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預言家炎椒椒
“咳！你們回來得正好，姐他們到了。”
炎慶尷尬地揉了揉鼻子，言簡意賅地道一句後，又朝自己的兒子炎昊招了招手，“昊昊，快來給你姑姑和姐姐問聲好，你以前還沒見過你姐姐呢！”
“昊昊都長這麽高啦！上次我回來的時候，他還在穿開襠褲呢，六年不見，五官也長開了，幸好長得像你爸，不然呀，可真是要浪費掉咱們老炎家的好基因，長成大餅臉小眯眼。”
炎娜主動上前，拉著十歲的炎昊左右端詳，並時不時地覷向韓嘉陵，話裏夾槍帶棒，最後還不忘指著她的臉頰，“好意”提醒道：“十一妹，你脫粉了。”
“呃！”
韓嘉陵皺眉，趕忙摸向自己的左臉，並輕輕搓了搓，而後又強顏一笑，打量著炎娜的柳葉眉，譏嘲道：“姐，你紋的這對眉毛應該不貴吧？看起來好不自然喲，就像眉筆畫出來的。”
“咳咳！走，去媽那裏吃火鍋，給姐他們接風。”
眼見著炎娜變貌失色，炎慶急忙擠到二人中間，又將韓嘉陵拉著往外走。
“你們先去，我去上個廁所。”
說著，韓嘉陵悶頭便往裏屋跑去。
“尿急？”
炎慶挑眉，看向其餘眾人，建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邊走邊等她。”
“走吧。”
炎九鳳點點頭，跟隨炎慶離開了麻將館。
“像畫的？”
炎娜則扭頭看向炎椒椒，指著自己新紋的眉毛，小聲探問。
“反正不像我爸畫的。”
炎椒椒匆匆一句後，便拉著炎昊跑了出去，並偷偷聳肩吐舌。
看來這個小舅媽和我媽有些處不攏啊！
“哼！”
炎娜跺了跺腳，氣衝衝地跟了出去。
“姐，你頭發這麽長，不嫌熱得慌嗎？”
炎昊扯著炎椒椒長至背心的秀發，卷在指尖來回把玩，痛得炎椒椒眉一皺臉一抽，當即捏住他的手腕，將自己的頭發從他的魔爪裏拽了出來，“手這麽千翻兒，欠打嗎？”
說著，就一巴掌向他腦袋瓜拍去。
“哎喲！姐打我。”
炎昊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向三位長輩告狀，不過，他們隻是回頭瞥了他一眼，便繼續言笑晏晏，完全不把兩個孩子的打鬧放在心上。
“看到沒，現在我才是炎家最得寵的小公主。”
炎椒椒一把摟過炎昊的脖子，洋洋得意，炎昊則不停掙紮，但無論身高還是力氣，皆不是炎椒椒的對手，無奈之下，隻得任其似拎雞崽兒一般箍著自己的脖子，拖著自己前行。
“看來，這裏已經成了一個小有規模的舊貨市場。”
當幾人沿著中興路旁的小路返回十八梯時，看著沿街而擺的各種二手貨攤位，以及夾雜期間的古董攤位，炎娜發自肺腑地感歎了一句，心覺此處發展迅猛，六年前回來那會兒，這裏僅有零零星星的一些攤位擺放著真假難辨的古董字畫，可現如今，除了老古董，還增添了不少二手貨，諸如舊書、舊家電、舊玩具、舊衣裳等，已然形成一個初具規模的二手貨交易市場。
“姐，你許久沒有回來過了，不知道我們山城這幾年發展得有多快，你別看這些攤位賣的都是二手貨，可這些舊物裏麵藏著不少寶貝，而且，不隻是本地的物件，還有從別處運過來的，各地舊貨都會在這裏流通，供不同階層的百姓挑選。”炎慶說道。
“誒！有郵票。”
炎椒椒眼尖，很快在一個賣書籍報刊的攤位上發現了一套92年版的生肖郵票，隨即便湊過去蹲下細看。
“這個妹兒眼力好，這可是我國發行的第二輪生肖郵票，幾乎已經絕版，你要的話，我可以便宜賣你。”老板笑著道。
“誆誰呢？92年出的就絕版了？現在才98年，人家80年出的第一輪都沒絕版。你這人不地道，誰曉得你這套郵票是不是假的。”
炎慶駁斥一句後，就拉著炎椒椒起身離開。
“咋可能是假的？不信你去問問別人，我隻賣舊不賣假。”
老板急了，起身便向炎椒椒喊道：“妹兒，你要的話，我便宜賣你！”
“不用了，我就隨便看看。”
炎椒椒擺手笑笑，扭頭看向炎慶，好奇道：“小舅，這個舊貨市場裏麵也有假貨嗎？”
“有真就有假，就譬如那個字畫攤。”
炎慶指向斜前方一個擺滿水墨畫和書法作品的攤位，朝正在吃重慶小麵的老板問道：“老板，那幅蝦畫是出自齊白石之手，還是齊黑石之手啊？”
“嘿嘿！”
字畫攤的老板賊賊一笑，說道：“隻要你喜歡，別說齊白石、齊黑石，就是說它出自齊天大聖之手也可以。”
說完，“刺啦”一聲，吸了一口麵進去，吃得吧唧作響。
“看到沒，隻要自己個兒喜歡，假作真時，那就是真喜歡。”炎慶揚眉道。
“有道理。”
炎椒椒笑了笑，衝其比了個大拇指，而後便繼續左看右瞧，好奇尚異，對一些破銅爛鐵，以及從老房子拆下來的零部件分外感興趣。
“小舅，既然這裏已經形成規模，為何不幹脆建個樓出來作為舊貨商場呢？一直在露天擺攤，這風吹日曬的，還是挺艱難。”炎椒椒忽然道。
“椒椒妹兒說得有道理，不如，這個樓你來建？”炎慶打趣道。
“我在夢裏建。”
炎椒椒笑著眨眼。
“我家椒椒妹兒真是個預言家呀！”
次年，看著平地而起的中興路集郵收藏品舊貨交易市場大樓，炎慶忍不住嘖嘖驚歎，而這棟看似兩層高，實則下麵還有三層的舊貨交易樓，自興建起，就與旁邊的十八梯遙相輝映，共同經曆了二十年的風風雨雨，為重慶這座3D城市增添了一抹別樣色彩，並成為重慶規模最大的舊貨市場。
盡管，在二十年後，中興路市場逐漸衰敗，並因其古舊風格，被人們戲稱為“鬼市”，但它與十八梯一般，皆是屬於老重慶的回憶，而在十八梯被拆遷後，它依舊佇立原地，似一位孤獨的老者，凝睇著眼前的歲月變遷。
二十年後，炎椒椒路過這裏，望著被門前樹木遮擋住的紅色招牌，回想著那年盛年黃昏下自己的隨口預言，不禁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