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己的鍋自己背

剛開始大家都手忙腳亂,效率並不高,都是第一次應對這種情況,想不蒙那是不可能的。

摸索了大半天,總算有點適應了。

蘇遠哲一直跟著工人幹活,哪裏缺人哪裏上,算是個機動組的。

正忙著,張三跑過來,大叫,“蘇廠長,有人找!”

他回頭一看,過來一個穿著軍大衣的男人,胡子拉茬的,四十來歲的樣子,遠遠就伸出手。

蘇遠哲忙伸手握住。

“我是你鄰居。”男人說完向右邊一指,蘇遠哲才明白,這麽個鄰居,男人叫鄭有富,是紅星廠的廠長,也是北遷過來的。

“鄭廠長,都是兄弟單位,有事多聯係,相互幫忙!”蘇遠哲現在是需要一切外援,哪怕是能跟他商量一下,說說心裏話也行。

“我們處境一樣,都不怎麽舒服。我提醒你一下,保存實力。”鄭廠長說得蘇遠哲一楞。

“這活兒都幹不完,怎麽保存實力?”

他苦笑道。

“你要明白,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你必須把班次排好,把人工安排好,保證休息,才有後勁,不然兩天後你的人都趴下了,誰來幹?”鄭廠長一句話如醍醐灌頂。

“謝謝鄭廠長!提醒得太及時了。”蘇遠哲忙道謝。

“還有,就是你也不能太拚了,你是主心骨啊。”鄭廠長這話說得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明白,這勞保也跟不上,明天我去地方政府化個緣。”蘇遠哲把破手套摘下扔到一邊。

“老蘇,我要是你就把它撿回來,縫縫繼續用吧,地方政府?你指不上。”鄭廠長那邊的車皮到了,他話沒說完就小跑回去。

蘇遠哲已經受教了,先安排班次的事兒,他把辦工室幹事小王叫過來。

小王正哭喪著臉跟一群工人搬箱子,見蘇遠哲叫他,撲棱著胳膊就跑過來。

“蘇廠長!這活兒我幹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可申請回去了。”小王是個大學生,有文化,筆杆子也硬,可就是一點不好,說話有點娘裏娘氣兒的,還帶翹蘭花指的。

平時在廠裏時,蘇遠哲盡量不看他,倒也相安無事,可是現在放在這一群純爺們堆裏,瞧他就是不順眼。

“有什麽幹不了的?有手有腳的,你看李工都什麽樣了,不是跟大家夥兒一起幹?你咋還搞上特殊的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要是他就早走了,這不是有病嘛。”小王翻了一個白眼,這是不樂意了。

“你說話注意點,信不信我開除了你!”蘇遠哲當時就怒了。

“開除了我,誰給你打下手啊,這一群人怕是找不到會寫字的吧。”小王還端起來了,摘了手套,摳著指甲縫裏的泥,還吹了吹。

“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我就是找不到會寫字的,我讓他們畫圈,也不用你!”蘇遠哲是真給他氣著了。

“什麽東西?我舅舅可是在省裏工作,說是來廠裏當秘書工作輕鬆,我媽才舍得讓我來,這要是看到我這樣,不得心疼死,老子還不伺候了呢!”小王一跺腳,扭身就走。

徐大個兒離他近,看著有氣,故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徐大個的勁兒大,小王被撞出多遠,滑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你們欺負人啊!看我不回去告你們的!你叫什麽,就你!”他不敢過來,遠遠點著徐大個叫囂。

“他叫你大舅。”有人起哄,眾人哈哈大笑。

蘇遠哲不由得也氣樂了。氣歸氣,工作還是要做的,他現在缺人。

正好張三過來,蘇遠哲一把薅住他。

“你認字不?”

“認幾百個,不多。”張三撓撓頭。

“會寫不?”

“會,寫得不好看。”

“行,能看出是什麽字就行,你去把花名冊拿了,把工人排出三班倒來。會排不?”

“會!原來在車間,俺幹過這活兒。”

“那就妥了,以後這些事就交給你,你好好學。”

“是!”張三樂顛顛跑了。

這小子機靈,很多事交給他更省事。

“喲,張三這要是被提拔了吧。”賈石頭陰陽怪氣地說。

“你能你來,別說風涼話。現在這是關鍵時刻,誰有能力就讓誰來,你們別眼氣。”蘇遠哲聽到了,馬上懟回去,不幫著張三樹威信,他的工作也難盡行下去。

張三不止有能力,還識字,對工人情況又熟悉,幹這活兒還真恰當。

他拿著花名冊就去排班了,賈石頭瞧著張三又偷懶,氣不打一處來,就開始哼哈喊腰疼。

其實大家都累了,幹勁兒明顯下降。

“蘇廠長,你看這活兒咋幹?連個白線手套都沒有,手上出血了,摸到鐵上就粘一起,一掀一層皮。”工人過來訴苦,這可不是矯情,是實情。

“明天起早我就去市裏化緣,你們再堅持一下。”

天黑的時候,張三把排班表也拿了回來,蘇遠哲按名單分配好人,據說晚上進站的車皮也少,留下一部分人夠值班的了。

蘇遠哲好容易把李鬆石給拉上車。

“晚上你不能再連軸了,你要是再趴下,後麵怎麽辦?要細水長流!”蘇遠哲把老鄭說的話拿來教育李鬆石。

謝大仙見李鬆石一起回來,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半晌才重重一歎,轉回帳篷,晚飯都沒出來吃。

蘇遠哲能理解他的心情,要不是有這攤工作撐著,他都想大哭一場了。

李鬆石到是很淡定,人安靜得像個雕像。

魯嫂心疼他,不知從哪弄來了點小米粥,給他熬了個小灶兒。

“這都趕上坐月子了!”賈石頭看著不忿地說。

“滾!就你嘴欠!”魯嫂沒給他好聽的。

“就坐月子,咋地了?”食堂管理員叫翠花,可惜人沒長出花樣,怎麽瞧著都是一棵酸菜。她說話衝,又是管吃喝的,誰也不敢得罪她。

隻見她走到小灶前,不知怎麽變出一顆雞蛋來,小心翼翼打進粥裏。

“我這還有一點紅糖,老婆子從家給帶來的。”說話的是一個老工人,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都硬梆梆的了,他仔細地打開,把壓成片的紅糖倒進小陶罐裏。

“這李工因禍得福,讓一幫老娘們給供起來了!”賈石頭嘴上不饒人。

“你有能耐也把你供起來。”老魯聽不下去了,走過來。賈石頭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