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寓教於行
林小滿看著她們笑得後仰，有些不明白她們到底在笑什麽，但她知道，她們在笑她。
是她說錯了什麽嗎？
林小滿被笑得有些無措，眼裏滿是不解的迷茫，緊張地擰著衣角，焦急地等待著遠處正排隊打飯的潘春花。
而坐在林小滿背後那排桌的章玲玲，把吃幹淨的飯碗重重一放，發出“砰”的響聲，毫不留情地諷刺了句：
“擱幾歲孩子身上找能耐，還真有能耐。”
話音剛落，章玲玲冷哼了一聲，重重起身，端起碗就走了。
這話雖沒有指名道姓，卻扇得蔡雲蓮和劉清香二人兩頰直燙。
蔡雲蓮不滿地瞪了章玲玲的背影一眼，暗罵了一句，“神氣什麽，她以為她誰啊，還真當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樣樣第一的最佳縫紉手了麽，切...”
“就是，脾氣那麽臭，整天拉著個臉給誰看啊。再自以為有能力，還不是跟我們在同一車間幹活嘛。踩得快有什麽用，還不是拿差不多的錢，頂多年底再獎幾百，還不如平時多休息點。”劉清香也被章玲玲那話說得不樂意了，連聲抱怨著。
蔡雲蓮心裏也不痛快，翻了個白眼，“按我說啊，就是沒腦子，手都那樣了，還每天不停地踩。還有這新來的潘春花也是，跟頭牛似的，拚了命踩，非要顯得自己多認真，襯得我們多沒用似的。”
“就是啊，誰踩不快啊，那是看我們樂不樂意！雲蓮，拿出你以前的厲害給她瞧瞧。”
她們倆將滿腔怨氣對準了章玲玲，在她背後一頓口舌炮轟。
而被她們暫時擱在一旁的林小滿，掏了掏有些難受的耳朵，悄悄起身離位，直奔向不遠處正端著飯迎麵走來的潘春花。
……
一頓飽飯後，其他人都紛紛回宿舍午休了，唯有潘春花帶著林小滿，繼續回車間踩衣服。
潘春花本想讓林小滿回宿舍睡一會，可又擔心小滿一人爬上下床不安全，更不放心讓小滿獨自和未知根底的大人相處。
她不禁回想起，中午打完飯回來時，小滿急急忙忙地奔向她，還非拉著她去坐了一個新位置。
新位置離原來的位置很遠，她抬眼望去，留意到原位置旁坐著幾個舍友，還有幾個還不認識的工友。
潘春花旁敲側擊了好幾回，想從林小滿嘴裏探知為什麽突然換位置，可林小滿隻說“那邊好吵”，就低頭乖乖吃飯了。
知女莫若母，更何況幾歲的孩子還不懂掩飾情緒，潘春花明顯感覺到異樣，小滿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一定是她離開去打飯那會兒發生了什麽，很有可能是聽到那些人說了什麽難聽話。
她自己就是一路飽受非議走過來的，她深知，別人說什麽，攔不住，而聽什麽，取決於自己。
她可以捂住女兒的耳朵，一次、兩次，但捂不了一輩子。
流言蜚語，防不勝防，她能做的，就是教孩子選擇性接受，勇敢去麵對。
潘春花顧不得埋頭工作，停下了手，牽過林小滿的手，坐在凳子上。
“小滿，我們來做一個遊戲，好不好？”
“好耶好耶！”林小滿點點頭，圓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地轉著，嘴角的笑意又重新綻放。
“阿媽現在的嘴巴在說話，你的耳朵能聽見嗎？”
林小滿如實點點頭，“能聽見。”
“好，那你接下來伸手捂住阿媽的嘴。”
林小滿有些疑惑，不懂這是什麽遊戲，但還是乖乖照做。
潘春花被捂住的嘴，照舊講了幾句後，又讓林小滿捂得用力點，再用力點，兩隻手一起用力捂，直到最後潘春花的嘴裏隻能發出幾聲含糊的音節，才讓林小滿鬆了手。
“你看，無論你把阿媽的嘴捂得多緊，是不是都能聽到阿媽的聲音？”潘春花反問。
林小滿點點頭，大大的眼睛裏透露著小小的迷惑。
潘春花溫柔地笑了笑，“來，接下來你把手指塞進耳朵，捂得牢牢的，試試看。”
林小滿平舉著兩隻手，食指緊緊地塞著耳朵，就像過年放鞭炮時，阿媽教她堵耳朵的方式那樣。
她看著阿媽的嘴巴在一張一合，卻聽不見聲音，不知阿媽在說什麽。
潘春花拉開林小滿的手，“還能聽到阿媽的聲音嗎？”
林小滿搖搖頭，卻不知阿媽這麽做的用意。
“通過剛才這個遊戲，你學到了什麽呢？”潘春花並沒有直接講道理，而是希望小滿能夠通過自身體驗去領悟。
林小滿苦思冥想，細細回憶遊戲過程，自言自語著：“我用了兩隻手，很用力捂住阿媽的嘴，還能聽到聲音，但我用了兩根手指頭，輕輕堵住我的耳朵，就聽不到聲音了...”
潘春花聽著林小滿的自我領悟，欣慰地笑著，也不出聲打斷，讓她繼續往下思考。
“放鞭炮的時候很吵，要這樣把耳朵堵住，不然耳朵會壞掉。那些阿姨講話也跟放鞭炮一樣，很吵，那我也可以像這樣把耳朵堵住不聽……”
林小滿繼續自言自語地思考著，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阿媽，我懂了！我捂不住別人的嘴，但可以堵住自己的耳朵！”
“對嘍！”潘春花一臉欣慰地笑著，借機順著往下講解，告訴林小滿哪些毫無根據的閑話是要堵耳朵的，哪些有道理的真話是聽進去的。
林小滿一一學著記下，小臉上原先貼著的鬱悶被一掃而空，靈動的雙眸裏，綻放著亮光。
潘春花看著林小滿又揚起了絢爛的笑容，這才放下心來。
“好，我們小滿真機靈，阿媽獎勵你一頂漂亮的遮陽帽。”
潘春花挑出幾塊廢舊小布料，裁剪、拚接、鎖邊，又墊上了硬紙板，做了一圈遮陽擋板。
沒一會兒功夫，獨特又實用的遮陽帽就裁製完成了。
林小滿歡喜接過，戴在頭頂，愛不釋手。
“好啦，你乖乖午睡一會，下午才有力氣幫阿媽加速。”潘春花理空了一個大籃筐，塞了一些廢布料，又脫下了外套墊在上麵。
“來試試，四麵圍兜不會掉下去的小床，喜歡嗎？”
“喜歡！”
林小滿開心地脫掉了鞋子，窩在新床裏，戴著漂亮的遮陽帽，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聽著嘟嘟嘟的踩衣聲，迷迷糊糊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