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人當了逃兵
1961年的這個春天，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在這群年輕人的內心一個比一個有**。餓點肚子也不會影響他們對自己工作的熱情和認真幹勁。
李誌誠下山的時間已變得不固定，最勤快的時候一個月一次，山上忙碌的時候則四五十天一次。他好幾次跟祖林說要好好幹，才能對得起大家對他的好，不辜負眾人的幫助和付出。
“誌誠，你說得好好幹，應該是有一個目標的吧？這世界上就沒有盲目的好好幹。”
“嘿嘿，祖林。我把內心的想法告訴你，你可不能對第三人說。否則就沒法做兄弟了。”一向雷厲風行的誌誠突然變地扭捏起來，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
“我啊，我是想在部隊好好幹，爭取有學習的機會，然後回來提幹。成為像連長他們那樣的人。”
“誌誠，你可真行。居然有這麽大的理想。我和你一歲，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以後我要向你好好學習。”賀祖林覺得真是應了那句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也許隻有經曆了困難和挫折的人才能快速的成長起來。
自己雖然也是普通的職工家庭，但賀祖林卻從小事事有父母幫著做主，隻要自己足夠聽話，把父母說的話聽進去，把單位的工作做好，那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但在這一天，他感悟到了自己的不足，和李誌誠比起來，自己就是一個隻會吃飯，幹活的榆木疙瘩。
“祖林，你呢？你有什麽理想嗎？”李誌誠一隻胳膊搭在祖林的肩膀上，問道。
“我啊，我現在就一個小小的想法。我隻想將來不跑鄉郵了，就去總機實學習摩爾斯密碼……”
“不錯啊！賀祖林，你這個這是個高科技啊，將來我們的民用通信越來越普及了，你這可是技術工啊？也許將來能成為一個工程師也不一定哦。”李誌誠覺得這個想法是真得很不錯，一個希望自己走在時代前沿工種的人，就是一個有遠大理想的青年。
賀祖林轉過頭來，看著李誌誠，認真的點點頭。他計劃著今天下山之後，就找總機的同事商量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借他們的一些業務書來看看，自己下班的時候可以在家裏好好自學一下。
可是，賀祖林疲憊地走到單位收郵包，突然聽見老楊頭問：“你知道劉壯壯已經罷工了吧？”
“什麽？劉壯壯不幹了？我上個星期還碰見他的。當時沒感覺到他的情緒有什麽不對。”
“這傻孩子，別人準備閃路子，還會提前向你匯報不成。又是不什麽光彩的事，怎麽會說給你聽呢？”
祖林想想也對，這沒跑幾個月就當了逃兵，還真是有些丟人：“他今天就沒來領郵包嗎？”
老楊頭不屑地“切”了一聲：“今天不是周四嗎？從禮拜一就沒有出現過了，前兩天請假說是病了，昨天又沒來，說繼續請假一天。到了今天，得，他直接說不幹了。跑不動了！”
“他爸劉叔不管嗎？”賀祖林想到自己：如果現在說不幹了，估計父親會拿著打狗棍追著他跑五裏地，不打得滿地找牙，他不是賀開源。
“誰知道呢？”老楊頭從一開始就沒看好這個和父親一樣有點肥胖，有慵懶的劉壯壯。果然，不到半年這娃娃就受不了，辭職了。
“那他的郵路，豈不是又要斷了？”
“上午局領導知道這事，就讓沈一點先頂著。”
“這怎麽能頂得住？沈大哥的郵路跑得也慢慢地，自己按時跑完都已經是不錯了。現在還要頂上？”
“所以呢，高局長就說了，等到下個星期，你，高小華，沈一點重新排一下班。你們的郵路原來是七天一個輪回，現在調一天，就是九天一個輪回了。”
這也行？祖林不怕跑，隻是覺得這樣的排班，這每條郵路上的村村寨寨又多等兩天，才能收到信件了。原來的時間就很長了，現在還在加兩天？不過，可能也是出於無奈吧，這麽短的時間內到哪裏找人頂替？祖林想著也隻能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祖林懷著複雜而低落的心情回到家裏，剛端起一碗永遠不變的大米燉好的野菜糊胡吃了兩口，高小華便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開口就問：
“祖林，壯壯的事，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啊！”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看著小華這個樣子，祖林就知道他也是剛從老楊頭那裏聽到的消息：“就剛才，應該比你早不了幾分鍾。”
"這小子真是扶不起的阿鬥！咱們同一天進來的，沒幾天呢，就當逃兵。換成是我要當逃兵，我老頭子肯定用皮帶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們管不了任何人。唯一能管好的，就是自己了。”
這兩個發小，坐在客廳裏正說著話，賀開源也下班走回了家。聽到孩子們老是不停著重複指責劉壯壯，忍不住問了一句：“劉壯壯怎麽你們了？用得著這麽不滿？”
“賀叔，你不知道啊！劉壯壯今天辭職了。”
賀開源一聽，眼睛抬了一下，他也有些詫異，不過很快的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用嘴吹著他剛泡的茶水，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忽然，再又轉回來，走到兒子賀祖林麵前，用手指著他：“你如果敢當逃兵，老子打折你的狗腿！”
高小華噗地一聲笑起來，這本來要走的賀開源，又一腳輕輕揣了他一腳：“你還有膽笑？你也一樣，你敢逃跑，我同樣打折你的腿！”
“我就不勞你費心了吧，賀叔，我爸的棍子不會比你少！”
“怎麽不需要了？我們可以雙打啊！不信，你試試？”賀開源可不是僅僅說說而已，如果連高小華都逃跑了，他不僅要打兒子，他連高小華都要一起開揍。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這一百多萬人口的西鳳縣郵電局局長自己都不以身作則的話，那麽還有什麽理由要求別人的子女替他跑這個鄉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