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找茬
次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
鍾苗苗按掉鬧鍾，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起床，順手打開角落裏的台燈。
剛換完衣服，她一扭頭，冷不丁發現隔壁床的衛璃也睡眼朦朧地坐起來了。
鍾苗苗嚇了一跳：“師父，你今天怎麽醒這麽早？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今天也過去，打算蹭劇組的車。”衛璃用力揉揉眼睛。
太久沒起這麽早了，有點吃不消。
聞言，鍾苗苗詫異：“師父，你自己有車，幹嘛不多睡一會兒？”
要知道劇組早上過去還有一大堆籌備工作，並不是到了就能開拍，去得再早也隻能幹等著。
衛璃幹笑兩聲：“車鑰匙給裴老師了，昨晚忘了問他拿回來。”
這理由完全站不住腳，鍾苗苗卻了然地“啊”了一聲：“難怪你要跟劇組一起走，我也覺得他有點可怕。”
等等，先把“也”字去掉……
衛璃不困了，重複那個詞：“可怕？”
“嗯，”鍾苗苗點點頭，儼然已經把師父劃撥到自己的陣營，毫無遮攔地道，“我早就想說了，裴老師這個人……感覺很……怎麽說呢，不像是真人。”
衛璃：“……那你覺得他是什麽材質的？”
“哎呀，不是那個意思，”鍾苗苗伸手比劃，“就感覺他好像離我們很遙遠，不是身份上的，是內心——唔，好難形容啊。”
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泄氣地垮下肩膀。
衛璃心中一動，接道：“對別人永遠體貼入微，卻誰也窺探不到他在想什麽，從來不說自己的事，對嗎？”
這麽冷漠疏離的人，偏偏誰都覺得他很親切，短短三五天就在劇組混了個好人緣。
鍾苗苗瘋狂點頭。
看似高冷不好親近的人未必真的高冷，看似溫柔的人也未必溫柔。
那個人就像一片捉摸不透的雲霧，看著就在那裏，等你想要伸手的時候，卻什麽也抓不到。
衛璃歎了口氣，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看得比我清楚。”
“啊？”
“抓緊時間洗漱吧，下去晚了車要開走了。”她沒有解釋，將電腦塞進包裏。
此時，天還沒完全亮，透著灰蒙蒙的藍。
倪康蹲在門口抽煙，看見衛璃過來，打了個招呼，絲毫沒有宿醉的跡象：“喲，這麽早看見你，難得。”
“這不是惦記著今天要拍的場景嘛。”衛璃笑道。
倪康讓她倆先上車，碾滅了煙頭也跟上來：“等這段過了我就可以放心回盛寧了，劇組交給老閻，還有你在這兒，我放心。”
“哎，別給我這麽大壓力，我就是個寫劇本的。”衛璃忙道。
這人太陰險了，三言兩語不注意，你可能就多了一堆不屬於自己的活。
沒套路到，倪康也不在意，換了個話題：“裴老師大概還要住一陣，他那邊就交給你了。”
這是衛璃當初腦子一抽自己攬下來的任務，她隻能認下：“放心。”
“倪製片，”鍾苗苗從後排探出頭，小聲問，“裴老師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衛璃看向倪康。
這個她也想知道。
誰知倪康抓抓腦袋：“我不知道啊，來旅遊的吧？反正他對咱們劇組從來沒提過什麽意見，愛住多久住多久唄。”
還給大家買了冰櫃改善生活，簡直就是大善人。
要是每個來觀光的投資人都像裴老師該多好。
倪康陷入憧憬，沒有注意到衛璃的神色在他說完後黯淡了許多。
果然，誰也不知道裴鶴輕到底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到了現場，各組工作人員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地開始忙活，衛璃找了個不礙事且視野好的角落，開始寫她的槍手劇本。
早上八點多，場景和演員準備完畢，開始拍攝。
聽見那邊的動靜，衛璃敲下句號，將注意力從電腦屏幕上收回來，抬起頭，發現裴鶴輕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很熱，現場的工作人員大多隻穿著短袖T恤，隻有裴鶴輕還一絲不苟地穿著長袖的襯衫。
每天熨不煩嗎？
她沒由來地想。
今天的襯衫好像是絲質的，柔軟服帖，隱約勾勒出寬肩窄腰，衛璃正不動聲色地欣賞美色，突然裴鶴輕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她以為對方會過來問自己為什麽不跟他一起走，結果裴鶴輕隻是微笑著衝她點了下頭，便挪開視線。
衛璃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她相信，不論自己是主動向他解釋早來的原因，還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裴鶴輕都會表現得毫不介意。
或者，也許他確實並不在乎。
衛璃默不作聲地將身邊的東西收拾好，往閻導那邊走去。
倪康不知道去哪兒了，閻導正在檢查剛剛拍攝的畫麵。
“再來一遍吧。”他直起身。
沒有人表現出不耐煩，劇組每一天都在重複這樣的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日上中天。
拍攝暫停，劇組放飯。
酷暑已經初露端倪，今年想必又是一個難熬的夏天。
眾人正三五成群地聚在陰涼角落裏吃盒飯，一道人影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倪康呢！”
這一嗓子尖利女聲吸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來人約莫四五十歲，穿著一身深紫旗袍，拿著手包，妝容遮掩了她眼角的皺紋，但法令紋仍舊醒目，是個不大好相處的麵相。
“李紅秀？她怎麽現在才來？”衛璃叼著筷子暗暗詫異。
來人正是他們劇組的化妝師李紅秀，據說水平高超的老資曆，脾氣跟輩分一樣大。
不過就算再怎麽耍大牌，化妝師也不能中午才來啊。
衛璃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身邊的女一號淩笙。
淩笙腮幫子鼓鼓囊囊，毫無女主形象，含糊不清地道：“她好幾天沒出現了，這幾天都是她徒弟給我們化妝。”
這也行？
衛璃受教。
“那她現在來幹嘛？”蹭飯？
看這橫眉立目要找茬的樣子，顯然不是。
倪康對她的到來仿佛早有預料，放下盒飯，往李紅秀的方向走去。
見狀，衛璃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正好去吃個瓜當餐後水果。
“等我等我。”淩笙看出她的意圖，飛快扒飯，申請加入吃瓜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