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誌誠的牽掛和不安

指導員笑了笑,伸手出和這個實誠的孩子打招呼:

“你好,賀祖林同誌,以後我們山上的郵件就辛苦你跑了。我代表1101全體47名同誌向你表達感謝。來,現在是開餐時間,咱們就廢話不多說了,一起吧。”

李誌誠走了兩步,感覺到賀祖林沒跟上來,就回頭看了一下,發現這家夥居然原地不動:

“趕緊的啊!難道還要我們連長、指導員都出來請你不成?”

賀祖林急得滿頭大汗:“我,我,我們是發糧本,是去糧站領糧的,我今天沒、沒有帶飯票來!”

李誌誠一聽,蒙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到:

“哈哈哈哈,你個賀大傻!在我們這裏吃飯不收你飯票!你放心吃吧!”

指導員聽到賀祖林和李誌誠的對話也忍不住笑起來,回頭對賀祖林說:“小賀同誌,不要有壓力!你這麽辛苦為我們送郵件,在這裏吃口飯是應該的,來吧。”

在食堂打飯的時候,李誌誠懂得山下的不容易,也擔心賀祖林不好意思加飯。就特意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還悄悄按壓了幾下後,又裝了幾勺飯才滿麵笑意地拿過去給這新認識的夥伴吃。

這一天,賀祖林是打著飽嗝下山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像樣飯菜了,山上的飯裏雖然也摻雜著少許的雜糧,但畢竟還是可以看見大米飯的。

正好,今天李誌誠站的19點到23點的崗,所以他跟排長匯報了提前下山換崗,也當是送一下賀祖林。

“誌誠,你爹寫一封信從老家寄過來,一般都是多少天到?”祖林扭頭問和他一起下山的李誌誠。剛才他那失落的眼神,賀祖林牢牢記在了心裏。

“一般都是在7天到10天左右。”

“嗯,好。我回去也給你留意,隻要有你的家書,無論是那天到的,無論多晚,我都一定給你送上來山來。”李誌誠看了看賀祖林笑了,點點頭,沒有說話。有時候,此時無聲勝有聲。

李誌誠父親在解放前是一家地主的長工,常年勞累,後來患上了肺癆,一直得不到治療,更別說良好的休養環境,如今年紀大了以後,身體更是日漸虛弱。

家中盡管還有母親和妹妹在,但畢竟是兩個女子,怎能擔當起家中繁重的農活?如今她們還要照顧好體弱的父親,李誌誠不用去設想都知道家裏有多不容易。

如果不是當初父親強行要他離家當兵,他怎麽都不會離開他們。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也是長子,他有責任照顧好家人。

可如今知道父親犯病,又突然斷了聯係,心中難免升起隱隱的擔心和不安。

“誌誠,不用這麽擔心。不會有什麽事的。”賀祖林見到李誌誠失魂落魄的樣子於心不忍,一向不善於言語的他也不得不努力開導起來:

“今年收成不好,天災。咱們全國都不太好過,到處吃不飽。我們這邊就有好幾個郵遞員辭職了。我是想說啊,說不定你老家也是這情況。你爹的信不就被擱置沒有送出來嘛!”

“真的?”

“確實有這情況啊!你看看我,不就是臨時補缺的郵遞員嘛?”

“也是!也是!或許南河老家的郵遞員也和這裏一樣。是我太多想了。”李誌誠聽賀祖林這麽一說,想想山上的防空所也是這種情況,李誌誠的心裏頓時安定了不少。

“祖林,謝謝你!”李誌誠認真擁抱了一下賀祖林,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無論事實如何,他都感激祖林安慰他的一番苦心。

麵對對方突然而來的熱情,賀祖林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嘴上下意識地說到:

“不客氣,不用客氣的。我也就是將自己想到的事說一下而已。其實,我不太會安慰人。總之,總之,你不用太擔心了。再過一段時間,一定會有信來的。誌誠,你別著急啊!”

李誌誠聽著祖林這些並不太流利的措詞,心中更是一熱。不禁又加大了力道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對他的感激。

他沒有想到,本來就瘦弱的賀祖林此時被他拍得咬牙切齒,默默承受的可憐模樣了。

三個月前,南河西郊的一個村莊裏。

一戶姓李的農戶家中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爹,你別瞎想,等開春了天氣暖和後,你就不會這麽咳,你會好起來的。”

床榻上那個皮膚蠟黃,氣息猶如遊絲的老李頭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著在自己還有一口氣之前,給自己在外當兵的孩子說好一門親事。否則他這一走,家境更是困苦,他黃泉路上如何放得下心?

“秋菊,知道你心中不願意。但我們老李家境況如何,你是知道的。如果你.....”

"爹,你別說了。你好好休息。咱不說了,好嗎?”看到父親氣喘籲籲已經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李秋菊的心裏像給無數的野貓爪子撓了似的難受,煎熬。

“秋菊.....,那何家也是個老實的根子,你過去後,想必也是不會虧待你的.......。”

老李頭見到閨女沒有點頭,心有不甘,想著自己還能喘氣,就不停地開導她。

旁邊一直垂淚的老伴此時也趕緊府下身輕拍他的背部,替他順順氣。那何家雖然也是善良的人家,但長子何大山卻在幾年前的一次意外中,導致了左手有了殘疾。

女兒不願意嫁過去,這當娘的心裏明白,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今這兩個日子過得苦巴巴的家庭,隻能湊在一起換親。

閨女嫁過去就是等於往火坑裏跳,做母親的自然是心疼閨女。可想到兒子再過兩年回來了,就李家這情況,想給他說一門親事,那是鐵定的難上加難。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不是舍不得,都不忍心。可當生活的大刀霍霍舉起,且一定要落下來的時候,這個做母親的不得不做出選擇:

“秋菊,這何大山的手也不是不能用,隻是不像我們正常人這麽靈活而已。平時完全看不出的,也不會太影響莊家地裏的活,你不用太過擔心。”

“娘,我……”秋菊剛想說些什麽時,突然聽到籬笆外有人在高聲喊道:

“嬸,嬸,秋菊……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