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唱紅臉的警察
不得不說，張寒梅特意請了鎮上派出所的警察同誌幫忙，是個很有先見之明的決定。
鎮上老師為了王巧麗多次上門的事，都在村上傳遍了，這次張寒梅帶著警察一起過來，引來了許多村民圍觀。一群人擠在王四喜家門口等著看熱鬧，好事者主動跑到地頭，將正在田裏忙活的兩口子給叫了回來。
看到一身製服的警察同誌站在自家門口，王四喜兩口子立刻氣短三分，還真沒像平時那樣蠻橫不講理，至少不敢隨隨便便動手打人。
但雖然如此，王四喜瞧見張寒梅，還是非常不耐煩：“咋又來了麽！還沒完麽！”
“那人家張老師還不是為了你家娃。”王書記立刻代替張寒梅答道：“你早些讓巧麗回去上學，啥事都麽有麽。那麻煩還不是你自己尋下的麽。四喜家的，趕快，讓老師和警察同誌進門，其他人都散了散了，地上的活兒都做完了麽，一個個跑來看熱鬧，有啥可看的麽。”
因為警察在場，因此王四喜兩口子還是打開了大門。年輕的警察站在王四喜家的院子裏，環視一圈，接著笑嘻嘻地開口問道：“王巧麗在家麽？”
“在她姥娘家，讓她姥娘看著麽。”警察問話，王四喜倒是答得痛快：“這娃不聽話，在家鬧騰呢。”
“姥娘家遠嗎？”警察又問道：“帶個路，我們去看看。”
“不遠。”村裏的婦女主任孫桂蘭立刻主動開口答道：“我跑一趟，把巧麗領回來，你們等下麽。”
孫主任倒是很快就帶著王巧麗回來了。但王巧麗一進門，先把警察嚇了一跳。
“這娃臉上咋回事麽。”警察指著王巧麗顴骨上的一大塊烏青，轉頭質問王四喜：“你打的？”
“不是不是。”王巧麗的媽趕緊攔在丈夫麵前，朝警察陪著笑臉：“摔的。”
“你蒙誰呢麽！”警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謊言：“是不是摔的我還看不出來？當著警察你也敢扯謊麽！”
“是打的又咋，”看見無法蒙混過去，王四喜幹脆破罐破摔地嚷道：“我打的是自家娃，又沒打旁人麽！”
“我跟你說，就是你自家娃你也不能這麽打。”警察立刻答道：“你別覺得這是關起門來自家事，犯法的知道麽！你再敢這樣打孩子，你看我管不管你麽！”
差不多的話，張寒梅不知說過多少次，王四喜壓根不在乎。但同樣的話，從一身製服的警察口中說出來，倒是真讓王四喜有些膽虛。
“也不是老打麽！”王四喜心虛地看了警察一眼：“這娃強得很，拱火麽！下……下回不打了麽。”
瞧見王四喜這副模樣，張寒梅覺得有戲，她立刻朝警察使了個眼色。鎮上派出所的警察同誌別看年輕，但工作經驗很豐富，他立刻再接再厲地質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張羅著給你娃說親來著？這娃今年才多大？你知道咱國家法定結婚年齡是幾歲不？”
王四喜兩口子閉口不答。也不知是沒聽懂警察的問題，還是裝傻。
但警察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似乎壓根就不在意王四喜夫妻的答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王四喜是吧？你們這王家坪的確是偏些，離鎮上遠麽。但是你不要覺得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得著你。你要是犯了法，咱派出所的同誌們不嫌遠。”
“四喜，你聽到沒？”王書記也掐準時機開口說道：“你還以為我之前蒙你麽？說了犯法犯法，咋說你都不聽。你聽聽，警察同誌咋說的？我嚇唬你沒？”
村支書和警察齊上陣，這次倒真的把王四喜兩口子唬住了。王四喜那個精明的老婆趕忙上來主動承認錯誤：“呀，警察同誌！咱不懂法。你說說這事情鬧得麽。”
“你以為一句不懂就沒事了？”年輕的警官眼睛一瞪，氣勢擺的足足的：“我跟你說麽，你就是運氣好，幸好被老師發現了，沒真的讓你們把娃嫁出去。否則你們真給這麽小的娃說親，你看政府管不管？”
“那這不是還沒說親麽。”王四喜的老婆趕忙答道：“呀，咱家也是有難處。這不是窮麽。咱也不懂，就想著娃嫁去別人家，好歹有口飯吃，總比在家跟我們兩口子受窮強些麽。”
警官同誌一點不上當的模樣：“得了，你也別解釋，你們這樣我見多了麽！你們村書記上門教育過你沒？教育過了吧？！我都問過了麽，老師和婦女主任上門多少次了麽？一開始你不懂，後來你還不懂麽？那老師找上門來讓你們送娃去上學，你們可倒好，把老師趕出門，把娃藏姥娘家，想幹啥麽。”
“哎呀！警察同誌，你可冤枉咱家了，咱這也是為了娃好麽。”王四喜的老婆嘴一張，看樣子是想要哭嚎一番博取同情：“咱家這光景，上學上學，那上得起麽。咱也不是不願意讓娃好麽，警察同誌啊，這……”
“行了。”警察一臉淡定的模樣：“我跟你說麽，你呀，就是運氣好，碰上好人了麽。鎮上中學的張老師你認得吧，來過你家好幾次了麽，人家張老師說了，帶你娃上鎮上上學麽，不要你出學費，啥都不要你的，就讓把娃帶走，不許攔著娃上學就好，還不快謝謝人家張老師，給娃收拾了行禮，跟上老師走。”
張寒梅不是沒向王四喜兩口子提出過這個建議。但這兩口子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把女兒嫁出去換一筆彩禮比較合算。他們原本都算計好了，找個鄰村不太遠的人家，這樣家裏農忙時，還能把孩子叫回來幫忙幹活。
可如果讓孩子跟張寒梅走，雖然省了孩子的嚼用，也不用出學費，但硬生生少了筆彩禮錢，還不能隨時把人叫回來幹農活，算來算去，王四喜兩口子還是覺得虧。
所以警察同誌重新提了這個話題之後，王四喜下意識地就想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