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城裏容不下我們
盛老爺子剛離開涼亭沒兩步，看到了前方站著的盛奶奶。
“明蘭！”他一臉吃驚地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盛奶奶示意他繼續回去涼亭那，順帶自己也走了過去，“聊兩句吧！”
盛老爺子有些局促，他咂咂嘴，轉身回了涼亭，邊坐下邊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你。”盛奶奶雲淡風輕地回道，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長椅後才坐下來。
“嗬！”盛老爺子哼了一聲，囁嚅道：“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盛奶奶佯裝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就我還不了解你？剛剛那事心裏不痛快吧？家付呢，是不是被你給懟回去了？你呀你，脾氣一上來說話就難聽，這毛病……”
“得得得……”盛老爺子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沒說他什麽，我煩躁是因為感覺住在城裏不痛快。”
“怎麽，想回去了？”盛奶奶一隻手撐住大腿，另一隻手敲了敲膝蓋，緊跟著說道：“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來城裏住。”
盛老爺子一聽這話，混濁的雙眼裏立馬有了光，“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聲音顫抖道：“那我們回鄉下去吧？明天就回去，我在這一天都待不了啦。”
盛曉星回來後盛奶奶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雖然房間夠住，但她總覺得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加上發生了今天晚上的這件事，多少叫她的心裏有些膈應。
盡管這樣，盛奶奶也不敢一口答應對方，隻回應道：“這件事得和占國還有淑紅商量一下，畢竟當初也是他們非要帶我們來城裏的。”
“沒問題，這事交給我，隻要你同意回去就行。”盛老爺子說著眉眼瞬間舒展了開來，拉著盛奶奶就要回家說這事。
兩人剛到家漢堡咧著嘴喜滋滋地蹦噠了過來，一屁股坐到了盛奶奶的腳上。盛奶奶摸了摸漢堡的頭，“我們要回鄉下了，你要一起回去麽？”
“汪！”漢堡叫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隻咧著嘴角開心地笑著。
“它肯定想回去，在城裏待著可憋屈壞了，天天圈在牢籠裏，哪有在鄉下自由。”盛老爺子咂咂嘴，揉了揉漢堡的後背。
盛奶奶冷哼了一聲，“你又不是它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麽就知道？”
“嘿，老太婆又抬杠是不是？”盛老爺子吹了吹胡子，不再理會她。徑自去了盛曉星的房間門口，“星星啊，你爸媽加班還沒回來麽？”
話音剛落，門外的密碼鎖發出“啪”的一聲，盛曉星剛走到房間門口餘光瞄見了盛占國的身影，立馬又折了回去。
回來的這幾天，她和她爸之間的關係一直沒緩和。盛曉星已經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告訴給了張淑紅，就是走父母一開始給她安排的路，先考個教師資格證，再參加明年的春招，混上個事業編，下半輩子穩穩當當。
但令盛曉星奇怪的是盛占國依舊不給她好臉色看，按道理講張淑紅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給他的，那他為什麽還要那個樣子對自己。
盛曉星想不明白，她不禁覺得大人的心思很難懂，卻忘記了自己現在也已經是個大人了。
門外，盛占國夫婦剛進家門換好鞋，盛老爺子就急不可耐道：“你們倆快過來坐，我有話要說。”
張淑紅將包掛到架子上，麵帶笑意問道：“爸，你這會不應該帶著媽在底下跳花船了麽？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
“肯定被那群跳廣場舞的給趕下來了唄。”盛占國剛說完就被張淑紅擰了一下胳膊。
聽到這話盛老爺子臉色更難看了，盛占國不自知，還繼續說道：“要我說，你那身體，就下去走兩圈權當遛遛漢堡了，媽就去跟那些老太太們一起跳跳廣場舞，多好，非要跳什麽花船？”
“我樂意！”盛老爺子怒目圓睜道。
盛占國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不急不慢道：“城裏不比鄉下，沒那麽大場地給你們耍。”
“那我就和你媽回鄉下去！”盛老爺子本來還想好好商量的，既然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拐彎抹角，順勢就說了出來。
盛占國一聽這話擺擺手，“不行！你那身體，說突然心梗就突然心梗，怎麽能回鄉下？”
“那我在城裏也沒見你天天在一旁看著我，這和我在鄉下有什麽區別？”盛老爺子衝到他跟前據理力爭道。
“不一樣，這裏離市醫院就一兩公裏，鄉下離這多遠啊。況且，村子裏不是正在搞集體農莊的事麽，那老宅說拆就拆，回去幹什麽？”盛占國振振有詞地反駁了一句。
盛老爺子氣的臉都漲紅了，手一甩，“不管，我就要回去！”
“這年紀大了怎麽反而像小孩子一樣……”盛占國皺了皺眉頭，麵露不悅。
張淑紅一見這勢頭不對，連忙過來緩和氣氛道：“爸，您別生氣，占國這人說話就這樣，他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主要也是考慮了你和媽的身體，畢竟你們歲數也大了，作為兒女，也想盡一份孝心，覺得你們在身邊更方便照顧一些。”
她的這番話讓盛老爺子心裏好受了些，但仍無法搖擺老爺子要回村裏的決心。
就在盛老爺子準備開口的時候盛奶奶阻止了他，“我來說兩句吧。”
“媽，你不會跟爸一樣，一門心思要回鄉下吧？你們來這還不到半年呢？再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到那時你會發現，在城裏生活比在鄉下方便的多。”張淑紅一臉擔心，畢竟老兩口身體這兩年的確不太好，繼續將他們留下鄉下，實在放心不下。
盛奶奶歎了口氣，苦口婆心道：“淑紅，占國，我知道你倆都是孝順的好孩子，你們有這份心我們很欣慰。但是我跟你爸在城裏實在住不習慣，對，占國猜對了，我們是被跳廣場的給攆了，人嫌棄我們跳花船落伍了，額，說什麽跟不上時代潮流，現在不興這個了。不是我們不想待在這裏，是城裏容不下我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