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連心
突然,電話鈴聲大作,秦明月飛奔過去接起來。
“什麽?好!馬上!馬上!”
秦佩吉那可是多年的老郎中,看女兒的神情就懂了。
“機床廠發生火災,送來一些燒傷人員,醫院讓所有醫生護士回去上班。”
“我跟你去吧。”救死扶傷麵前,秦佩吉不願意計較。
秦朗聞聲也趕下來,開車把爺倆個送到醫院。
醫院已經亂成一團,各科室都忙救治,沒有時間分工了。
秦明月雖然腿軟,可是心裏還是有定海神針的,現在這時候不能亂,要救人,不要有雜念,她不停告誡自己。
秦佩吉來的時候就有準備,把家裏祖傳的燒傷膏帶來了。他和秦明月先救治簡單的燙傷傷員,兩個人配合的默契,緩解了醫院的壓力。
這時重症差不多都安排下去了,秦明月看到了蘇遠哲被送進搶救室。
隻是一直沒見到李鬆石,她問了兩個工人,也都說沒看到。
“小月,沒送來,也許是沒受傷。”張大夫已經看出端倪,安慰道。
秦明月感激地一笑,眼睛一酸,眼淚就止不住了。
“秦阿姨!”鐵蛋清脆地一聲,把秦明月從地獄拉回人間,她回過頭,就看到滿臉黝黑的李鬆石,抱著同樣灰頭土臉的鐵蛋,站在門口。
“你們受傷了嗎?”秦明月衝過去,也不顧有人看,用手直接去抹了一把鐵蛋的臉,又去抹李鬆石。
李鬆石沒有躲,讓她把臉上的黑灰越擦越髒。
“我們沒事,來看蘇伯伯的!”鐵蛋急得快要哭了。
“蘇伯伯也不會有事的,我父親在裏麵,他治燒傷有一套。”秦明月說完,想起李鬆石聽不到,忙伸手去他的口袋中掏出小本。
他救火時衣服也燒著了,口袋漏了一個洞,雖然小本還在,可是燒卷了邊。
秦明月想翻出一頁空白,可是隻看一眼就驚呆了,上麵密密匝匝寫著月字。
李鬆石想搶回來,秦明月咬著嘴唇,固執地不肯還給他。
她翻到後麵的空白頁,在上麵寫了蘇遠哲的情況。
李鬆石看了一眼,就抱著鐵蛋匆匆離開了。
鐵蛋雖然不想走,可也知道不能給大人添亂,隻好依依不舍偎在李鬆石的懷裏,走到門口了,眼睛還直盯著病房的門。
秦明月覺得胸中湧起一陣力量,她匆匆跑向診室,繼續救治傷員。
蘇遠哲的燒傷麵積很大,還好有秦家的偏方,不然以當時的醫療手段,命都保不下來。
輕傷很快就出院了,張誌強的情況不嚴重,可是他年齡大,醫生還是建議他住院觀察幾天。
但是張誌強堅持要出院。
“我不出院去抓生產,老蘇一天也躺不住,總不能讓他臉上纏著紗布就回去吧,我就手上胳膊上這點傷,不礙事的。”
張誌強原來是做好心理準備的,工人們對他一向都不服,他回來接手蘇遠哲這一攤兒,怕是要受抵製。
萬沒想到,大家似乎都很默契,他說什麽沒有人反對,工作進行的還挺順利。
饒是這樣,張誌強還是不由得感歎,他低估了蘇遠哲工作的強度,一天下來,他幾乎癱了。
他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宿舍,剛要往鋪上躺,發現有一雙棉手套,還是嶄新的。
不知道是誰的,放他鋪上了。
他拿起來想放到旁邊的鋪上。
“別往我這兒放!”那鋪上的工友一瞪眼,張誌強隻好起身,挪到前麵的桌前,想把手套放下。
“你瞎啊,那麽好的東西往桌上放,這桌子油滋麻花的,都給弄髒了!”翠花從來對他沒客氣過。
張誌強拿著手套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誰的,拿走?”
“你的。”魯嫂端著一盆水過去,走到他身邊時小聲說。
“不是我的。”張誌強看了一眼手套,這錯不了,自己的東西有沒有心裏還是有數的。
“就是你的。”有個工友說完,還吃吃笑了。
“說是你的,你就帶著吧,你那手有燒傷,還沒好利索,在外麵幹活再凍一下,還不得弄醫院去?自己去醫院不打緊,蘇廠長能安心養傷嗎?”翠花走過來,摔摔打打地說。
張誌強突然明白了,這是給自己做了一副手套。他的心裏升起異樣的感覺,原來隻見著工友們相互照顧,對他都是敬而遠之,現在也知道心疼他了。
雖然不知手套誰給做的,可跑不掉這些人,張誌強發現自己特別不爭氣,眼淚一茬兒一茬兒的往上湧,擦都擦不幹淨。
蘇遠哲躺在病**,是度日如年,他發現這有吃有喝有人照顧的生活,遠比不上在廠子裏水深火熱時安心。
著火原因查到了,是線路短路,這是很難避免的,用的電線都是換下來的舊線,安全本來就沒有保障,主要是物資緊缺,原材料供不上,好在發現及時,損失也不大。
秦家的祖傳偏方派上了大用場,所以蘇遠哲出院時,除了脖子上依稀可見一些疤痕,幾乎就看不出異樣。
他回到廠子時,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全廠夾道歡迎,工人從門口排到車間。
“不開工了嗎?”蘇遠哲想不生氣,可是臉還是板起來。
“蘇廠長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看你一眼就各就各位。”賈石頭說著,接過蘇遠哲手裏的行李包。
蘇遠哲真有回家的感覺。
這次不止是他自己回來,還把秦明月帶回來了。
秦明月的調令已經辦下來,跟他一起過來報道。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醫院忙,也不知秦佩吉給秦太太做了什麽工作,反正母親沒有再過問過一句她調工作的事。
就是後來跟她打招呼,秦太太也隻是簡單的哦了一聲音。這到讓秦明月有了負疚感,她為了愛情一意孤行,讓父母去完全接受她的想法,一點後路不留,也是有些太自私了。
可這隻是一瞬間的事,看到工友們對她的熱烈歡迎,她就沒有再後悔過。
這次順帶要給醫務室掛牌。
張誌強說話算話,早就給賈石頭賠了一個白窗簾。
今兒個不知賈石頭從哪裏弄了點寶貝回來,一隻鋼筆水瓶。他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開來,裏麵是紅色的油漆。
“來,有請張廠長,留下墨寶,幫我們題字。”賈石頭說著,鄭重地來請張誌強。
張誌強本來是打算好了,蘇遠哲回來上班,他就蔫兒退,人要有自知之明,接手蘇遠哲的工作這段時間,他深刻地體會到,蘇遠哲是做了多麽了不起的一件事。
還有這些工人,他視為眼中釘,沒有組織沒有紀律的工人,創造的是什麽樣的奇跡。
隻有切身體會了,才能感同身受。
他萬沒想到的是,賈石頭會讓他去題醫務室三個字。
他遲疑地看著賈石頭,從那雙眼中,隻看到真誠,沒有一點嘲諷的意味。
“我的字不好看,讓老蘇來。”張誌強擺手道。
“你可別謙虛了,廠辦的人誰不知道你的字是練過的,讓你寫你就寫!”孫靜香又來揭短,拉著張誌強就推到桌前。
張誌強見盛情難卻,隻能拿起小刷子,蘸了油漆在白窗簾上寫了“醫務室”三個字。
“好嘞!齊活兒!我們的秦大夫上任了!”賈石頭沒敢把白窗簾馬上拿起來,怕油漆淌了。
別說,張誌強這一手字還真好看,跟印上去的似的。
蘇遠哲已經看出來了,他沒在這段時間,張誌強跟工人們的關第有了很大改觀,這讓他發自內心的高興。
隻要大家團結一心,向一個方向使勁,就戰無不勝,蘇遠哲對廠子的未來,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