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意外中的意外

李誌誠苦笑一下,不管祖林說得是否是真話,但當年自己的少年衝動無疑還是給祖林的人生埋下了障礙。這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

“祖林,你還年輕。今年也才23歲。人生就像一場馬拉鬆,最開始領跑的那些人,不一定就能堅持到最後。我們慢慢厚積薄發吧。”

世間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李誌誠望著失落的祖林,隻能安慰他。不過,事實亦是如此:現在一切都還剛開始,還有機會,很多的機會。

“我沒事。我不過是感慨一下而已。你看看我們這幾個,都曾經是懵懂少年,而今大家各自開始步入正軌,並向著自己的目標或是理想邁去。不僅是你們正在前進,我也是的。”

賀祖林早已經不為升職的事難過,他隻是忽然之間不知道怎麽突破自己的處境。在這個小小的支局裏,貌似沒有突破口。這才是他當前最愁的事。

“哦,對了,誌誠,你今天下山嗎?”

“不了,我昨天剛到,在連隊多待幾天,能幹一點是一點。再說……”李誌誠回頭看了看墓碑,神情黯然:“我難得陪許營長幾天。”

祖林點點頭,知道誌誠的心裏裝著太多的人和事,如果不給予他時間去消化,去沉澱,這一些就永遠戳在胸口上,任憑鮮血淋淋也無法拔除。

隻有時間能帶走一切,也隻有時間幫助人們抹平所有的不快樂和傷痛的記憶。

下山的時候,祖林望著這些群山和身邊這一望無際的山林,依舊是有著陣陣山風,它們撫摸過這山林的樹頂,依舊還是會傳來沙沙的聲音。

這一切,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變化,和五年前一樣。他停下來撫摸著路邊的一棵參天杉樹,笑了笑,不,都變了,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般。至少它們的年輪又多了幾圈。

據說人的細胞每七年都會通換一遍,這就是說七年後,今天的你已經不存在了。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新生成的,你已經成了另外一個人。

祖林忘記從那本雜誌裏看過這樣的一段話,當時讀來隻覺得好笑。如今,此時此刻卻覺再真實不過。世間萬物,又有誰是一成不變的呢。

如此這般又過去了一個月,這天,局裏開全職工大會。三個人又坐在一排位置上,隻不過祖林刻意選擇了最邊上,挨著走廊的位置坐下。

讓高小華和沈一點依次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高小華知道他是不想當“夾心餅幹”,毫不介意地走了進去。隻有沈一點後知後覺地輕輕拍了一下祖林的肩膀。

“你這家夥,怎麽不知道往裏麵挪一挪呢,最先來,第一個坐下的,你往裏麵坐啊?怎麽坐在這裏攔路呢?”

“你以為這是進電影院啊?按號入座?我喜歡坐哪裏就坐哪裏唄。”

“沈大哥,過來,過來坐吧。”高小華挪了兩步,把第二個位子給沈一點坐下。他自己看了一下會場,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才慢慢坐下。

“哎,你們支局的小賀看著挺斯文的,沒想到還是個刺頭。”高小華身邊的一個女同事小聲地說道。

“他啊,隻是不習慣坐在女同誌身邊,會渾身不自在。”這話到是實話,賀祖林本來是想往裏麵挪得,可一看到一個女同誌真坐在那裏,便取消了這念頭。

“喲,這都解放快十多年了,他還當這是封建社會,男女授受不親嗎?”女同事笑了起來。

沈一點人高馬大的,坐下來的時候,左右晃動身子:“不行,祖林,咱們換個位置。”

“不換。”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換。”

“哎,我說你這娃娃今天怎麽就橫起來了呢?”沈一點倒不是生氣,他隻是不太理解這個平時順從的年輕人,今天怎麽就執著了起來。像是給誰慪氣似的。

高小華用胳膊碰了碰沈一點:“少說兩句,他這是給自己慪氣呢。”

“給自己慪氣?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哪門子氣啊。好端端地,幹嘛要生氣啊?”沈一點又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覺得自己被夾在兩個人中間,實在不舒服得很。於是,又湊過頭去對祖林說道:

“來,咱們還是換換唄。”

“你努力努力,假以時日,你就把自己的位置搬到那上邊去坐唄。”賀祖林用手指了指主席台:“看,那裏的每一個位置都寫得有名字。你啊,好好表現,就坐在高局身邊吧。”

沈一點被這小子逗得哭笑不得,輕輕一巴掌就呼了過去。沒想到這小子平時和小華折騰慣了,身手敏捷地身體來了個漂亮的轉彎。

身體是躲過了沈一點地巴掌,卻沒想到頭部碰到了剛走到他身邊的一個人身上,“啪”的一下,把此人懷裏抱著的幾本書全打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賀祖林一邊道歉,一邊彎下身幫忙把書撿起來。

“沒關係。我自己也沒注意看到你。”

“這是什麽書啊?”這不是開會嘛,怎麽還會有人抱著這麽一大堆書進來。

這個被賀祖林撞著的同事,麵生得很但又不好問,便把目光投放到了這幾本印刷的書上,那上麵還帶著墨味,這應該是剛剛印刷出來的。

但這不是重點,引起祖林關注地是那張簡易封麵,賀祖林看著上麵的書名,念道:“機線員操作要領。”

“是啊,昨晚對著書,刻了一晚上的印版,一大早又趕著印刷出來,忙著在會前發給機線員的……所以,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沒,沒,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對不起。”

對方點點頭,就忙著往後麵幾排奔去。賀祖林看了看主席台還沒有領導來,便一溜煙也向後麵跑了過去。

他追上剛才的那人,說到:“你好,我是涼山支局的賀祖林,你這份材料,能借我看看嗎?”

“哦,你好。”這個帶著眼鏡的小夥,把這些資料放到了一排空位置上,馬上站起來和賀祖林握手:“賀祖林,我們見過的。”

“是嗎?我們還見過?”賀祖林怎麽努力都想不起有這麽一個人。

“是的,在省郵校啊。有次你和馬老師在路上走著呢,也不知道你們當時說了什麽,兩個人都在那裏笑。我呢,正好過去找馬老師有事,就打斷了你們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