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年（14）
傅遠壓根不相信吳廣文的說辭，兩人便沒有繼續交談下去。
在傅遠的心中，這小子就是在胡說八道。
姚萬寧對傅遠的印象很差，憑什麽他隻看見吳廣文，卻沒看見他，完全將他當做一個隱形人，他對身邊的吳廣文說：“傅家，做這行已有曆史，我聽說傅遠這個人驕傲自大，極為狂妄，如今一看，確實是如此。”
吳廣文：“有沒有曆史都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是新手學起，沒必要在乎他那點背景。”
姚萬寧不知吳廣文是真不知道傅遠的底還是故作不知，極為淡然地抽了抽嘴角。
第二天，吳廣文三人早早來到賽場，鄧子雲睡得懶洋洋的，眼睛都還沒睜開，嘴裏念念叨叨：“早知道還是不參賽，早起對我來說是折磨。”
吳廣文和姚萬寧已專心致誌投入比賽中，傅遠在他們不遠處已在修光。
吳廣文之前從未在意過傅遠，經昨天那麽一認識，發現傅遠的座位離他不遠，若是仔細點，還能看到他在幹什麽，他琢磨著傅遠一早就開始關注他了。
恰好這個時候傅遠微微轉過頭——
吳廣文一怔，隨即微微笑，算是在示意打招呼，傅遠冷漠的扭過頭，不予理會。
吳廣文：“……”
經過48個小時，眾人紛紛上交，等待評委審核投票。
眾人回房間休息。
路上，鄧子雲已經是累趴的姿態，“腰酸背痛腿抽筋就是我現在的寫照啊，不行不行，我要感覺死去了，趕緊回去睡覺。”
姚萬寧問：“你們倆做完了嗎？”
鄧子雲拍了下姚萬寧的腦袋，“你在做夢吧？王老師都說這是速度和質量的比賽，缺一不可，那大部分的人都是沒做完的，大家一要考慮速度，二要在意質量，還有在現場的心理速度等等……”
“你的意思就你沒做完唄，繞那麽一大圈累不累啊。”姚萬寧又問吳廣文，“你呢？”
吳廣文撓頭笑笑，“大致是好了。”
鄧子雲猛地咳嗽了下，“小文你可別逞強，都說是速度和質量缺一不可，你可不能看時間來不及就瞎來，雖然我當時也想破罐子破摔，但最後還是沒下手啊，我覺得還是要講究點質量。”
姚萬寧的眼底也寫著不可置信，他不可能手速那麽快，且保證質量，大家在工作室訓練的時候，依吳廣文的性格，他更為在意的是質量而非速度，怎麽到了比賽現場會爆發？究竟是爆發還是如同鄧子雲所說破罐子破摔？
吳廣文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是瞎做的，沒什麽好說的。”
姚萬寧正欲繼續說，卻被鄧子雲打斷，“你老是問我們，你做的怎麽樣啊，別連我都不如。”
姚萬寧瞬間被激怒，“到時候看比賽結果，我看看我是不是連你都不如。”
鄧子雲：“我這人別的沒啥有點，就是運氣好，沒準啊，我做得就比你好，當時學葉子的時候，我學的多苦啊。”
吳廣文和姚萬寧沒有繼續理會鄧子雲，各自去休息。
第三天一早，豔陽高照，是個好天氣，眾人在等待結果。
主持人先是從晉級的人選開始宣布，從第十二名開始到第一名，念到第十一名的時候，出現姚萬寧的名字，姚萬寧算是微微鬆了一口氣，麵對如此多的能人，他能晉級已經是不容易。
到第五名的時候，傅遠的名字赫然念出，眾人一陣喧嘩。
傅遠對著吳廣文挑了挑眉，意思相當明顯，頗有炫耀的成分。
姚萬寧看著身邊的吳廣文，一直都沒聽到他的名字，難不成他真的？這次不行了？
直到主持人念到第二名吳廣文。
姚萬寧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傅遠眼神一滯，他竟然能拿到第二的好名次，這不可能吧？
吳廣文自然沒想到自己得到這樣的成績，這裏藏龍臥虎，他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
雖然意外，卻也頗為高興，畢竟是榮譽，誰能不高興呢。
賽後，鄧子雲走到吳廣文麵前，“恭喜啊小文，好成績。我就慘了，直接被淘汰。”
吳廣文笑了笑：“我也是很意外。”
姚萬寧也過來了，“不錯啊，你還說自己做的很快，我被嚇到，以為你真如鄧子雲所說在破罐子破摔，還為你捏了一把汗，畢竟你是個人才，可不能因為現場的焦慮而影響比賽的成績。”
吳廣文說：“我說的是實話，我當時是完成的差不多了，隻是你們一直認為不可能。”
姚萬寧詫異：“不可能吧！你平時在工作室裏也沒這種速度。”
吳廣文還沒說話，傅遠也過來了。
他的臉上沒有起初的傲嬌，反倒是一絲絲惱怒，“我當學徒四年，現在即將做自己的工作室和石雕店，你倒是很有意思，名次竟然在我之上。”
吳廣文：“意外和運氣好罷了。”
“真的嗎？”傅遠明顯不相信，“雖然我們這個比賽真正的大師是不參加的，有成就的石雕藝人也不參加，但還是有一批在業內混得相當不錯的人，你這個第二名，已經壓倒多少人了，說說吧，有什麽訣竅，我跟你學習學習，雖然我這人不屑跟別人學習什麽，但你確實壓我一頭，跟你學習也沒什麽倒黴的。”
姚萬寧冷言：“過來請教就請教，何必搞得這麽高高在上，你以為自己是誰。”
傅遠不耐煩：“你又是誰啊，我有跟你說話嗎？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第十一的那位，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我可比你優秀許多。”
姚萬寧氣不過，又想爭執幾句，卻被吳廣文拉住，吳廣文說：“告訴你也沒什麽，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構思畫圖了嗎？你拿到這塊石頭的時候，首先先要根據這石頭本身的特質進行構圖，然後才是修光。構圖能很好的讓你對這塊石頭進行一個總結，在紙上畫完之後，就會有個基本的概念，再去做事半功倍，可避免許多問題，比如說在現場因緊張而忘記一些細節，或者是臨時腦子又有別的想法會反正抵觸。對我來說，隻要一畫完圖，就嚴格按照圖上所示進行修光，細節部分可能不同，但大致是一樣的。這樣既能節約時間，又能把石頭的特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其餘三人聽完皆是一陣沉默，誰都沒有想到吳廣文會想到這一點，傅遠盯著吳廣文看了一會，心中感到一陣排山倒海的震撼，眼前瘦弱的小孩，竟有此智慧，他說的倒是輕巧，每塊石頭都有自己的特性也不假，構思畫圖也不難，但要結合起來卻太難，相石在石雕中是最難的，掌握石頭適合怎麽雕，這就算是他，現在也未必能做得到，聽聞這小孩學習時間尚短，所以這人的資質非凡，將來必定有所成就。
林可頌說得確實沒錯，他必須時時警惕這人。
傅遠冷哼一聲，“小把戲，下一場我們見真招。”
吳廣文都不知道傅遠莫名其妙的怒氣來自哪，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麵確實是比較遲鈍，他很難體會到別人那麽多的情緒，大家不過是交流學習一下，幹嘛又是這副德行。
傅遠離開後，姚萬寧搖頭，諷刺道：“這人雖然身在石雕世家，但過於自傲，碰見比自己好的人就發火，沒格調沒能力，是個庸才。”
姚萬寧雖然不喜歡吳廣文這種有天賦的人，但碰到傅遠那種自以為是的人更為窩火，這個傅遠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以至於被吳廣文壓在下頭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鄧子雲說道：“這就是傅家那個小孩啊，我聽我爸說他挺牛逼的，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小孩，從小成績優異，無論參加什麽比賽都是名列前茅，後來不知怎麽的，一門心思就來學石雕了，本來按照他那種能力，有許多企業都對他感興趣，但他非要學石雕，可能真的是喜歡，也有可能是想把家族發揚光大。他驕傲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優秀的，在為人處世上自然就看不上他人，顯得目中無人。我爸老是跟我說，你看看傅家那個小孩，多麽多麽優秀，多麽多麽惹人喜歡，你再看看你，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除了會玩基本沒啥懂，我是經常拿出來要跟他比的自家小孩，想想都辛酸，雖然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傳說中的傅遠，但因為他，我已經被我爸罵了無數次。”
吳廣文點點頭，“無所謂。不管他是誰，我們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三人回到工作室，王芝對三人的成績很是滿意，尤其是吳廣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績，“你們個個都很不錯，值得誇獎，老師雖然平日對你們嚴厲，但該誇的時候還是要誇的。”
鄧子雲被王芝誇得是飄飄然，忽的，他問：“王老師，你都沒跟我們說過你是評委，看到你是評委的時候，我們都嚇了一大跳。”
王芝淡笑：“這事保密，我也不宜多說，你們的成績是你們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鄧子雲又問：“那海選是誰選的？”
王芝說：“海選這事，除了評委選之外，還有接近50個石雕愛好者投票才有機會進入，而我作為你們的老師，在海選這塊，評比你們的作品就已經沒有資格，所以你們的成績來自於你們，而不是我，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我原本以為你們就是最後幾名，沒想到小文竟然是第二名，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姚萬寧有些不大高興，雖然王芝這話是在表示自己的喜悅之情和對他們的器重，但他確實就是王芝口中的最後幾名，也是傅遠口中的較差的那個，這讓他本來晉級的高興情緒漸漸淡化，轉而變成一股子氣悶，主要是吳廣文過於優秀，倒是顯得他愚笨許多，大家同是學石雕一年多，他的這種成績已是非常之好，但在吳廣文的比對之下，顯得是黯淡無光。
鄧子雲笑著說：“我們本來就很優秀，都是老師教的好。”
王芝樂的是哈哈大笑起來。
晚上，吳廣文反倒是睡不著覺，出來到院子裏四處走動，意外碰到了王芝。
兩人坐下來，王芝摸了摸吳廣文的腦袋，“孩子，你在石雕這塊前途不可限量，隻是你在為人處世上要多上心，很多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需要你自己多多想想，雖然我們做石雕的人對這種關係就比較木訥，但總歸是需要交際。”
吳廣文腦海中浮現了姚萬寧的身影，兩個人的關係現在是似好似不好，他也說不清道不明，但姚萬寧也是王芝的徒弟，他自然是不敢跟王芝說些什麽，免得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轉而一說；“下場比賽我應該注意什麽。”
王芝沉默一會，隨即道；“按照你的水平正常發揮，我相信會不錯的，幹我們這行切勿急功近利，你學習時間較短，這種比賽更講究鍛煉而非拿獎，如果太講究拿獎，那對你來說倒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人活著不僅僅是需要那些虛名，更要無愧於心，隻要你底子好能力不錯，那麽終有一天會發光，何必計較這麽一時，如果你底子不好能力又差，現在得獎又怎麽樣，你走不了多遠，那麽這個獎對於來說是個累贅，你拿著也累，萬事講究平和。”
吳廣文對於王芝很多話是似懂非懂的，他問：“我遇見一個人，他叫傅遠，他好像對獎抱有野心，看著他那樣，我感覺自己也會被帶入，總想著比他好，一定要拿獎之類的，我也說不出這到底是什麽感覺，很複雜。”
王芝：“傅遠是林可頌的徒弟，林可頌就講究那一套，多拿獎參加諸多評選，然後一堆虛名，這樣自以為自身的地位就會提高不少，傅遠那孩子我見過，並不差，隻可惜跟錯老師，跟著林可頌那人，心態會漸漸急功近利，人心變得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