誰在威脅你?你這幾天在家是不是在躲什麽人?出什麽事了?”
歐陽思文做了幾十年讀書人,畢業後留校任教,頭一年就遇到原晉中,嫁人生子,可謂半生順遂,在她世界裏,哪見過寶貝女兒這樣的一麵,還當她受了什麽委屈。
原雪禮臉色鐵青,意識到媽媽第一反應是關心自己,初時被撞破壞事的驚恐便稍稍散去,吞了下口水,上前抱著媽媽手臂撒嬌。
“沒什麽啦,我朋友和我開玩笑的,就是有點誤會,拌了兩句嘴罷了。”
歐陽思文不信:“真的?”
原雪禮眨巴眼睛看著她:“當然是……”
話音未落,“嗡嗡”的警報聲響起,整個宅邸都被刺耳的蜂鳴環圍。
這意味著,西中島老宅的保安係統突然被觸發了。
“不好了!太太!”
陳小萍跌跌撞撞跑上樓來:“外頭有人,有人往裏頭扔東西!”
歐陽思文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連忙跟著往出走,才到前庭,就被趕過來的管家趙豐年攔下了。
“沒事了,夫人。”
趙豐年身後跟著兩個訓練有素的保鏢他們一到,歐陽思文頓時安心,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趙豐年無意看了眼她身後的原雪禮,微微頷首朝歐陽思文解釋:“不知哪兒來的小流氓,跑到這邊從院牆外扔了兩個燃燒瓶進來,沒造成什麽損失,火當場就撲滅了,隻是觸發保安係統的警報,聽著嚇人一些。”
小流氓怎麽會跑到這寸土寸金的富人區來,不怕死地招惹高門大戶?
歐陽思文腦子亂作一團:“那……那人呢?”
“人溜得快,我們已經報了警,門前也有監控,不怕人跑了。”
“那就好。”
歐陽思文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怔愣幾秒,猛地回頭看著女兒。
原雪禮電話裏剛提到有人上門鬧事,立刻就發生了,難道……隻是巧合?
不,不一定。
隻是話到嘴邊,對著女兒那張掩飾著倉惶的臉,卻又怎麽也問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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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原遺山耳朵裏時,他正和月光吃晚飯,驅車前往江濱的年會會場。
車子停在會場外,卻遲遲無人下來。
泊車的侍者等了半晌,在寒風裏凍得打了個抖,雖好奇車裏到底怎麽了,無奈前後左右都是防窺玻璃,什麽都瞧不見。
原遺山還在聽電話。
那頭,趙豐年隻簡單地提了一嘴老宅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皺了皺眉,“嗯”一聲,餘光瞥見副駕駛上蜷縮在羽絨服裏睡覺的人動了動,他便放輕聲音:“人一定要找到,最近讓老宅安保係統裏的人都謹慎些。”
趙豐年道:“是,您放心。”
收了線,原遺山偏頭,月光身上蓋著件黑色羽絨服,被子一樣,圍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臉來,睡得白裏透紅。
他忍不住伸手,曲起指節,蹭了蹭她的透紅的臉蛋。
月光驀地張開眼,迷蒙地看了他半晌:“到了?”
“嗯。”
“怎麽不叫我。”
“剛到。”
月光坐直了,羽絨服落到膝上,便露出裏頭換上的一襲黑色禮裙。
他盯了一會兒,想到片刻後,麵前的麗人美景要被會場裏那麽多雙眼睛看去,忽然有些後悔讓她這樣出來。
月光解開安全帶,一推門,發現中控還鎖著,不由回頭看他:“不下車嗎?”
“下車。”他解開中控,讓她等著,拿了她的羽絨服先下去,再繞過來幫她開門。
她一鑽出來,他就撐開羽絨服將她裹上了,沒讓她吹到一點風。
等候已久的泊車小弟終於接了扔過來的鑰匙,在後頭目送一雙人進去,頗是豔羨地搖了搖頭。
美女果然都是屬於有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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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遺山攜月光入場,不免迎來整個會場或明或暗的視線。
周凱文提早過來,要盯流程,盯布置,忙得分身乏術,一轉頭瞧見老板佳人在側,挑了挑眉,心裏有點不平衡起來。
會場原就是華爾道夫酒店,隻不過一二樓用作宴會。
周凱文早便在樓上安排好房間,供原遺山休息。
年會還未開始,到場的員工也大都是做前置工作的。
原遺山隻簡單帶著月光四處看了看,增強一點參與感,隨後就帶著月光上樓休息了。
月光安靜了一路,乖乖任他牽著手,刷卡進門時,才終於出聲。
“你家裏出事了嗎?”
見他偏頭,眼神轉暗,她解釋道:“那會兒在車裏,半睡半醒的,聽到一些。”
原遺山推開門,摟著她進去,領進臥房,把人按在床尾凳上坐下,才蹲身在她麵前。
他似乎有意要營造這樣的氛圍。
她高高在上,而他要仰起頭才能注視她。
月光不太自在地扭動一下,就被他握住雙手,放在膝頭。
“你不是問過我,關於你的那場車禍,我是不是真的什麽都沒查到。”
他笑了一下。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其實很了解我。”
他當然查到了。
甚至是,一開始就查清了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