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走吧
秦明月帶來的，可是救命的東西，是她昨天連夜募捐來的棉褲。
這可是好東西，買都買不來的。本市也有被服廠，可是不能生產勞保用品了，所有東西都緊著前線用。
多少將士都穿著單衣呢。有生產能力的地方都加班加點，尤其是東北，老解放區，物資相對多一些，這時候更要衝到前麵。
秦明月回家跟秦朗說明情況時，秦朗就知道這不是公事公辦能解決的。
他就跟秦明月發動身邊的親戚朋友，不管是棉衣棉褲，新的舊的，能穿的都收集過來，先應急。
有這些應急的東西，至少不會誤了開工，蘇遠哲感激涕零。
秦朗送完東西就急著上班要走，蘇遠哲叫下秦明月。
“秦大夫，你能不能晚點去上班？”
“怎麽了？”秦明月就知道有事了。
“鬆石他情緒不太對，昨天晚上在外麵走了很久，我和謝大仙硬把他拖回去的。”
“哥，你先走吧，我請會兒假。”秦明月一聽是李鬆石的事，就什麽也不顧了。
其實她心裏明明白白的，李鬆石心情不好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治療周期馬上結束，他除了耳鳴沒有了，聽力一點沒有恢複。這對他多少是個打擊。
就是之前接受了事實，誰也都希望能出個奇跡。
他是一天一天接受自己聾了的事實的，這好比鈍刀子割肉，是誅心的疼。
還有一個讓他更痛苦的，是失戀。
李鬆石是一根筋的人，跟王敏的感情，從十幾歲到現在，十年有餘。之前還熱辣辣的想到結婚，連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現在突然就分手。
他的信寄出去的時候，是已經想好了，不連累王敏，可是總歸還有一絲希望，哪怕得到她的一個字。
然而什麽也沒有，王敏的父親把他的所有幻想都打破了，那是一條回不去的路。
他李鬆石和王敏，今生再沒有瓜葛了。
人都是很會心疼自己的，他也不例外，把自己包裹起來，讓傷都結了疤。現在，他突然接受了一切，就等於把結的痂都撕下來，原來下麵血淋淋的，還沒有愈合。
秦明月的心情是很複雜的，這段時間，她對李鬆石的感情越來越深。
開始是一見鍾情，驚詫原來世上真有她心儀的男子，之前她是已經絕望了的。
相處下來，李鬆石濕潤如玉，亦動亦靜，還有那份堅持，都讓她沉迷其中。
李鬆石有女友，又分手的事，蘇遠哲透給秦明月了。他是聰明人，有些話要說透。
蘇遠哲有個自私的想法，最好秦明月和李鬆石能修成正果，這樣他的良心會稍安一些，至少李鬆石的後半生不會太淒慘。
有秦明月在身邊，誰會不幸福？
可是秦家能不能同意女兒跳火坑，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明月走向謝大仙的帳篷，正好他出來，看到秦明月，深深一眼，意味深長。
這些人看著都是粗糙的鋼鐵直男，其實心思細膩著呢。
李鬆石坐在鋪上，一動不動，像老僧入定。
秦明月怕一下驚到他，慢慢轉到他的對麵。
不想李鬆石似乎感覺到她來了，直接扔了本子過來。
秦明月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幾個字，“你不要再來了。”
這是拒絕讓她再看病了。
秦明月的淚水慢慢湧上來，一個是做為醫生對患者的病症無能為力的屈辱感，一個是做為朋友被拒絕的傷心。
李鬆石看也不看她，隻是默默等待著。
半晌，見她不動，才猛然站起身，像下了決心，搶過她手裏的本子，又寫了一個字，走。
秦明月轉身跑出帳篷，一路哭著向廠門外跑去。
蘇遠哲這些人，從秦明月進帳篷，就都失了魂兒一樣，溜著帳篷的門，等著有什麽奇跡出現。
現在見秦明月哭著跑出來，蘇遠哲C了一下，扔掉煙頭，跑過去開車追人。
這條路到市區還有一段，也沒個車，總不能讓秦明月自己跑吧。
“秦大夫，你上車。”蘇遠哲追上來，把車速放緩，搖下車窗勸她。
秦明月一邊走一邊哭，風把臉都給呲紅了，她倔強地抹著眼淚，就是不肯看蘇遠哲一眼。
“你先上車吧，有事好商量，一會臉都吹破了，就不好看了。”蘇遠哲也不會哄小女孩，說話笨笨的。
秦明月聽著，心就軟了，停下來。
蘇遠哲一見，忙把車門打開，要不是男女有別，他就下車把秦明月抱上來了。
“秦大夫，鬆石他……”
“你不要說了，不要提他，我再也不來了。”秦明月又抹了一把淚，臉上還真是疼起來，像被蟄了一樣，火辣辣的。
蘇遠哲歎口氣，說不來就不來了，好像真能做到一樣，情字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秦明月拿來的棉褲並不足，所以賈石頭的那條到底是征用了。他留了心眼，昨天就把柴火給備齊了，今天就穿著單褲在食堂裏取暖。
秦明月走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
魯嫂默默燒著火，半晌才說，“作孽喲。”
“我看也未必，也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賈石頭幫著削土豆皮呢，頭也不抬地說。
“你可拉倒吧，老天爺就是瞎的，咱李工那麽好的人，就給弄成聾子了。”翠花忿忿不平地說。
“你們知道李工原來有女朋友吧？都快結婚了。”
賈石頭說一半留一半，這些女人本來就八卦，一下就上頭了，放下手裏活兒轉過來。
“你哪聽說的啊？”
“那天蘇廠長給李工帶信，我在門外聽到的。是分手了，老丈人原來就不同意，是女的非要跟他，咱李工人好，現在自己聾了，不想自己連累人家，就分了。”賈石頭歎口氣。
“李工真是太難了。”眾女人都有些唏噓。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工原來的女朋友，咱沒見過，但是秦大夫咱見著了，娶了她，那可是燒高香，你們說是不是？人漂亮不說，這心眼賊拉的好使。”
“對，說得對，秦大夫那心眼是真好，沒見這麽心軟的大小姐了，人家怎麽養出來的，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