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祖林萌生新想法
次日，賀祖林帶著弟弟妹妹去了食品站，等到營業員一分為三的時候，這兩個小家夥，就手忙腳亂地把屬於他們的那一份捧了起來，一人捧一半，笑得眼睛都都快眯成一條線了。
“二姐，你看，還有蓮花根和雪棗呢。”老三忍不住撈了一根雪棗就往嘴裏塞，老二一手打掉他的手：“回家吃！回家再吃！你看你，把粉都掉地上了！多可惜啊！”
雪棗上有一層白色的、甜甜的粉，弟弟妹妹們每次都找一張紙鋪在桌子上，然後趴在上麵吃。張嘴一啃，那白粉末就嗖嗖地往下掉，像下雪一樣。
等雪棗都塞進肚子裏了，兩個人再小心地把紙上的粉末聚起來，分成兩半，每人一份。老三通常會直接伸出舌頭滋溜一下，把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添到嘴巴裏，才心滿意足地離開桌子。
老二則斯文一些，把紙拿起來，卷成一個漏鬥，再一口倒進自己的嘴裏，然後閉著眼睛，無比滿足地從嘴巴裏發出一聲：“嗯，真是人間美味啊！太好吃了。”
賀祖林回想這弟妹吃雪棗的場景，知道他們今天回去，又會是如此這般，就覺得有些心疼：“將來等哥掙好多的錢，就給你們買好多，好多的雪棗。”
老三添著剛拿過雪棗的手指頭，很實在地回道：“大哥，掙很多錢也沒用，你沒有糖票啊！”
老二一聽，伸手就揪他耳朵：“你傻啊！有錢不可以和別人換糖票嗎?隻要有足夠多的錢，就可以換回來各種票——糖票、肉票等等等等，無限的省略號，知道不！”
“賀老二！媽說了，不準你有事沒事總扯我耳朵！我本來不傻，被你天天扯來扯去的，就扯傻了！可別逼我動手啊！”一直被老二欺負的老三，此時生氣的對著老二吼了起來。
今年，這個老三長得快，像春天雨裏瘋長的筍子。年前還沒老二高呢，這半年過去，都已經和老二齊頭並進了。
“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趕緊回家去。哦，對了，把這包送到高叔叔家去。”賀祖林把營業員用牛皮紙包好的糖推到了二妹的麵前：“你提著，比較安全。去吧，送好了，就帶著老三趕緊回家。”
“哥，那你呢？”
賀祖林指了指營業員手中的另一包糖。此時營業員已經把糖包紮成一個類似正方形的形狀，然後麻利的用一個麻繩打了個十字形，最後對著中間位置打起了兩層活結。
那本來難堪的麻繩，頓時像一隻簡單而美麗的蝴蝶站在黃色的牛皮紙上，有了生命。賀祖林看著看著就由衷地讚歎起來：“包的真好看，像蝴蝶，活靈活現的。你可真厲害啊。”
營業員則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就沒什麽技術含量，不過是熟能生巧而已。我剛來的時候，五六分鍾都未必能包好一包。現在呢，一分鍾搞兩三包是沒有問題的。”
賀祖林想起自己開始學習幫老楊頭分發報紙、雜誌和信件的時候，老楊頭隻要一小時分發完成的量，他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完成。到現在他已經遠遠地超過老楊頭的速度了。
“是的，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熟能生巧。就怕是那種有技術含量，再努力都可能白費啊。”說著，祖林從營業員手中接過已經包裝好的糖，就走出了食品站的大門。
留下目瞪口呆的那個營業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年輕人到底在說他什麽：“什麽有技術含量？我一個賣貨，包貨的工作，會數數就行，還要什麽技術含量啊，切，真是的！”
而走在路上的賀祖林，想的卻是自己幹得這個崗位已經快有四年半之後了，等到年底，就有五年整。他負責的鄉鎮，負責的村子，所有的情況他都清清楚楚。
甚至誰家什麽時候會有書信來，誰家會什麽時候會有匯款單，他都估摸著八九不離十。心裏充滿了思念和牽掛的人，到了時間不寫信會坐立難安，渾身不自在。
可是，這終極不是什麽有技術含量的崗位啊。整個郵電居最有技術的，可能就是電話的機房和電報室吧。
雖然都是一個單位的，但他們貌似一直比郵遞員要神秘一些。這讓賀祖林無比的好奇，當然還有一種殷切的向往。
賀祖林一路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李誌誠家裏。說是家，其實還是幾年前臨時借住的房子。雖然簡陋，但在何芳的打理下，倒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
李誌誠在給賀祖林寫信的時候，也是提到了一句：“我預計下月中旬左右放假。當然，我得先上山看看，再回家。到時候我再來找你。”
他已經把這個住著老娘和何芳的這個陋室當成是一個“家”了。盡管這小子表麵上還是不願意和何芳多聊，但這幾年下來，但凡是個肉長的人心，都不會無情地忽視一個女人為他操勞了多少。
“呀！祖林來了？”何芳從屋裏走出來，準備到公用自來水池去洗菜的時候，就看見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賀祖林。
她笑臉一張開，就折回兩步，走進了家裏：“娘，祖林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糖呢。”
老太太微微顫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孩子怎麽越來越沒臉沒皮了。祖林都還沒進門呢，你咋知道那就是糖？那就是送給你娘的？”
“大娘！何芳說得沒錯。這確實是糖，也確實是給你買的。來，我扶你坐下。給你嚐嚐。”祖林把糖放在了桌子，然後回身走到李老太太身邊，攙扶著她慢慢坐到桌子邊上。
“今天我老早就去食品站排隊了，你還別說，平時最緊俏的雪棗糖都有呢。這不，就趕緊給你送過來。”
“真不知道我們李家上輩子做了什麽積德的大善舉啊，咱們誌誠來到西鳳後，就遇到了一個又一個的貴人。我們婆媳倆在山下就有你，還有小高那孩子，還有蘇瑩。”
“而李誌誠在山上，也是被戰友和首長們照顧地妥妥的，前兩年還被推薦去軍校學習了！你說說，你說說，這是不是遇著一群大貴人了？”
一旁的何芳也笑開了眉，連連附和著老太太說道：“是啊，娘！我就覺得這西鳳真是個風水寶地呢，我們一家人來到了西鳳之後，你看，一切都好起來了。”
“這日子也一天天好過了，誌誠不僅如願以償地留在山上，而且還被保送到了軍校；而我，也是由武裝部出麵幫我特事特辦，成了食堂裏的一個記全工分的人。”
一想到這些，何芳晚上做夢都能笑著醒過來。小時候有個算命先生告訴她娘，說這孩子命好，將來不愁吃穿，是個官太太的命。結果，還被娘臭罵了一頓，說他為了討一口飯吃，就睜著眼睛說瞎話。
沒想，還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