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來自黑河的電話
“快，我來接！”
炎九鳳騰地站起，心急火燎地向電話桌走去，一路磕磕碰碰，險些摔倒。
“媽，你慢點。”
眾人見狀，紛紛起身，又將凳子拉開，為她讓出條道來。
“喂！是..是老大嗎？”
接過炎慶遞來的話筒，炎九鳳激動得聲音發顫。
“好好..我們都挺好，你這電話打得湊巧，二妹他們今天剛到。你那邊冷嗎？重慶這邊跟蒸籠似的，不過，好在今年還沒漲大水..放心吧，你家鳴鳴很乖，沒有偷偷下河耍水。那你今年回來嗎？嗯嗯，曉得了。”
說到最後，炎九鳳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而後將話筒交給了炎慶，“你哥要和你說兩句。”
“好！”
瞅著炎九鳳微濕的眼眶，炎慶雙手接過話筒，輕聲對電話那邊的炎正說道：“哥，今年你又不回來嗎？哎喲！你都兩年沒回來了，你手下那麽多兵，隨便找幾個代你站崗嘛，媽都要想死你了，正在偷偷抹眼淚呢！”
“胡說！我這是被白酒給辣的。”
盡管他的聲音放得很低，但還是被假裝喝酒，實則在側耳諦聽的炎九鳳聽到，她當即放下酒杯，大聲否認。
“嘿嘿！媽臉紅了。”
瞄了一眼臉紅耳臊的炎九鳳，炎慶對著話筒咯咯直笑，似乎話筒那邊也傳出了細微的歡笑聲。
“放心吧，我沒有賭博，隻是偶爾三缺一的時候，才會上陣陪牌客們打幾把..是是..姐！哥要你接電話。”
又與炎正聊了幾句後，炎慶便叫來炎娜聽電話，而曾素芬則緊張激動地用掌心頻頻在腿上搓拭，隻盼著電話那頭的炎正能早些叫自己過去接電話。
“哥，你還好嗎？據說你那裏冷得要命，你可一定要注意保暖，尤其在站崗的時候。對，椒椒以後就在66中上學，害，她哪能和鳴鳴比喲，我們家還是鳴鳴最能讀書，就跟你當初一樣...好，我讓椒椒接電話。”
聽到這裏，曾素芬停下摩挲雙手的動作，雙眉漸漸皺緊。
這是把我給忘了？
而後，她為自己倒了杯白酒，小口喝起來。
“大母舅！”
炎椒椒一拿起聽筒，就興奮大喊。
“當兵辛苦嗎？你們會打壞人嗎？是不是隻要跨出一隻腳，就到俄羅斯了？”
隨後，她似倒豆子一般，問了一連串問題，讓電話那頭的炎正哭笑不得。
“你想不想我大舅媽呀？”
忽然瞥到正在埋頭喝悶酒的曾素芬，炎椒椒手捂話筒，小聲探問。
“哦，不想呀..那我掛電話咯！”
炎椒椒偷瞄著曾素芬，故意拔高了音量。
聞言，曾素芬立即抬頭，眸光微閃，似有淚光漸起。
“騙你的。”
聽到炎正著急的聲音，炎椒椒噗嗤一笑，扭頭朝曾素芬喊道：“大舅媽，大母舅讓你接電話，說想你想得緊。”
“炎椒椒，你又在胡說什麽？趕緊過來！”炎娜立馬喝道。
“我沒胡說，大母舅就是想大舅媽了。”
炎椒椒昂著頭，說得一本正經，卻惹得炎慶匿笑不禁，讓曾素芬羞紅了臉。
“姐，我這外甥女比你有趣。”
炎慶看向炎娜，揶揄打趣。
“去！”
炎娜瞪了他一眼，嗔道：“跟你一個德行，沒皮沒臊。”
“這外甥女像舅舅不好嗎？”炎慶笑懟。
炎椒椒沒有理會炎娜和炎慶的互嗆，而是歪著身子側向門口，想偷聽炎正和曾素芬的互訴衷腸。
不過，曾素芬在拿起聽筒後，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抱起電話，走到了外麵。
還不讓聽？
炎椒椒見狀，嘟了嘟嘴，悄悄挪著凳子，坐到了靠門的位置上，繼續偷聽。
“中國那麽多人，就找不到幾個願意去那邊當兵的嗎？國家需要你，可我和鳴鳴也需要你呀！”
原本竊竊私語的曾素芬忽然提高了嗓門，而後便捂著嘴啜泣起來。
望著曾素芬上下聳動的雙肩，炎椒椒臉上的笑容跟著凝固起來。
抿了抿唇，她將凳子挪回原處，給曾素芬見底的碗滿上了菜。
“鳴鳴，吃牛肉，這是姐姐才給你燙熟的。”
而後，她又不停地為炎鳴夾菜，看得一旁的炎昊眼紅不已。
“姐，你也給我燙塊牛肉唄！”炎昊撒嬌道。
“你碗裏的牛肉都堆成山了，還要燙？”
炎椒椒覷著他堆滿牛肉、毛肚、羊肉，以及耗兒魚的碗，從九宮格裏給他夾了一筷子白菜，“多吃蔬菜，防止便秘。”
“呃！”
炎昊臉一垮，小嘴兒噘得老高。
“你姐說得不錯，多吃蔬菜有利排便，免得跟你媽似的，蹲個廁所老半天。”炎慶點頭附和。
“喲！十一妹便秘呢？”炎娜忙道。
“別聽他亂說，我不便秘。”韓嘉陵黑著臉回道。
“我們重慶人隻拉稀不便秘。”
以防炎娜不信，韓嘉陵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行啦行啦！吃你的菜。”
炎慶笑著打斷，生怕二人爭執起來，更怕韓嘉陵越說越沒譜。
“素芬，快坐下繼續吃。”
看到曾素芬回來，炎九鳳連忙招呼她坐下。
“好。”
曾素芬輕輕點頭，垂首坐下後，便默不吭聲地繼續喝悶酒。
“大舅媽，我給你夾了好多菜，你別光顧著喝酒，多吃菜呀！”炎椒椒笑盈盈道。
“謝謝你，椒椒。”
曾素芬抬頭向她道了聲謝，便繼續耷拉著腦袋，用筷子攪動著碗裏的菜肉，全無食欲。
“都怪我，當初就不該在老大耳邊常念叨著要報效祖國之類的話，現在可好，他是去報效祖國了，卻把這個小家丟在一旁。”
見曾素芬嗒焉自喪，炎九鳳反躬自責，拿起酒杯一口飲盡。
“媽，這咋能怪你呢？你又不隻對大哥一人說過這種話，我和炎慶還不是聽了無數遍，你看我倆就沒有報效祖國的宏偉大誌。這還是看個人，大哥的覺悟天生就比我們高。”炎娜安慰道。
“是呀，媽，這是大哥自己的決定，和你沒關係。”炎慶讚同。
“隻是苦了我家素芬和鳴鳴。”
炎九鳳看向曾素芬與炎鳴，自責不已，拿起酒杯又是一口悶，並很快醉倒。
“老大呀，國家需要你，小家更需要你...”
被炎娜與炎慶扶回房躺下後，炎九鳳仍舊咕咕噥噥，而刻滿皺紋的眼角亦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