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紛爭
站在門外，聽門裏的人懷疑自己的智商，這種場景怎麽看都格外尷尬。
沈佳楠不是喜歡惹事的人，也不希望做一些無謂的爭執，她本想先退出去，等門裏的人說完了自己再進來報道，但萬萬沒想到，門裏居然這個時候剛好有人要出來。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沈佳楠認識麵前的人，之前有線上視頻聊過，當時對方還在誇自己所在的企業多麽有前景，說沈佳楠做了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誰能想到，之前那樣說話的人事小姐姐，背後居然在懷疑自己的智商？
這是覺得自己很好騙嗎？
“您好，我是來報道的。”沈佳楠當做什麽都沒聽到，主動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對方顯然也是個人精，眼珠一轉立馬就笑著迎了上來：“佳楠是吧？等你好久了，公司的大領導聽說招了一個海歸高材生，都說想見見呢。”
“對了，我叫高海麗，你叫我麗姐就好。”對方一邊說一邊將沈佳楠往辦公室引，“我先給你辦入職手續，然後領你去辦公室看看。”
沈佳楠臉上浮現禮貌的笑容，跟著點點頭：“好的。”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尷尬得麵麵相覷，但沈佳楠全程表現自然，還笑著同大家打了招呼。
“先遞交材料，然後我給你建立檔案，還有社保辦理這些東西……”高海麗的辦公桌上滿滿當當，有一大摞文件夾，還有散落的各種紙張，電腦沒有開機，周圍堆了許多雜物，光是等高海麗找筆，沈佳楠就等了三分鍾。
“那個……要不然我還是帶著你先去辦公室吧。”高海麗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的這些手續弄起來還是挺麻煩的，一直站著也不是個事兒。”
沈佳楠笑著接受高海麗的安排，跟著高海麗來到走廊盡頭的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的位置可謂是風水寶地，對麵就是洗手間，然後是樓梯，外加邊上明顯有破損的窗戶。
幸好現在是夏天，不然估計沈佳楠還得再準備兩盒感冒藥。
“你來得急，辦公室還沒時間打掃，可能得辛苦你自己一下了。”高海麗狀似愧疚地說道。
前麵剛說“等你好久了”，現在又說“來得急，沒時間打掃”，沈佳楠心中清楚，這應該就是懶得弄，或許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對於這些，沈佳楠都沒有吭聲，隻是笑著問了下應該從哪裏看公司的規章製度，畢竟自己初來乍到，還有甚多事情不了解。
“規章製度啊？”高海麗愣了愣，“這個本來是有小冊子的，但是後來我找不到了，我回去幫你問問，看誰那裏還有，實在不行，有什麽問題你直接來問我就好。”
“對了，說起這件事，你今天穿的衣服就不符合。”高海麗往後退了兩步，上下打量著沈佳楠的穿著。
平日裏，沈佳楠其實是非常不講究穿衣打扮的，除非是要參加正式會議，日常工作的時候，程序員並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穿西裝打領帶，反而會比較隨意，沈佳楠也是經常一身休閑裝就去公司了。
今天是第一天報道，為了給對方留個好印象，同時顯得自己態度好，沈佳楠特意問了程彤彤，並在對方的參謀下穿了正裝——西服、西褲。
“你穿了褲子，這個不符合規矩啊，西裝是沒錯，但我們這些坐辦公室的女員工，是要穿裙子的，而且必須統一是黑色，到膝蓋以上三至五公分。”高海麗指著沈佳楠的褲子說道，“別忘了啊，明天必須換。”
說完，高海麗便準備轉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說：“對了，你的入職手續辦完可能要到下午了，也有可能是明天，總之辦好了我會來找你。”
看著雜亂無章的辦公室，沈佳楠一陣無語，辦入職手續要這麽久嗎？檔案建立、傳達公司規章製度這樣重要的事情，辦事效率如此之低，但卻對穿著打扮的要求細致到詭異？
沈佳楠著實不能理解其中的邏輯，但眼下更關鍵的是，她作為一個信息軟件工作人員，辦公室裏居然沒有配備電腦？
沈佳楠沒有選擇立馬去問高海麗，而是等她花了半個多小時，把辦公室裏外都規整好，還自己聯係了人為外麵的窗戶報修，這才走到高海麗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麗姐，有點事情想要請教您。”
辦公室裏談笑的聲音突然一停，過了一會兒沈佳楠才聽到高海麗清了清嗓子回道：“請進。”
高海麗的辦公桌還是和之前一樣雜亂無章，唯一的不同就是上麵還堆了冒著熱氣的包子、豆漿，看樣子應該是剛下去買的。
沈佳楠望了望依舊沒開機的電腦，笑著開口問道：“現在辦理入職，建立檔案還是以紙質文件為主嗎？”
高海麗之前麵試過沈佳楠，自然清楚沈佳楠的主攻方向，她當即警惕起來，說話也帶了幾分刺：“這是當然，電腦裏的東西多不安全啊，今天開不了機，明天格式化了，肯定還是紙質的東西最靠譜。”
說完，高海麗還又強調了一番：“我不是不會用電腦，平常做工資，寫文件，我也會用的，畢竟這電腦放在桌子上也不是擺設，隻是我比你專業，更加知道什麽時候該用。”
沈佳楠可以察覺到高海麗對自己的敵意，但是她還不清楚這敵意究竟從何而來？既然有這麽強的敵意，當初又何必費勁把自己招進來呢？
雖然腦海中有許多問題，但沈佳楠還是開口建議道：“其實如果使用ERP，是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有效提高工作效率的，而且使用電腦儲存的優勢很多，隻要做好同步備份，反而會比紙質文檔更加利於保存調用。”
“ERP？”高海麗皺了皺眉，隨後望向自己的同事，似乎是希望從她們那裏得到什麽信息。
不過辦公室裏的其他同事顯然也不清楚這是什麽，紛紛避開了高海麗的目光，不是在低著頭翻找文件，就是在忙著給電腦開機，表現出一副十分忙碌、無暇顧及其他的模樣。
高海麗眼看無人能夠幫自己，於是隻能硬著脖子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是什麽，反正我覺得現在工作的方式就挺好，沒什麽需要改變的，你也趕緊去忙自己的吧。”
高海麗十分明確地下了逐客令，辦公室裏其他人也紛紛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就在沈佳楠猶豫著想要再堅持一下，但又怕把矛盾激化的時候，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辛苦講一下，你之前所提到的ERP。”程嘉賜站在門口，聲音清晰地說道。
“啊？”沈佳楠有些懵，此刻她真是一腦袋問號，她十分好奇程嘉賜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同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複。
辦公室裏卻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之前假裝自己很忙的眾人都停下了動作，臉上堆起笑容跟程嘉賜問好，高海麗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似乎在琢磨要怎麽跟程嘉賜解釋。
“你是……”沈佳楠聽到周圍人叫程嘉賜“程總”，心中雖然有些猜測，但還是無法確定。
“我目前是這邊的負責人。”程嘉賜低頭望著沈佳楠自我介紹道，隨後又繼續說道，“有關於ERP，可以再詳細講講嗎？”
既然對方給了這個機會，沈佳楠趕忙應下來：“ERP，企業資源計劃，是由美國高德納谘詢提出的企業管理概念。ERP是指建立在信息技術基礎上，通過先進管理思想和方法，對企業內部資源和外部資源進行整合，通過標準化的數據和業務操作流程，把企業的人、財、物等進行緊密集成，最終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和業務流程優化目的的方法。”
隨後，似乎是怕自己說得太複雜，沈佳楠又總結道：“簡單來說，ERP是一種主要麵向製造行業進行物質資源、資金資源和信息資源集成一體化管理的企業信息管理係統。”
程嘉賜點了點頭，有關於ERP的信息，其實那天他跟沈佳楠聊天過後他就去查了的，知道這是一款以管理會計為核心可以提供跨地區、跨部門、甚至跨公司整合實時信息的企業管理軟件。可針對物資資源管理（物流）、人力資源管理（人流）、財務資源管理（財流）、信息資源管理（信息流）集成一體化的企業管理軟件。
程嘉賜現在讓沈佳楠講一遍並不是為了給自己聽，而是為了給辦公室裏的其他人聽。
其實他之前站在門外，已經把沈佳楠和高海麗之間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人事部門管理混亂的問題，也不是沒有想過改革，隻是他不知道該從何下手，眼下沈佳楠來了，他不僅有了方向，而且有了助力。
察覺到程嘉賜對沈佳楠提出的想法有興趣，高海麗的危機感再一次降臨，她上前一步，將沈佳楠推到身後，笑著對程嘉賜說道：“程總，我覺得這個沒有必要，而且還浪費時間去弄，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沒必要搞什麽亂七八糟的。”
“挺好的？”程嘉賜的聲音向來清冷，表達疑問的時候更具殺傷力，“據我所知，去年公司搬家，就出現了丟檔案的事情吧？而且還不止一份。後來又因為你們的工作失誤，大掃除的時候把員工的重要證件當做垃圾扔掉了，員工還因此來鬧了幾次……這些你可以稱為‘挺好的’？我很想知道你對‘好’的定義標準是什麽？”
程嘉賜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扶額望向站在麵前的高海麗：“我之前不願意去管這些不代表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清楚該怎麽開口，這些像玩笑一樣的失誤實在是可笑至極。”
聽了上麵那些“英勇事跡”，沈佳楠也覺得不可思議，這簡直跟鬧著玩沒什麽兩樣，不管是檔案還是證件，其重要性大家都明白，怎麽能夠這樣隨意處理呢？
明明程嘉賜是坐著的，自己才是站著的，但高海麗就是莫名感覺自己矮了一截，說話的聲音也弱了許多：“公司放的檔案太多了，可能是搬家的時候沒注意……丟證件那次，是入職就需要一些證件證明，但給他辦理入職的時間比較長，手續有點兒麻煩，證件就壓在我這裏了，後麵一忙，我一時大意……而且我也去垃圾場找了，隻是沒找到……”
這兩次是鬧得比較大的，員工都來了人事部好幾趟，尤其是後者，畢業證和學位證是無法補辦的，員工當時氣急了，就連一向趾高氣昂的高海麗也不得不道歉，還跟人家一起追蹤垃圾去向。
隻是到最後都沒有找到，應該是已經被處理掉了。
之前沈佳楠不了解狀況，高海麗糊弄她一下還好，但對上程嘉賜，高海麗頓時也不敢放肆了，隻能尷尬地賠著笑。
“所以，這樣的事情還要發生幾次？”程嘉賜抬眸望向高海麗，“究竟吃了多少苦頭才願意改？”
高海麗一時語塞，顯然是不敢回答。
程嘉賜接著便轉頭對沈佳楠問道：“如果使用你說的那個工具，是不是這種情況能夠有效得到改善？”
沈佳楠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當然，不過這到底隻是個工具，具體效果如何，還要看使用它的人願不願意學，會不會用。”
雖然高海麗沒有明說，但經過早上的幾次交鋒，沈佳楠不難感覺出高海麗對這些的排斥，如果使用者不願意去學，連怎麽使用都不知道，那麽工具的存在自然也毫無意義。
“麗姐，其實這東西是用來幫助你工作的，我明白你現在工作的辛苦，有了它，你工作起來會更加輕鬆高效，也能避免再發生之前的風險。”沈佳楠委婉地說道。
熟料，高海麗一聽這話頓時委屈起來了：“幫助我？你怎麽肯定這是幫助我，而不是替代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