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上山恍如隔世
老三一聽急了：“那女人怎麽這麽壞？明明是她自己錯了，還要拖大哥下水？”
“她不把大哥往水裏拽，就她私吞餅幹的事就是十有八九被開除的。她能不急嗎？”
賀妻聽孩子們議論，又看到老二氣呼呼的樣子，就怕老二帶著老三去食品站又去鬧事：“小孩子家家，你們能知道個啥？
無論食品站和公安局都沒有找到你大哥打架的證明，這說明那女人在和調查組談話的時候，確實沒有說你大哥打架。你們兩個小屁孩可不能跑去幹壞事，聽到沒有？”
這事說起來也奇怪，調查組去找食品站的中年婦女問情況的時候，她確實是沉默著，沒有像當天那樣一口咬定賀祖林尋釁滋事，也沒有再說他拉幫結派。
總之就是在調查組麵前極力否定了這件事，笑著解釋那是一場誤會，誤會。
賀妻看著賀開源投過來的眼神，知道她詢問的心思，可就連他也看不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有一點肯定，寫匿名信的人一定對郵電局的情況有很了解，至少他知道賀祖林和高小華去省郵校的事，甚至還知道高小華是高本華的兒子，也知道他和高本華是戰友關係。
這寫檢舉信的人有七、八成是內部人所為，他是正好利用了這兩件事往上麵參了高本華一本。
“吃飯的時候好好吃飯！不要嘰嘰歪歪理論那些沒用的東西。特別是你們這兩個毛孩子，要聽你媽的話，老老實實待著，不準幹壞事。”
賀開源知道這老二逞強好鬥的性格，看到自己大哥吃了這麽一個啞巴虧，每天就一定想著怎麽給大哥報仇。
此時不提點提點她，拿不準今明兩天就帶著弟弟去幹他們的“複仇大業”了。
至於到底誰寫了那信，那就是高本華自己家裏的事了。賀開源看著悶悶不樂的兒子，心裏有些心疼。
但每個人都應該學會長大，承受屬於他自己的風雨滄桑，這些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他沒有安慰兒子，隻是扯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出來：“明天上班了吧？”
“高叔叔，哦，不，應該是高局長說讓我明天上。”
“這是在家裏，不用帶官銜。”賀開源用腳指頭想發生了什麽。
“不了！我以後無論和誰說話，無論提到誰，隻要談工作，就帶官職官銜的去稱呼。”
賀開源嘴角一揚，笑了。這娃還真是從哪裏摔倒就從哪裏爬起的性格，雖說有點過了，但終究是成長路上的一些蛻變，總歸是好的。
第二天賀祖林起了個大早，去單位和老楊頭領郵包。
“祖林啊，第一天上班，我給你安排的一個好跑的郵路。”
“嗯，謝謝楊叔。”祖林意興闌珊地接過一份單子，看了看上麵的地名後，便認認真真地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種單子一式三份，分發室留一份，郵遞員一份，還有票根那一聯則上交。
據說每天都要檢查這些單子的真實投遞率，三聯一致，而且郵遞員的那一份還要加蓋郵件投遞處的公章和簽字，才能算是完整的投遞單。
一旦發現弄虛作假則一律嚴懲不貸，這在賀祖林剛上班的時候，老楊頭就已經千叮囑萬囑咐的交代過了。所以，他小心翼翼撕下屬於自己的那一聯，放進郵包裏，就出了門。
可沒走出多遠，就聽見老楊頭在後麵追著他喊：“祖林，祖林等等！等一下。”
“怎麽了楊叔！”
“你前腳剛走，電報班就拿著一份加急電報跑過來了，看看還能不能趕上你。這不，剛好。”老楊頭跑得氣喘籲籲，一臉的堆笑。
祖林接過一看：“呀，還是山上的。那我趕緊去吧。”
這是山上一個排長的電報，上麵寫著：母病危，速歸。這種電報內容，郵電局的人一般都知道。
不到最後一刻，這種電報，一般老百姓是不會怕的。而且即便要拍也是經過了層層曲折才能把一封電報拍出。
可見這個電報裏提到的母親恐已是凶多吉少，甚至是已經去世。但為考慮接電報的人在長途奔襲的過程中，悲傷過度再生事端，所以很多時候會用"病危"而不用“病亡”。
這是賀祖林在郵電局工作以來第一次收到這種加急電報，自然是把這當成頭等大事去投遞。
到了區政府，他把郵包往自己的宿舍一房。兜裏揣著這份電報便往山上奔去。
當他跑到暗哨一個熟悉的小竹林時，風聲陣陣，吹響著竹端沙沙響。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鳥叫聲。
祖林舉起手，揚了揚電報：“這有陳大山排長的一份電報。我得跑得快一點。”他的話音剛落，那好聽的鳥叫聲就戛然而止，再也沒聽到了。
陳排長一看電報，手哆哆嗦嗦地拿著電報就往連長辦公室跑。紅著眼，把電報遞給連長看：“連長……”
“我知道了。去吧。給你半個月的假，路上注意安全！”
陳排長點點頭，風一樣地閃了出去。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就往山下奔。
“陳排，不急。下午兩點有一班，你去早了它也不發車。”祖林看著他慌亂的腳步，擔心他下山的時候會摔跤，就提醒了一下。
“你就是告訴他下午5點發車，他現在也是要跑出下山的。人在這個時候，脆弱地隻能用自己的著急來掩蓋內心的悲傷。”
李誌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賀祖林的身後。不等祖林開腔，他又繼續道：
“好久不見了，陪我走走吧。”
他們確實好久不見了，自從那次食品站事件之後，祖林就去省郵校學習，接著又被調查，也顧不上少年貪玩的心性去見麵了。
這兩個人，仿佛在一瞬間，一夜之間就從那個懵懂的少年，成長為兩個初涉淋世間風雨瀟瀟的人，還淋濕了一身。
“好啊，去哪？”
“當然是去那上麵。”李誌誠手指著許營長安息的地方。賀祖林點點頭。
此時的他覺得，那是一個好地方，不僅可以迎麵當風，而且還可以一覽眾山小。
最重要的是，祖林還覺得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許營長還可以一起聽聽，就不會寂寞了。他看了看已經走在前麵的李誌誠，心想：他應該也和他有著一樣感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