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棄機會
事先畫好了位置，自己廠的工人對應著自己機床的車廂，後麵是自己廠的卡車停好位置。
機床下火車上汽車，往廠子拉。
火車一停穩，工人們就一湧而上。
機床已經盡可能的拆開了，化整為零，相對容易移動。要知道那年代沒有任何大型吊裝工具，隻能恁人力，難度不小。
但是這同時也給安裝出了難題，拆得越零碎，安裝越難。
李鬆石看著木箱上的編號，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他不時寫下一句話，舉給工人看。
別說平時都喜歡調皮搗蛋，今天不知是怎麽了，都變得乖乖聽話，對李鬆石寫下的指令，沒有一個起刺兒的。
這時鎖響了，火車就要啟動。蘇遠哲看到車廂隻有兩個小件了，帶頭跳上去，在火車開動前結束戰鬥。
旁邊廠子的工人就沒那麽幸運了，有兩個大箱子沒拿下來，所有人眼睜睜看著火車開走，廠長垂頭喪氣。出了這麽一個波折，後麵的安裝肯定要降進度。
“他們的機床拆得不夠零碎，卸車難度太大了。”老魯不愧是老工人，一下就指出問題所在。
不等他們喘口氣，第二車已經到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工人們更明白要怎麽做，卸車活兒幹成了搶東西，隻是這時看著李鬆石就有點危險了。
他根本聽不到別人喊讓路，也感覺不到誰在他身邊，在人群中被撞來撞去的，幾次要不是蘇遠哲護他，就要受傷了。
蘇遠哲雖然不舍，可也一直在看時間，別把李鬆石的火車給誤了。
他們淩晨從廠子出發，天亮開始卸第一車，到中午已經卸完四車了，因為有了經驗，活兒幹得輕鬆了一些。
魯嫂她們已經來送飯了，大家輪流吃口飯，早飯就沒吃，都餓得前臉貼腔了。
“哎！廠長，你看他們那大翹杠不錯，咱也弄一個唄。”賈石頭最大的優點就是偷懶，但凡能省點力氣的地方，他都能研究明白。
“老賈厲害，我看那邊有一片白樺林，一會去兩個同誌，弄點胳膊粗細的樹枝回來。”蘇遠哲安排下來。
“我去！”賈石頭一聽說去弄樹枝，馬上就舉手大叫，這可比卸鐵疙瘩輕鬆多了。
也沒人跟他搶，賈石頭又拉了老魯，到不是兩個人關係好，是他明白，幹活不偷懶的人中，老魯是頭子，這樣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老魯是急脾氣，吐嚕一口飯就往白樺林去了，賈石頭拎了一把斧子跟過去。
沒用半個小時，頭上冒著蒸蒸熱氣的老魯就拖著一根樹幹回來了，賈石頭跟在他的身後，也拖了一根相對細一點的。
“我發現我TM就是賤，你們還吃著呢，我給自己找的活兒都幹完了！”賈石頭越想越氣，把樹幹一扔，不肯幹活去。
魯嫂沒急著走，一直張望著看向李鬆石的方向，還不忘提醒蘇遠哲。
“廠長，李工要趕火車去了吧。”
蘇遠哲一狠心，過去把李鬆石從人群中扯出來，搶過他的本，在上麵寫，“你要走了。”
李鬆石點點頭，一把搶過紙，在上麵寫了一句話，追著前麵的工人去了。
蘇遠哲歎口氣，他這走得也不積極啊。
眼看這車要卸完了，李鬆石這才背起行李包，準備離開。
蘇遠哲走過來，一把將他摟到懷裏，用力抱了抱。
李鬆石看著他，眼中亮晶晶的，拿起本想寫什麽，又放棄了，轉身大步向外走。
蘇遠哲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裏默默祈禱，上天給個機會，讓他恢複聽力吧，不然他太可憐了。
這一車時間已經快到了，最後兩件箱子也在下車。
這兩個箱子不算大，可是很重，是實心的。
從車上下來時，眾人有點力不從心，所以掉下來時有點重。
“輕點，別摔壞了。”老魯愛惜地說。
“那是大鐵疙瘩，你摔壞了，它都不帶壞的。”賈石頭還在生老魯的氣，剛是想偷個懶，讓老魯這個積極份子給拐溝裏去了，想想就委屈。
“鐵疙瘩怎麽了？一樣壞……”老魯話沒說話，眼睛直了，隻見李鬆石飛奔過來，他剛想問李工怎麽沒走，見李鬆石拉著他指著地上的箱子，幹著急發不音來。
“寫，你寫！”蘇遠哲一見就明白了，肯定是出了重大問題，不然李鬆石不會跑回來。
李鬆石拿出鋼筆，可是怎麽往紙上寫都不出水，他一急之下甩了又甩，都沒有用，鋼筆水還凍上了。
活兒可不等人，那邊幾個工人騰出手來，過來幫忙拖這兩個箱子。沒等拖動，李鬆石竟然撲上去護住。
“這……”蘇遠哲也是幹著急。
李鬆石一急之下，竟然抬起手在手指肚上咬了一口，血珠跳出來，他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翻過去拖，下麵有鼻。”
蘇遠哲一下就看懂了，他看了一下地上的兩條短短的溝，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剛這好好的機床差點被拖廢掉。
裝箱時太急，沒有貼上下朝向的標簽，就當沒有上下的對待了，下車隨便著地一麵，開始拖。
但是李鬆石發現了問題，這個機床是要跟其他機床拚接的，靠的就是下麵有個鑄鐵的鼻兒，可以下鐵栓和螺絲，如果拖行中把鼻兒給弄歪了或是斷了，想再精準的焊上一個，那可是難度很大。
雖然李鬆石把危機解除了，可是蘇遠哲的心情更加沉重。
這隻是一個突發預警，以後怕這種事每天都要發生，沒有懂行的技術員在場，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汽笛聲又起，又要進車皮了。蘇遠哲抬腕看了看手表，突然想起來，李鬆石快要趕不上火車了。
火車已經緩緩停下，李鬆石跟著大家往前湧。
蘇遠哲上去一把薅住他，“你快走，來不及了！”他用力指著自己的手表給李鬆石看。
李鬆石盯了他足有五秒，這才緩緩搖了搖頭，從他的手中掙出去，向車廂爬去。
蘇遠哲懂了，李鬆石已經不走了，決定留下來。
“李工不走了嗎？”魯嫂不放心地問。
蘇遠哲搖搖頭，他心裏又高興又難過，他是真心希望李鬆石能留下來，可也是最盼他走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