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匾額結緣
90年代初,坐落於重慶山城的渝安堂內艾香嫋嫋,正堂內還放置著醫用穴位人體模型。
薑藍:“馮嬸,你這腰是常年下地勞作造成的腰肌勞損。今後體力活得少做。”
馮嬸:“現在家務事有媳婦幫襯著張羅,我盡量少做。”
薑藍:“馮嬸,您慢點。”
薑藍緩緩攙扶著馮嬸從針灸**坐起身。
馮嬸感激地看向眼前剪著一頭幹練齊肩短發,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深藍色滌綸長褲的女子。
馮嬸:“薑藍,你現在針灸的手藝和你父親已經不相上下。不過我聽說,向政府申請地皮……你父親的意思不是為了建私立醫院,而是用來做什麽……私人博物館的?”
馮嬸口中的疑惑正是薑藍現在的心疾。
薑藍無奈地歎了聲氣將銀針收入針盒中。
薑藍:“馮嬸,我家世代為醫,這塊地……我爸的意思是建立私人博物館用來存放家中收藏的醫書。”
馮嬸沒讀過書,一輩子為錢所苦。她極不讚同地擺著頭,緊握住薑藍的手。
馮嬸:“薑藍,要不是你父親仁心仁術,我這腰當年早就廢了。你得好好勸勸你父親啊。現在政府大規模扶持創業,以你們薑家的口碑,明眼人都知道要是再開一家大規模的私立醫院這賺的錢啊,一個月就能買上一輛桑塔納2000……”
薑藍的父親薑德澤恰好從正堂後門進來,隔著簾布聽到馮嬸與薑藍之間的對話。
薑德澤轉而退出正堂,在回書房的路上讓徒弟周乾去叫薑藍來他書房一趟。
馮嬸腰部疼痛得意緩解離開渝安堂,薑藍收拾好銀針去到薑德澤的書房。
推開書房門,一股墨香味迎麵而來,一頭花發,穿著白色襯衫,黑色滌綸長褲的薑德澤端坐在書桌前神情嚴肅地翻看針灸古籍。
薑藍沒有發聲打擾薑德澤看書。按照多年的習慣,她為薑德澤換掉已經涼掉的茶,重新沏了一杯熱茶放到薑德澤的桌上,自己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等著。
大概一刻鍾後,薑德澤放下手中的針灸古籍,抬頭看向規矩坐在椅子上正在等他發話的薑藍。
薑德澤:“薑藍,我聽說你最近正在看與巴國文化以及匾額相關的書籍?”
薑藍聽到父親的詢問並不意外。
肯定又是周乾打的小報告。
薑藍:“嗯,上次去白市驛收藥材的時候,我看到有人重新修建私房將之前從老宅子門上拆下來的匾額當柴燒。我覺得不妥,這些有年頭的匾額存在著曆史價值,就花錢買下了匾額。回來後尋思著翻看了一些相關書籍。”
薑德澤端起茶霧未散的茶杯,吹開茶葉,濃鬱厚重的沱茶香在他口中蔓延。
薑德澤突然發問:“我們中國第一塊匾額起源於何時?”
薑藍清楚地回答說:“文載記述商周時期,周文王以民力建台禮天,榜名‘靈台’,這一匾是曆史上匾額最早雛形,距今3100年。”
薑德澤啜了口茶又繼續問:“它的發展呢?”
薑藍是薑家獨女,她從小跟著薑德澤學醫,人生28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薑德澤身邊學醫。薑藍很了解自己的父親。
聽到薑德澤進一步詢問,薑藍微微一怔,已經猜到薑德澤是在為說服她放棄建造私立醫院做鋪墊。
“父親……”現在政府很支持建造私立醫院。
薑德澤打斷薑藍尚未出口的話:“匾額的發展呢?”
父親執意的詢問令薑藍無法再單刀直入表達自己的想法。
薑藍耐著性子回答薑德澤提出的問題:“《後漢書▪百官誌》中有提到‘皆匾表其門,以興善行。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說‘匾,署也,從戶冊,戶冊者,署門戶之文也。’匾額在秦漢時期得以運用、演變盛行。”
“唐宋時期,以文治天下,以匾額彰顯功勳,傳承後人。匾額因此傳承至今。”
薑德澤:“我聽說你把買回來的匾額放置在了你的書房,而不是雜物間。既然你有保護文物的心,就按照我的意思來,別建私立醫院,改建私人博物館……”
薑德澤話音未落,於慧芳慌忙進到書房,口裏開心地喊著:“薑藍,建國回來了!你趕緊去正堂。”
薑藍知道薑德澤固執,一時半會說不通,現在老公下海回來,還是趕緊去見老公溜之大吉比較妥。
薑藍:“爸,建國回來了。我先去看看建國……”
薑德澤也看出女兒的緩兵之計。
薑德澤板著臉,不說話,於慧芳已經猜出薑德澤與薑藍之間的矛盾。
於慧芳推了推薑藍:“趕緊去吧!”
薑藍將目光轉移到薑德澤臉上,見薑德澤擺手,這才轉身離開書房。
萬建國下海做生意,一去短則一月,長則三個月。
薑藍已經一個半月不曾見到萬建國。
薑藍快步去到正堂。
正堂內,穿著一身剪裁得體淺灰色西裝的萬建國從背包裏拿出一巴掌大的紅色絨布錦盒。
萬建國比薑藍大3歲,如今31歲。萬建國曾經因為心髒病來渝安堂看病,對為自己針灸的薑藍一見鍾情。
隨後對薑藍展開溫柔攻勢。在薑藍20歲生日那天,萬建國向薑藍求婚。2年後,薑藍生下她和萬建國的女兒,萬萌萌。現在萬萌萌已經是年滿6歲乖巧懂事的小女孩。
2年前,全國掀起一股下海經商的熱潮,萬建國看到其中的商機,與薑藍商量之後,決定跟朋友一起下海經商。
“建國。”薑藍走進正堂後故意放慢腳步,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與平時無異,眼中並無激動的波瀾。
萬建國將巴掌大的紅色絨布錦盒遞到薑藍跟前。
目光落在禮物上,薑藍疑惑地問:“這回不是小牛皮鞋了?”
萬建國溫柔寵溺地摸著薑藍的發頂:“哪能回回送你小牛皮鞋,你又不是蜈蚣精。”
萬建國說完打開紅色絨布錦盒。
看到錦盒裏麵的禮物,薑藍捂住嘴,發出小聲驚呼聲。
“這不是……我之前在雜誌上看到的進口女士浪琴手表嗎?”
萬建國指著表盤旁邊:“這些都是真鑽。”
薑藍:“真鑽?這表……你花了多少錢?”
萬建國沒有告訴薑藍手表的價格,直接從紅色絨布錦盒裏取出手表戴在薑藍手腕上。
萬建國:“千金難買老婆開心,多少錢不重要。”
正堂內還有其他病人,萬建國湊到薑藍身旁小聲問:“申請修建私立醫院的事情,爸同意了嗎?”
收到禮物的薑藍瞬間開心不起來。
薑藍喪氣地將腦袋靠在萬建國肩膀上:“老公,我從小到大就沒逆過我爸的意思。不是我沒有叛逆過,是每次在我叛逆的時候,我爸都能說服我,讓我覺得他說的話是對的。”
萬建國溫柔地擁著薑藍的肩膀,腦子裏想的卻是自己在廣州另尋的新歡,以及剛出生不久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