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推己及人
一整個下午，潘春花都在耐心地教王蘭梅幹活。
王蘭梅雖然性格膽小怯懦，但做事手腳麻利，十分細致認真。
她不聰明，但很勤奮。她怕忘記要領，就拿了張紙，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逐一畫下來做記錄。
直到其他女工都離開了，她還在對著樣品刻苦學習，拿著廢布料反複練習。
“蘭梅，不早了，先休息會，太心急反而做不好，慢慢來。”潘春花走近，拿起王蘭梅裁剪的布料翻看，邊沿還是不齊利。
“老板娘，我...都怪我太笨了，手不聽使喚，老是會抖...”王蘭梅慚愧地低下了頭，眼神裏滿是惶恐。
“叫我春花就好。新接觸，不熟練，這是正常的。做多了，自然就熟起來了。”潘春花笑著安慰了一句。
“可是...隻有三天時間...”王蘭梅說出了心中憂慮。
潘春花隻是淡淡笑著，沒有出聲。
機會，她願意給，但能不能把握，得靠她自己。
王蘭梅緊張地揪著衣角，鼓起勇氣提出了請求，“春花姐，我能不能把這廢布料和剪刀帶回家...”
“當然。”潘春花的眼裏，遍是滿意之色。
王蘭梅連聲道謝，收拾好幾樣要帶回去練習的東西，就道別離開了花衣工坊。
她剛走出巷子，就看到不遠處的女兒和她同學。
“阿媽！”朱曉月牽著林小滿的手，小跑向王蘭梅。
“王姨好。”林小滿活潑地打招呼。
王蘭梅看著林小滿那雙神似潘春花的眼睛，指著巷子裏花衣工坊的方向，驚訝地開口：“那是……”
“王姨、曉月，再見！我要回家吃飯去嘍。”
林小滿雙手拉著書包帶子，一溜煙兒似的跑回家去了。
“阿媽，我回來啦！”林小滿把書包一放，就跑去陪林小暑玩兒。
潘春花緊隨其後，誇了一句：“行呀，小滿，還會幫家裏招工了，不錯嘛。”
林小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咧嘴笑了笑，居然被阿媽給識破了。
“你呀，肚子裏有幾條蛔蟲，我都知道。”潘春花寵溺地戳了戳林小滿的腦門。
“阿媽怎麽知道的...”
“你好朋友朱曉月跟她阿媽王蘭梅，可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啊。”潘春花笑著說反話。
林小滿瞪大了眼睛，雙手捂住驚訝的嘴，故意誇道：“阿媽的眼睛，真厲害。”
“還真會現學現賣。”潘春花欣慰一笑，“好啦，洗手吃飯。”
飯桌上，吳蘭英欲言又止，快吃完時，才忍不住開口：“春花，你真的要招蘭梅嗎？”
“她本分踏實，是個肯吃苦的，我想讓她試試。”
“可她...好像做不太好，會不會耽誤你趕工的進度。”
吳蘭英所提的，也正是潘春花擔憂的，一下午的試用情況，並不理想。
“遇見了就是緣分，能幫就伸手拉一把。我們，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
潘春花感慨了一句，頓了頓，才緩緩開口：“不過，別人再怎麽幫，也隻能使出拉一把的力，沒人會永遠站在她背後，推著她往前走，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
“所以，如果她最後實在做不了這事，那也沒辦法。”
潘春花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林小滿悶悶地開口，“阿媽，能不能別辭了王姨...”
“我聽曉月說，她阿爸前一段在工地上幹活時，被很大的石頭砸中了腿，腿壞掉了，以後都走不了路，隻能躺在**...”
“曉月說，她阿媽去了好幾個地方找活幹，他們都不要...”
林小滿很難過，眼淚不自覺往下滑，一滴滴落進白米飯裏。
“我看見曉月的飯盒裏，都隻有一個紅薯湯...就跟我們家以前喝得一樣稀...”
“我知道，她肚子一定很餓，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可我把白米飯分她一半，她不要...”
林小滿邊哭邊扒著鹹鹹的白米飯，她也想讓曉月吃上這樣的白米飯。
潘春花與吳蘭英對視了一眼，起身擰了把熱毛巾，疼惜地擦著林小滿的小花臉。
“小滿，你要相信王姨和曉月，也能像我們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把日子過好。”
“嗯！”林小滿止住了哭聲，抽著鼻子問道：“阿媽，那能不能在給王姨拉一把的力氣裏，再多加一點點力氣。”
“好好好。”潘春花又擦了擦林小滿的淚痕，“那你也要好好學習，不斷變得更厲害，才有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嗯！”林小滿破涕為笑，重重地點頭。
……
王蘭梅在潘春花的反複指點下，夜以繼日地練習，動作終於越來越熟練。
一周後，她的速度雖然還不夠快，但基本可以過關。
得知可以留下來工作的消息時，王蘭梅喜極而泣，拉著潘春花的手，“謝謝你，春花姐，謝謝！”
“你要謝的人，不是我。”潘春花笑著開口。
“那是...”王蘭梅想了想，“噢，對，還要謝小滿！那天上午，那倆孩子本來該在學校的，卻突然跑了回來，說這裏有招工，是她告訴我有這個機會。”
潘春花搖了搖頭，拍著王蘭梅的肩膀，“是你自己！機會，是靠你自己爭取來的。”
“我？”王蘭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這麽笨...要不是你們多寬限了幾天，我...”
“不是你笨，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做的事，或許隻是因為你的才能不體現在這一塊。”
“可我沒有……”王蘭梅怯懦地開口。
“那隻能說明，你還沒發現自己的優點。所以，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自信！相信自己能把一件事做好，再付出行動去做好這件事。”潘春花以自身經曆來鼓勵王蘭梅。
“好...我記住了...”王蘭梅唯唯諾諾地開口，聲若細蚊。
“我好像沒聽見。”
“是！”王蘭梅挺直了瘦小的身板，聲音響亮了不少，但底氣仍有不足，尤其是那雙黑眸，一對視上潘春花，就局促地挪開了視線。
“嗯，慢慢來。”潘春花鼓勵了一句。
“好，我一定會努力的，那...春花姐，我去幹活了。”
“嗯，有問題及時問。”
潘春花會耐心地教導每一位新進來的女工，她相信，隻有工坊裏的每一個人，都盡心盡力地幹活，工坊才能經營得越來越好。
一忙完內務，潘春花就馬不停蹄地趕去工業區，繼續找機會接訂單。
她現在身上肩負的，不止是一個家庭。她還要對工坊負責，更要對跟她在身後一起奮鬥的女工們負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