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特聘身份
潘春花眼前一亮，“廠長有什麽條件，您盡管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辦好。”
“你得起帶頭表率作用，服從廠裏的工作安排，在工作內容上，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而且樣樣都得做到第一名，還要做得漂亮，表現要突出。”
“隻要你能保證做到，我就給你安個特聘的身份進來，才能特許你帶這孩子進來，其他工人那邊我也好有個交代，才能不影響工人管理問題。”
馬多金細細道來，這樣既利於給工資改革推行做鋪墊，又可以通過刺激其他女工提高速度，還能盡快把這批衣服的單子給趕出來。
潘春花驚喜地連連道謝，反複表態一定會好好做，不會辜負所望。
馬多金滿意地點點頭，“先試一周，看你表現。”
“不過，你要記住，雖然明麵上給你掛了特聘身份的說辭，但實際上並無差別，廠子裏的規章製度，你全都要遵守，還要比其他人守得更嚴格。”
“還有這孩子的吃住費用，其實花不了幾個錢，但免得落人口實，就意思意思交一點，到時直接從工資裏扣吧。”
馬多金一一交代，把話講得既漂亮又明了。
潘春花緊緊地牽著林小滿的手，一起深深鞠躬道謝。
起身站直時，母女倆相視一笑，眼裏都蓄著欣喜的淚花。
……
潘春花牽著林小滿，跟在周大誌身後，聽著他一一介紹廠裏的基本情況，認真記下。
“好了，大致是這樣，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到樓梯右手邊的第三個辦公室找我。”周大誌做事認真，講得很細致，對潘春花母女也格外照顧。
潘春花感激地直道謝，迫不及待地問道：“周大哥，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幹活。我可以今晚立馬上崗的。”
周大誌笑了笑，“不著急，今晚你們安頓好休息一下，不同廠裏情況有些區別，具體你做哪些，得等明早由車間主任帶你去。這個點，估計他們都已經下班去吃飯了。”
“好，好。都怪我太心急了，不好意思。”潘春花有些赧然，一時情急忘了大廠裏有分工，得一步步走流程，不像她之前，一過去隻要坐在機子前埋頭踩就行。
“這樣勤勞積極肯幹活，是好事。”周大誌誇了一句，帶著她們去了宿舍區。
宿舍區並不大，總共就兩層長排的簡易屋，樓下住男工，樓上住女工。每個狹小的房間裏鋪了四張上下床鋪，放了兩個大櫃子，隔開來供住宿的八個人分著用。洗浴廁所區都在走廊盡頭，是公用的。
周大誌一路講解，帶著潘春花母女倆來到離廁所較遠的一間房，“廠裏有規定，隻有一間房裏所有床位都住滿了人，才能開用下一間房。來，這是207房間，裏麵還剩兩個空床位，你看要哪個？”
潘春花望著僅剩的兩個上鋪，有些擔心小滿年紀小，萬一爬床梯滑了摔下來可怎麽辦，但她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絕不敢因為這點小事提非分的要求。
最後，她選擇了靠窗方向的上鋪，隻是現在上麵堆滿了其他人的東西，她也不好擅自去收掉。
周大誌見狀，連聲解釋：“房間地方小，她們見那床鋪還沒人就把東西先擱那了。這不，今天你進廠得也突然，還沒來得及通知她們一聲有新工友來住。沒事，遲點等她們回來，收掉就行。”
“其實呢，一般得先上崗試試，合適才給搬進來的。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在這附近也沒地方住，馬廠長就特批讓你今天就住進來了。她們要是見你帶了孩子，說上幾句牢騷話，你別往心裏去啊。”周大誌在廠裏呆了這麽多年了，知道有特殊待遇的人，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人的排擠，就提早打了個預防針。
潘春花十分感激周大誌的細致周到，對於可能會被說閑話的情況，她多少也有預料，這在所難免，畢竟她的確破例帶了孩子住進來工作。嘴長在他人身上，她幹好自己的活，掙好自己的錢就行。
“謝謝周大哥，我曉得。一定好好幹活，不惹麻煩。”潘春花的笑容十分明亮，眼眸裏透著對美好明天的期待。
可淳樸的潘春花哪裏知道，有時候，即使不去招惹麻煩，麻煩也偏偏會找上門來。
“好，那你把東西放一下，把碗帶上，我帶你去食堂。”周大誌率先轉身出了門。
潘春花把行囊先放在走道靠牆的地上，拿了個大飯碗，就牽著林小滿，出門跟了上去。
“我們廠長管理嚴格，一日三餐都要憑飯票才能打餐，發出去多少票，就控製多少量，這樣好控製成本。還有，過了點就收攤沒得吃了。”周大誌細細講解著，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那張晚餐票。
“小姑娘，肚子餓不餓。”周大誌彎腰，慈愛地撫著林小滿的頭發，仿佛看到了遠在老家的女兒。
林小滿誠實點頭，禮貌地回著：“周叔叔，我叫小滿，周叔叔是好人，跟我阿爸一樣好。”
“小嘴真甜，你阿爸很有福氣啊。”周大誌爽朗大笑，隨口一提，“你阿爸在老家嗎，怎麽就你跟你媽來了城裏啦？”
潘春花臉色一滯，收緊了手掌心，這是自從丈夫失去消息後，第一次有人在小滿麵前如此直白地問起“阿爸”二字。以後，她將會獨自麵對越來越多陌生人，旁人不知情況，閑聊隨口一提，難免就被無心戳中了痛處。
潘春花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林小滿，隻見林小滿目光一暗，似乎在發呆。
周大誌見狀，自知失言，掀了別人傷疤，雖是無心，卻也愧疚。
他連忙蹲下身，一手搭在林小滿肩頭，一手遞上了飯票，“走，周叔叔帶你吃飯，好不好？”
林小滿從呆滯中回神，揚起燦爛的笑容，認真地回望著周大誌，“我阿爸出海掙錢去了，他說等掙大錢了，還要帶我出海玩，給我買很漂亮的公主裙呢。”
周大誌抬頭看了一眼潘春花，見她神色複雜，心知觸及到了他人家事，也便不再多問，起身牽過林小滿的手，“走，我們吃飯去。”
潘春花百感交集，咽下湧上心頭的酸楚，快步跟了上去。
飯票隻有一張，周大誌帶著母女倆一到食堂，就借口要忙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