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豆蔻蠻薑千萬（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她低聲問。

“我有我的辦法。”他說著閉上眼，似是忍耐著極大不適，提醒道，“安全帶。送你回去。”

半天都沒聽見“哢噠”扣上的聲響，他轉頭，卻見她推門下了車。

他皺起眉頭，眼神轉厲，回手推開自己這邊車門，卻又愣住。

以為已經走掉的月光就站在門邊，垂眸盯著他看。

“你……”

“下來。”月光歎了口氣說，“我來開。”

原遺山沒動，月光俯身靠近，一時氣息交錯，他心跳急促，發現她隻是要解他的安全帶，無奈地扣住她手腕。

“裝了自動駕駛係統。”他語氣溫和，“乖，你先坐回去。”

月光轉動手腕，掙脫出來，直直站在門邊，用行動表示我不幹。

“你怕什麽？”擱誰折騰一晚上心情都不會好，她語氣也有點衝，“也是，係統不會害你，但我可能會。”

他臉色不好看，語氣卻還冷靜：“原雪禮幹了什麽我也是才知道。別遷怒於人。”

她脫口想問，那我的電話你為什麽不接，可一旦說了，就好像她很在意似的。

所以她硬生生憋著，不問。

到最後也沒拗過他，她坐回副駕駛，眼睜睜瞧著他喊了聲“小月亮”，一個設置成蘿莉音的智能助手就開始應答。

一口一個小月亮，總算開始自動駕駛。

月光聽到最後，耳根發燙。

“這係統行不行？”她擔憂地盯著智能顯示屏看。

他隻是很低地笑了一聲：“敢相信它麽？猜猜這條路走到最後，我們能不能毫發無損。”

“萬一不能呢？”

“就算我現在這幅樣子，也會盡全力不讓你受傷。”

他說得很平淡，明明重逾千斤的話，就這樣輕飄飄出了口。

月光一時心慌意亂，避開他眼神，沒接話。

“之前有個座機打過電話，是你打的？”他說，“我當時在開會，不方便接。”

月光這才想起來，當時她用的是派出所裏的座機，肯定是陌生號碼，不接情有可原。

隻消他一句話，她的不快就消散掉，可精神又緊繃著，怕他問起今天的事。

正想著，手機叮一聲，是APP的提示音。

點開預覽，銀行卡收到轉賬——剛剛給原雪禮那筆“賠款”又被原封不動轉回來了。

皺著眉思索幾秒，驀地抬起頭，正對上原遺山的視線。

“別這麽看我。隻警告她幾句，沒做別的。”

他盯著屏幕上的實時建模，離導航目的地還有幾公裏，心裏卻在想，要不要這時候和她談一談，關於她回來，關於當年他們之間有過的，說是誤解也好，陰錯陽差也好……

如果那是她回來的原因，是她的心結，他願意幫她一起去解。

可他問了，她就會說嗎？

不見得。

答案顯而易見，她不那麽信任他。

她寧可去找原雪禮，也不會多和他說一個字。

他無聲歎了口氣，頭一次不知道要拿一個人怎麽辦。

事實證明，自動駕駛係統很靠譜，安全到達目的地。

下車後，月光手扶在車門上，彎身看他，猶豫著如何開口。

“今天……不需要我陪同治療嗎？”

原遺山怔了怔，不妨她會主動提起，忍不住彎唇。

“下次吧。”

“那……”

“嗯？”

他語聲低而又低，仿佛私語，聽得她莫名耳熱。

“G1日本杯，我可能要出國的。可以嗎？”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也會去。”

“那就違約了。”他一本正經，眼底卻有笑意。

她隻對視幾秒，就意識到他在逗她，鬆了口氣。

“大不了那周欠下的時間，我回來補給你。”

“那就是幾乎一天一夜。”他從善如流，“也不錯。”

她皺了皺眉，他便低笑一聲。

“一天一夜，可以做很多事。”

下一刻，車門被猛地摔上，他又笑了一下，看到她疾步走進公寓樓裏。

等到她的那層樓亮起燈，他才驅車離開。

要問的有很多，卻不急在這一時。

來日方長。

他臨時中止了會議趕過來，回去加班到十點多才收工。

這些日子大家忙得腳不沾地，都不容易，他給周凱文放了兩天假，對方臉上掩飾不住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先走，就在他辦公室裏磨磨蹭蹭，最後投桃報李似地翻出日程來。

“下個月您還算有空，要不要我把時間排一排，留出幾天去日本看有馬？”

這兩年他很少看跑馬，因為醫生禁止他策騎，看了反倒糟心。

周凱文也隻是照慣例順嘴提議，沒想到老板沉思了半分鍾，抬頭說了個“嗯”。

“……’嗯’是？”

原遺山帶著倦意掀了掀眼皮，周凱文就立刻道：“哦哦我知道了，我回頭就安排，原先生你也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原遺山的辦公室麵積不小，一半都被堪比臥房的休息室占去了。

他偶爾不太想回家，睡在這裏也是常有。

隻是今天卻不怎麽睡得著。

或許是因為聽下頭的人報告了月光和原雪禮之間的“糾紛”，又或許是那麽巧，他趕過去的時候，邵昊英正好也在。

他沒辦法不多想。

月光為什麽冒充吳喜成的身份見原雪禮？

原雪禮帶邵昊英去派出所，真的隻是像她說的那樣，單單隻是為了做調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