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奮起直追

溫酒和阮書從機場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兩人取了汽車,便直接開車回到了綠茵閣。

綠茵閣的地下車庫,上麵是個小花園。停了車之後,溫酒和阮書背著包,乘坐電梯上到小花園,走了幾步,溫酒突然停住步子,拉住了阮書。

“等等,我有一種預感,顧墨可能在公寓樓下等著我。”

好不容易放鬆了幾天的阮書立刻如臨大敵,“不會吧,不會吧。”其實心裏已經有點覺得會了。

“你想想,他一個勁兒的給我打電話,肯定是猜到你和我在一起。明天是上班時間,我今晚上肯定會回來。所以我估計他可能會來蹲守,看你到底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阮書一想到顧墨最近的樣子,便覺得溫酒的話,還真是不無可能。

“那怎麽辦。”

“我先進去,你在這兒等十分鍾再回去。如果顧墨在的話,看到我一個人回來,就以為你不在這兒,肯定就走了。”

阮書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他最近跟個瘋子似的,專業蹲守樓門口。”

溫酒噗的笑了:“我還真是想看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顧先生,癡情如狗的模樣。”

“喂!”

溫酒一聽阮書這一聲護短的“喂”,就知道這丫頭口是心非,心裏妥妥的還惦記著顧墨呢。溫酒也不戳穿,咯咯笑著拍了她一下,轉身先走了。

溫酒背著包,剛進到公寓,就看見保安的桌子上,坐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果然不出所料,顧墨在此。

綠茵閣不是特別好的公寓,所以一樓的大廳條件比較簡陋,沒沙發沒座位,隻有保安大叔的一張辦公桌和一個辦公椅。顧墨就委委屈屈地坐在那張桌子的一腳,保安大叔倒是穩穩當當的坐在辦公椅上,像個老板。

溫酒暗暗好笑,停住步子道:“咦,你怎麽在這兒?”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神情頗為“意外”。

“阮書呢?”顧墨穿著一件墨黑色的大衣,俊朗的麵孔有些憔悴,一近看,眼睛裏還有不少紅血絲,像是好幾天沒睡好的樣子。

因為阮書的關係,溫酒也認識他好多年,在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個儒雅灑脫的男人,溫酒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憔悴不堪。

“我不知道啊。她前幾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來找我,可是我去了海南,剛下飛機。”

“我知道她這幾天肯定和你在一起。”顧墨聲音也啞了,“她現在在哪兒?”

看到這樣的顧墨,溫酒一時有點心軟,但一想到阮書這麽多年都在玩讀心術,都快得神經病了。於是果斷硬著心腸,道:“我真不知道。我剛下飛機挺累的,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說著,便越過顧墨朝著電梯走去。

顧墨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臂,“溫酒,她到底在哪兒?”

“我真是不知道,請你放手。”

溫酒本以為顧墨沒有看到她和阮書在一起,他就會走人,誰知道竟然扯著她不放。

顧墨道:“你到底說不說。”

溫酒的脾氣可不是被人威脅脅迫的主兒,可是到底是念在好友阮書的麵子上,忍著脾氣,好言好語道:“請你放手。我要回去了。”

顧墨還是很固執地沒有放開,從下午等到現在,他也急了,聲音不由有點高:“她到底在哪兒?”

溫酒皺起眉頭,開始琢磨著要不要動手。據阮書說,顧墨也有點功夫,那就切磋一下好了。

她抬手先是試探性的掙了一下,還沒等她出招呢,突然從身後一道陰影飛過來,一拳快如閃電打到了顧墨的側麵,顧墨身子猛地一歪,踉蹌兩步砰一聲倒在地上。

溫酒抬眼看著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晏律,簡直驚呆了。

他的力氣怎麽會那麽大,顧墨一米八二的個子,身上還有點功夫,就算沒有防備,也不可能被晏律一拳擊倒。

顧墨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拳,又驚又怒,起身便揮拳直擊晏律的麵門。

晏律閃身握住了顧墨的手腕,反手一擰,將他的胳臂壓到了背上,腳下一掃,顧墨竟然再次被擊倒在地,隨之,晏律單膝壓在他的背上,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一般,幹淨利落,剛猛狠戾,根本使的就是擒拿格鬥的招數。

溫酒心裏的震驚無以言表,沒想到他深藏不露至此。

她突然間想起來,那次在車上,他輕輕抬手一磕,就把手機從她手裏搶了過去,還有在花房裏,他出其不意地抱住她雙臂,就讓她動彈不得。她當時隻是略覺異樣,沒有多想,此刻回想起來,卻知道自己一直都被他蒙蔽了,他竟然也是身手過人。

就在溫酒驚詫的功夫,隨後回來的阮書,一眼看見顧墨被一個男人壓在地上,立刻急了,不分青紅皂白的撲過來,直接揮起背包,便來打晏律的頭。

溫酒連忙抱住了阮書的腰,“別激動,”

還沒等把她話說清楚,阮書已經急的快要崩潰,飛起一腳就朝著晏律踢過去:“這混賬王八蛋是誰啊,竟然打顧墨,溫酒你快幫忙啊。”

腳上的高跟鞋,跟暗器似的,砰一下砸到了晏律的屁股上。

溫酒噗地一聲就笑噴了。

晏律惱羞成怒的站起來,犀利冷眸看向阮書,目光帶著一股子殺氣。

這輩子他還從沒被人這樣罵過,更別提被高跟鞋砸到屁股。

溫酒又好笑又好氣,連忙道:“這是我好友阮書,地上那個是她前男友。”

晏律一怔,原來她就是那個“阮叔”?他這才知道自己吃了一頓莫須有的老陳醋,頓時心裏好不舒暢。假想敵原來是個女人,溫酒沒有和別的男人去旅遊。於是,立刻寬容大度的原諒了阮書的暴力行徑。

阮書立刻紅著眼圈扶住顧墨,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顧墨趕緊捂著肋下開始叫疼,緊蹙雙眉,一副痛苦到快要掛掉的樣子。

阮書開始飆淚,“顧墨你別嚇唬我啊,你哪兒不舒服。”

溫酒瞪了一眼晏律,埋怨道:“你下手怎麽沒一點輕重啊。別是把肋骨打折了吧。”

晏律低哼的一聲,“就裝吧。”

溫酒一下子明白過來顧墨這是演苦肉計,於是也不擔心了,轉頭看著晏律,又驚詫又好奇的說:“沒想到你居然會功夫。”不知不覺,對他的好感又多了許多。

晏律雙手插在口袋裏,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外公是部隊上的,打小就叫警衛員教我。”

他低眉看看溫酒:“我會的還很多,你不過隻見到九牛一毛而已。”所以,這麽好的男人,千萬不要錯過。

溫酒剛想誇他謙遜低調呢,聽見這句話,便忍不住莞爾失笑。

“溫酒快來幫忙。”

阮書艱難地扶起顧墨,他人高馬大,嬌小的阮書哪兒扶得住。顧墨又刻意裝作受了傷的樣子,故意往她身上靠,阮書就快要被壓倒了。

溫酒忍著笑:“你摟著他的腰,不然扶不住。”看在顧墨挨打裝死的份上,她就幫他一回得了。

阮書關心則亂,這會兒已經慌了陣腳,趕緊聽話地摟住了顧墨的腰。

顧墨伸開胳臂緊緊的抱住了阮書,含情脈脈地看著她,“阮書,你是愛我的吧。”

阮書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騙了,又羞又惱,“你神經病、瘋牛病、禽流感、狂犬病啊你。”

一向溫柔善良的小白兔小綿羊竟然一連串的罵了一堆不帶髒字的字眼,讓溫酒大跌眼鏡,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看來這一段時間真的是讓顧墨給逼急了。

顧墨笑:“我是有病,相思病。”

晏律拂了拂袖子,把雞皮疙瘩彈掉。這種肉麻的話他是打死也說不出進口的。

阮書氣得將他使勁一推。

顧墨立刻又捂著胸口裝模作樣的呻吟,直不起腰來。

“好疼,疼死了。”

阮書又急又氣,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疼還是裝疼。

溫酒好笑的說:“你還是帶他醫院看看吧。”

阮書瞪著晏律道:“你等著,顧墨要是有個什麽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晏律當然知道自己下手輕重力道控製,不過兩人既然是溫酒的朋友,他自然也不會戳穿。慢條斯理地答了一句:“行,我負擔醫藥費。”

阮書哼了一聲,扭頭問溫酒,“他是誰啊?”

溫酒笑了笑:“這是晏律,我的一個......客戶。”

說是朋友好似也不合適,所以溫酒遲疑了一下,用了客戶這個詞。

晏律本來知道阮書是個女人,心情很好,等聽到“客戶”兩個字,瞬間心碎的開始一片一片往下掉渣......

隻是一個客戶,甚至連個前男友都不算。

顧墨如願以償地帶著阮書離開了,一場糾結了幾年的愛情戲終於大團圓收尾,溫酒覺得自己是時候準備阮書結婚的禮金了,看顧墨那樣子,已經是迫不及待要用結婚證把阮書拴住。

晏律等了半天,發現溫酒還在感概萬千地目送著兩人的背影,便清了清嗓子,以示存在。

溫酒這才有機會問他:“對了,你怎麽在這兒?”

晏律正色道:“我找你有事。”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查了海南回Z市的航班,巴巴在這兒守著,就是要看看那個“阮叔”長什麽樣。

溫酒問:“什麽事啊?”

晏律一臉肅色,淡淡道:“上樓再說吧。”說著,人已經邁開長腿走到了電梯前。

溫酒又好氣又好笑,晏先生你也太不見外了,我還沒邀請你上樓坐坐呢。

電梯裏光亮如鏡,隱約照著兩個人的身影,男人高大挺拔如鬆竹,女人娉婷清雅如水仙,分明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模樣,晏律覺得這樣般配的兩個人,若是不在一起,實在是辜負天意。

他側目看著溫酒,不相信他這樣好的男人,她一點不動心,不動情。

早上被溫酒“甩了”之後,掛上電話,他從兩人相識的第一刻開始回憶,慢鏡頭的拉長每一個片段,他不相信溫酒對他沒有一點感覺,他也不相信那個吻,僅僅隻是被鬱芊芊激將之下的救場而已。

商場上殺伐決斷從不退縮的晏律反而被挑起了鬥誌。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近乎一見鍾情,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如此強烈的占有欲,為她拈酸吃醋,牽腸掛肚,絕沒有出身未捷身先死的道理。所以,他要來看看那個阮叔究竟是個什麽人,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結果才知是個誤會,這一來,他就更有自信了。本來今天要強攻的,既然沒有所謂的競爭者在,他就迅速調整了作戰方案。

到了二十六樓,溫酒打開房門,回頭衝著晏律笑笑:“請進。”

晏律毫不客氣地就一腳踏了進去,兩人一進去,都怔住了。因為房子不大,沒有玄關隔斷,一眼就看見了客廳的全貌,沙發上亂七八糟堆著夏天的裙子,五顏六色的內衣文胸就那麽堂而皇之的躺在吊帶衫和長裙上。

因為是臨時起意要去海南,時間很緊,要趕飛機,所以溫酒和阮書挑完了衣服之後,就趕緊離家,慌裏慌張的也沒顧得上收拾,等著回來再整理。結果溫酒把這事兒給忘的幹幹淨淨,就這麽放晏律進來了。晏律看到那些蕾絲文胸和卡通**時,一股子熱辣的氣流就直衝著鼻端來了。

溫酒窘得臉皮發熱,趕緊撲過去一把全摟在懷裏,飛快的兜進了臥室,結果,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從她懷裏掉了下來。

晏律看著地上那件掉落的白色文胸,不知是撿起來合適,還是放在地上裝沒看見合適。不撿的話,就顯得他這個人懶到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溫酒顯然不喜歡懶惰的男人。

於是,晏律深吸口氣,彎腰撿起這個讓人充滿了無限遐想的文胸。

剛好這時,溫酒從臥房出來,看到了英俊的晏先生,用兩根修長英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著她的文胸,一臉窘迫為難,貌似正猶豫著放在哪兒合適。

溫酒兩步上前,飛快搶過來,走到臥房扔到**。背對著客廳,她揉著熱乎乎的臉頰歎氣,還能更窘一點嗎。

晏律努力裝作淡定,“若無其事”地打量著溫酒的居處。

房子麵積大約有五十平方,光線很好,明亮通透。因為房子不大,所以布置的特別精致,家具也很少,客廳裏隻有兩個單人沙發和一個白色茶幾,電視懸掛在牆上,背景牆上貼著數十根長長的孔雀羽毛,像是一張開屏的畫,陽光一照,暗光流彩。

“請坐。”溫酒從房間裏出來,依舊臉色微紅,略顯尷尬。

晏律點點頭坐到了沙發上。

“你喝點什麽?”

“你有什麽?”

溫酒想笑,他還真不見外,說話的口氣跟自家人似的,毫不客氣。

“那你來挑吧。”溫酒打開了廚房門旁邊的小立櫃,裏麵還有一個小型冰箱。晏律一看,這茶還真種類不少,鐵觀音,毛尖,龍井,正山小種,白茶,普洱等。

晏律從裏麵拿了一盒龍井出來,遞給溫酒。

溫酒頓時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竟然把這兒當成在X城老家一樣,一副主場東道主的氣魄。

溫酒替他泡好茶水,放在茶幾上,然後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上,淺淺笑了笑:“你找我什麽事啊?”

“嗯,是有件事。”晏律頓了頓:“我想在你們公司開個戶。”剛才溫酒那一聲讓人心碎的客戶,反而給了他靈感。

“很好啊。”溫酒笑了,這樣的大客戶主動送上門來,那裏去找。

“那,我明天去你公司找你。”

“好。”溫酒笑吟吟點頭,又交代他帶上證件,瞬間化身為體貼溫柔服務周到的好經理。

晏律看著如花笑靨,心裏一酸:對客戶就笑這麽甜,對我......哼。

本想著多留一會兒,但一想溫酒剛下了飛機,必定有點累,明天還要上班,於是晏律便起身告辭。

溫酒送走了晏律,打掃屋子,洗頭洗澡,忙碌到十一點才睡覺。

第二天,晏律果然如約前來,在溫酒的公司開了賬戶,聽說博思實業的老總過來開戶,把溫酒的頂頭上司錢進也驚動了,親自跑到溫酒的辦公室,和晏律握手會麵。晏律醉翁之意不在酒,和錢總客套了幾句之後,便走了。

“溫酒你可真厲害。博思實業實力雄厚,沒想到老總如此年輕。”

“可能是子承父業吧。”因為博思實業在Z市存在已有不少的年頭。所以溫酒如此猜測。

事實上,博思實業名義上由晏律的父親創辦,出資最多的卻是晏律的兩位姨夫。公司成立之後,兩位姨媽成了公司的大股東。晏律母親剛剛去世,晏明波便新婚,惹惱顧家,很快便被架空。晏明波便索性把公司交給晏律,自己和小嬌妻過著悠哉悠哉的生活。

第二天是周六,別人都還要繼續上班,但周末股市不開盤,所以證券公司不上班。溫酒上午在家裏繼續打掃衛生,收拾房間,到了下午去超市采購了一些東西,一晃時間就到了下午五點。

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晏律。

“你好,晏先生。”

“你昨天讓我下載了網上交易軟件,不知怎麽回事無法操作,你過來看一下,我現在在家。”晏律說完,就急匆匆掛了電話。

溫酒拿著電話,心道,這麽聰明的晏先生,竟然搞不懂網上交易軟件。她隻好親自跑一趟,誰讓他是她親自負責的大客戶呢。

溫酒開車到了傾城府邸,停好車,徑直走到晏律的家門前。按過門鈴,開門的還是那一位劉阿姨。

“你好,溫小姐,先生在樓上等您呢,請直接上樓吧。”

“好,謝謝。”溫酒換了一雙拖鞋,便上了樓,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晏律坐在桌後看著電腦。此刻天外已是黃昏,窗前一片亮光,其他地方都略顯昏暗。房中還未開燈,背著窗前光的晏律,清俊的麵孔,便有一種模糊神秘的美感。

溫酒輕聲道:“晏先生。”

“你能不能不叫我晏先生。”晏律挑起眉,不悅地看看她,然後道:“過來坐。”

溫酒走到他身邊,發現他已經在旁邊備好了一把椅子。溫酒像是和以前上學時候和他坐同桌那樣,挨著他坐下來。兩人一起看著電腦屏幕。

“你看,什麽都沒問題,就是無法成交。”

溫酒偏頭看著晏律,也不說話,神色有點奇怪。

晏律心裏撲通跳了一下,定定看著她。

溫酒又好笑又好氣,“今天是周六,股票不開盤。”

晏律假裝恍然大悟,“哦,今天是周六?我忘了,大家都上班,我以為是工作日,很抱歉。”他關了網上交易的頁麵,順手把電腦也關了。

為了找個借口約她過來,把自己的智商降到零下的感覺,真是傷尊嚴。晏律揉了揉眉心。

溫酒本來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但一看他這樣,便又覺得他今天肯定很忙,所以忙糊塗了,誤以為是工作日也並非沒有可能。

溫酒的個性有點隨溫明月,爽快直接。因為有阮書的前車之鑒在哪兒,她才懶得去猜男人的心思,這也是為什麽她就沒談過戀愛的原因,她本身就氣質高冷,給人的感覺很難追,想追她的人,往往不敢明目張膽的示愛,都是先試探暗示,看她有沒有反應,偏偏溫酒對這些不加理會。她認為,喜歡你就說出來,不敢說的男人,懶得理你。

“沒問題的話,那我就走了。”溫酒起身便要告辭。

“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了。”

“一定要。我還有些股票上的事兒要問你。”

牽扯到工作,溫酒是很敬業的,於是便和晏律一起下了樓。

到了地下車庫,晏律一看溫酒是開車過來的,頓時心裏一涼。這一會兒吃完飯了,還怎麽送她回家?

晏律隻好給溫酒說了飯店的地址,兩人一前一後駕車朝著飯店而去。飯店就在金波湖邊,和許婷婷的沉魚咖啡館挨得很近。

停好車,溫酒和晏律便朝著酒店走去,突然一個男人從後麵走過來,碰了晏律一下,但也沒停步,匆匆便走,仿佛是有急事。

晏律衝著那人喊了一聲:“站住!”

溫酒還以為晏律叫住那人是因為撞到他沒說對不起,正想說晏先生小心眼較真,誰知道那人一聽晏律叫他,竟然抬腳就跑。

溫酒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晏律身高腿長,三兩步追上去,伸腿一絆,那人便直直地往前撲去。那人本來是要跳過欄杆跑出停車場,結果立足不穩往前一撲便撞到了欄杆上,磕住了鼻梁,頓時,臉上便掛了血。男人疼的飆淚,但什麽都顧不及,爬起來便跑。

晏律出手極快,撂倒他之後,單膝壓胸,右手鎖喉,簡直不費吹飛之力就製住了這個男人。

晏律冷冷哼了一聲,伸出另一隻手:“拿來。”

那人抽著氣戰戰兢兢問:“拿什麽?”

晏律冷笑:“你說拿什麽?”膝下用力一壓,那人疼的冷汗都出來了,急忙道:“我還你,還你。”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錢包,遞給了晏律。

晏律接過來,扭頭對溫酒道:“叫警察。”

這一回頭,他驚住了,溫酒竟然捂著胸口,臉色發白。而且她低垂著眼簾,轉過頭去,貌似在避開這個畫麵。

晏律顧不得這個小偷了,趕緊過去扶住溫酒,急問:“你怎麽了?”

溫酒低聲道:“我,我暈血。”

暈血?

晏律第一個反應是震驚和難以置信,氣場強大到叫人臣服裙下的溫酒,她竟然暈血?

然而,等溫酒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時候,他又覺得心頭竊喜,太好了,這個弱點真是太好了,最好時不時暈在他懷裏。

等意識到這個想法太不厚道的時候,晏律抿著嘴唇,趕緊把一抹笑意吞了下去,然後很仗義很君子地摟住她,輕聲問:“我抱你到車上歇一會兒?”

“我沒事,馬上就好。”溫酒伸手推了推晏律,“你不要扶得這麽緊,我暈的沒那麽嚴重。”她隻是心跳加速,頭暈無力,還不至於當街暈倒。

晏律低頭看著她的臉頰,關切的問:“你怎麽會暈血?”

一向在他麵前都很獨立強勢的溫酒也有點難為情。

她低聲解釋道:“我以前沒這個毛病,七年前,”說到這兒,她稍微停頓了一下,“我親眼見到一個朋友從樓上墜落......從那以後,我就不能見到有人臉上帶血,就是一種心理障礙。”

溫酒發現自己有這個心理障礙,還是在痛毆商景天的時候。那是溫酒第一次下狠手揍人,痛苦憤怒之下,出手很重,商景天被打得鼻子出了血,還掉了顆牙。

誰知道,看到他臉上的鮮血,溫酒突然想到了易糖墜樓後滿臉是血的悲慘模樣,立刻感到頭暈心慌,身體好似瞬間被人抽走了力氣。那次,幸好阮書和她在一起,見她臉色不對,便趕緊帶著她走掉。

後來,溫酒發現,她和很多暈血的人不同,並不是見血就暈,她隻對臉上帶血這一種情況有反應。這個心理障礙就是由易糖墜樓的那一幕刺激而引起的。每次想到易糖,她都覺得難過,所以時隔七年,再見到商景天,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收拾他。

短暫的不適很快過去,溫酒道:“我好了,走吧。”

不到兩分鍾,她便恢複了常態,不動聲色地將晏律的胳臂推開,窈窕的腰身重新又挺得筆直,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柔弱隻是晏律的一個幻覺。

晏律悻然歎氣,她暈血的時間也太短暫了。

吃飯的地方名叫金碧閣,是金波湖邊最具有特色也最昂貴的飯店,剛開業兩個月,便生意火爆,要提前一周預定。剛好金碧閣的老板是晏律好友紀瀾的朋友,晏律便給紀瀾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

從外麵看,金碧閣一點也不像是飯店,沿著一條幽靜的小徑走進去,東西兩層小樓,一青一白,以空中走廊相連,東廂為中餐,西廂為西餐。

燈光下,東西兩座小樓是截然不同的的兩種風格,東廂古色古香,西廂金碧輝煌。

晏律報上名字,服務員熱情的領著兩人走到二樓的一間房前,輕輕推開雕花木門。

“二位裏麵請。”

晏律正要進去,突然對麵的房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高挑俊朗的男人,一臉誇張的叫道:“哇,這麽巧,你也在這兒吃飯?”

晏律很無語的看著紀瀾。這包廂就是他安排的,他竟然還有臉假裝偶遇。

他低頭對溫酒道:“這是我好友紀瀾,這是我朋友溫酒。”

溫酒含笑點了點頭:“你好。”

紀瀾立刻笑嗬嗬地伸了手過來,要和溫酒握手,還未等溫酒伸出手,晏律啪嘰一巴掌把紀瀾的爪子打開了。

紀瀾默默地把手插進了口袋。看來晏先生還真是動了真心啊,護得這麽緊,連小手不讓握。

晏律把溫酒推進了包廂,然後扯著紀瀾推進了對麵的包廂。紀瀾的四眼放光,看著晏律,跟見到一棵活生生的開了花的老鐵樹一般激動。

晏律雙手胳臂,冷冷看著這個八卦到了極點的男人,“看好戲是吧?”

紀瀾一臉熱誠仗義,“我也是關心你嘛,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晏律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安排金碧閣,而且點明要有格調的包廂,紀瀾就知道這中間定有端倪,逼問了半天,晏律才吞吞吐吐說了原因。

紀瀾一聽從來不近女色,視女人為麻煩的晏律竟然要追女孩兒,便要來親眼見證一下晏先生的第一次約會,看看究竟是何方仙姑,竟然讓晏律動了凡心。

晏律眯著眼,威脅道:“我去對麵了,你再敢露個頭出來試試。”

紀瀾嘿嘿嘿的笑。晏律走出包廂,到了對麵。

溫酒正在房間裏看魚。從屋頂上吊下來幾十個玻璃魚缸,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裏麵養著各式各樣的熱帶小魚,仰著頭看去,就仿佛在海底世界遊走一般。屋內一張半月形的桌子,藤條椅子繞成鳥窩的形狀,桌上擺放著一盞荷葉燈,旁邊立著青蔥的芭蕉樹。

晏律走到溫酒的身邊,仰起頭看著那些遊曳在水中的小魚,柔聲道:“這兒還不錯吧。”

溫酒扭頭,嫣然笑道:“很不錯,下回我帶阮書過來。”

晏律睨了她一眼,“由顧墨帶她來就好了,你不要當人家的電燈泡。”以後還是好好陪你的“大客戶”吧。

“顧墨才是我和阮書的電燈泡。搶走了我的好朋友。”

兩人看了一會兒魚,服務員已經把菜都上齊了。因為兩人都開著車,所以沒有上酒,佐以清茶。

席間,晏律一本正經的和溫酒談論股票的問題,並讓她推薦股票。

吃過飯,兩人一起走出金碧閣。到了停車場,看到溫酒的那輛小車,晏律再次恨不得用目光將其消滅。她開車來,他就沒機會借口送她回家了,接下來的作戰方案全都作廢。

回到家裏,晏律洗澡之後開始思索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這時,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晏律還以為是溫酒發來的,激動的拿起來一看,是紀瀾。

“怎麽樣?”

“紀瀾,一周之內,你在綠茵閣給我租一套房子。錢多少都無所謂,戶型麵積也都無所謂。隻要是A座二十六樓。”

“幹嘛?”

“不要多問。”

紀瀾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要住人家隔壁,近水樓台先得月?”

“不要在隔壁,這樣才明顯了,最好是斜對門,或是隔著電梯間吧。”

晏律覺得加快感情發展,必須要近距離的朝夕相處,比如在X城的三天半時間,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的發展,就是因為在一個屋簷下。

周一上班的時候,溫酒接到了晏律的電話。

“你推薦的那幾隻股票不錯,回頭請你吃飯。對了,綠茵閣的物業怎麽樣?”

“很不錯。”

溫酒很奇怪他為何要問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幾天之後,她明白了。

周四這天早上,溫酒出門上班,突然發現電梯前站著一個人。背影高挺英挺,好像是晏律。因為晏律的站姿有些像是軍人,異常的英挺筆直,溫酒一眼便能認出來,但她又覺得不大可能,這大清早的,他怎麽會在這兒。

懷著疑惑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晏律!

溫酒驚訝不已:“你怎麽在這兒?”

晏律扭臉,淡淡一笑:“我在這兒住。”

溫酒越發的驚詫:“你在這兒住?”

晏律正色道:“說來話長,現在趕時間去上班來不及細說,晚上下班了,我去找你。”嗯,這樣晚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到她家裏去找她了。

溫酒下班之後,先去了超市,買了一些蔬菜和日用品。回到家裏,剛把東西放進廚房,就聽見門鈴響了。難道是晏律?

溫酒從貓眼裏對外一看,當真是他,而且他手中還托著一樣東西。溫酒打開門,晏律風姿卓然的站在門外,手裏托著的是那天在金碧閣吃飯時,從梁上懸下的魚缸,兩頭彎彎,如一彎新月,裏麵養著綠瑩瑩的水草和五顏六色的小魚。

晏律的笑容清俊自然,“我看你挺喜歡金碧閣的魚,便找紀瀾要了這個魚缸來,放茶幾上應該不錯。”

“謝謝,謝謝,我很喜歡。”溫酒高興地把晏律讓進客廳,她的確很喜歡。

晏律輕輕把魚缸放在了茶幾上。溫酒喜歡整潔利落,所以白色茶幾上什麽也沒放,這個造型別致的魚缸一放上去,頓時顯得客廳裏有了生氣,那些活潑漂亮的小魚和綠瑩瑩的水草,和白色歐式茶幾相配,異常的漂亮。

晏律放下魚缸,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沙發上。

溫酒站在茶幾邊,笑眯眯地彎腰看著這些小巧玲瓏,活潑機靈的小魚,這麽一低頭,胸口的一條白金鏈子便從領口垂了下來,鏈子上掛著的是一片葉型的翡翠,雖然葉片很小,但那濃碧欲滴的顏色一看便是上品。

她膚色極白,翡翠在那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膚上搖搖欲墜,玲瓏擺動,竟是一抹說不出的性感,晏律直直看著,有些錯不開眼睛。

還好,溫酒及時站起身,不至於讓晏律的遐思飄到太遠。

“對了,你怎麽住這兒?”溫酒想起來晏律的來意,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好奇的看著晏律。

晏律一本正經道:“因為鬱芊芊,我外公這次對我下了狠手,對我進行了經濟製裁。”

溫酒問道:“難道外公把你趕出來了?傾城府邸的房子難道是你外公的?不是你的?”

晏律含糊其辭道:“我家裏的情況比較複雜,總之,我現在暫時不能回傾城府邸。”他這麽一說,溫酒當然不好意思再多打聽,因為這是他家的私事。

晏律又道:“我讓紀瀾幫我找個房子先住上一段時間。紀瀾那天見到你和我一起吃飯,便以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他就自作主張地在這裏給我租了房子。”

這樣天衣無縫的說辭,即便是溫酒也挑不出來任何紕漏。總之,一切都是紀瀾所為,和他無關。

溫酒不疑有他,莞爾失笑:“你那個朋友還真是細心周到,你怎麽不解釋一下?”

“房租都付過,也就算了。我住哪兒都無妨,反正也不是常住。”晏律的表情淡然坦**,仿佛真的是偶然無意間來到這裏,和她成了鄰居。

溫酒聽完了之後,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兩句話解釋清楚的事兒,他居然還“說來話長”,專門過來一趟。不過看在他送的魚缸的份上,她也沒有多想,起身笑笑:“我要做飯了。”

言下之意,晏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晏律站起身,“那我來幫忙吧。”說著,直接起身進了廚房。

溫酒:“......”

晏先生,我是送客的意思好麽?不是留你吃飯。這種完全把她家當自家的行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沒從X城的那種狀態中回歸嗎?

晏律那麽聰明的人,怎能聽不出她送客的意思,可他算準了溫酒的心思,隻管裝糊塗。因為就算溫酒不情願,也不好意思趕他。畢竟他請她吃過飯,幫她換過車胎,還是她公司的大客戶,如今又恰恰成了她的鄰居。

多重身份,又加上.......她並不討厭他,於是,溫酒進了廚房,打算勉為其難的招待他一次。

她打開冰箱,冰箱門一開,這廚房的空間就更小了,晏律個子又高,她稍稍往後一靠便碰到了晏律的胸。

晏律卻沒有退後的意思,很“沒眼色”的就站在她身邊往前湊,假裝看看冰箱裏有什麽。溫酒立刻感到自己整個人快要貼在了他的胸前。

她趕緊道:“你出去吧。這裏太擠了。”

這麽好的機會,晏律當然不會出去。他今天來溫酒的理由是為了解釋他為何住在這兒,解釋完了還能繼續留下,他就要有另外一個理由。

“其實,我是來想來你家,跟你學學怎麽做飯,不然這一段時間我得天天去飯店吃。”

所有接近溫酒的借口,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堂而皇之正大光明。比如,成為她的客戶,讓她推薦股票,他若是賺錢,便有請她慶賀的理由,若是賠錢,便有讓她安慰的理由。再比如現在,她要是肯教他做飯,他就天天來學。她要不是不肯教,那更好,他就天天來蹭飯。總之,他的戰術是可攻可守,可進可退。

他認真的看著溫酒,眸中隱隱藏著一抹叫人看不透的深沉。這樣的眼神,讓溫酒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她要是拒絕了,他就極有可能天天來蹭飯。看來,她還是教他兩招比較好。

“那好吧,教你兩個簡單的菜。”

溫酒根據自己冰箱裏的菜,迅速在腦海中想到了兩個最簡單的菜肴,山藥炒肉絲和西紅柿炒雞蛋,這兩個最簡單,包他一次就會,免得下次還上門來討教。

她雖然對他有好感,但一想到他是商景天的朋友,一想到他和商景天的合作項目,再想到他對商景天說,他不喜歡自己,她便覺得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為好。

溫酒拿了一根山藥放到水池裏,吩咐道:“先把山藥洗幹淨削皮。”

晏律爽快的答應了。溫酒用淘米水泡上兩個西紅柿,然後蒸米飯,剛插上電飯煲的插銷,就聽見晏律哎一聲。回頭一看,晏律一手拿著刀子,一手看著自己的左手食指,叫道:“被刀子劃了。”

溫酒歎了口氣,還真是什麽也沒幹過的大少爺,削個山藥皮都能受傷,想要嘲笑他,又覺得不人道。

晏律扭頭看著溫酒,目光灼灼,已經做好了隨時將她抱在懷裏的準備。手指根本不覺得疼。

誰知道溫酒神色如常,絲毫沒有一點犯暈的反應。她拉開抽屜,找出一片創可貼,然後把晏律的手指頭扯過來,用創可貼纏上。

晏律定定看著她,疑惑地問:“你不是暈血嗎?”

溫酒挑起眼簾瞥了他一眼:“我隻暈那種臉上帶血的。”

晏律:“.......”白白自殘了。

真是得不償失,自殘不僅沒有得到溫香軟玉抱滿懷的待遇,還得到了溫酒一個鄙視的眼神:“我來吧,你在一邊看著。”

“沒事。”

晏律繼續削皮,結果一會兒又開始倒吸了口氣。

溫酒以為他又傷著了,趕緊問:“又怎麽了你。”

“皮膚好癢。”

溫酒啼笑皆非。讓他做點事,他一會兒疼一會兒癢的,可真難侍候。

這一次,晏律真不是故意,削皮的時候,感覺皮膚很癢,撓了兩下,結果整個手腕都紅了,他竟然過敏了!

溫酒這一次是真的不能再讓他幹下去了,扯著他的胳臂,很嫌棄的往外趕,“好了好了,你在一邊看著吧,我來做。”

正在這時,有人按門鈴。

溫酒走到客廳裏從貓眼對外一看,竟然是許瓚。

溫酒便走到廚房門邊,對晏律道:“你在廚房待一會兒別出來。”說著,便順手把廚房門給關上了。

她不想讓許瓚看見晏律,是因為溫明月這幾天正逼得急,非讓溫酒把和她同去泰國旅遊的那個帥小夥子叫出來見見麵,吃個飯。

溫酒搪塞敷衍了好幾次,都沒糊弄過去。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再讓許瓚回去添油加醋火上澆油了。一般許瓚到她這兒來,都是有事,不會沒事過來閑坐閑聊,頂多兩分鍾就走。

晏律被關在廚房裏,很是不悅,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能見人?他走到門邊,聽見外麵溫酒和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許瓚你怎麽來了?”

“我去水產市場買了扇貝,順便給你拿點上來,你不是喜歡吃嗎。”

一聽許瓚這個名字,晏律便眉頭一蹙,再一聽是個男人,眉頭就皺的更緊了。顯然,這個男人和她關係很親密,知道她的居處,還登門送東西。

溫酒接過袋子,笑眯眯道:“謝謝謝謝,你真好。”

晏律一聽便惱了,買點扇貝就算好了?一股酸溜溜的氣體直衝鼻子,晏律越想越氣,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來找她,為何要跟個奸夫似的躲在廚房?

嗬,這簡直太可笑了。

砰一聲,廚房的門開了,晏律一臉寒霜的從裏麵走出來,深邃犀利的眸中,醋氣和殺氣混搭在一起。

許瓚看著突然從廚房走出來的晏律,驚呆了。

溫酒也怔住了,連忙幹笑著說:“這是我鄰居晏律。這是許瓚,我弟弟。”

弟弟?

晏律的冰山臉,立刻以超光速的速度化凍,並瞬間開出一朵極其和善的花朵。

“你好。”晏律伸出手,極其難得的熱情主動。

許瓚怔怔地和這位鄰居握了一下手,僵笑:“你好。”

真是太意外了,太驚訝了,太不可思議了。溫酒竟然在廚房裏藏了個男人。這種火爆的消息必須第一時間傳給老媽啊。許瓚激動不已,馬上告辭。

溫酒一看他那張清秀的臉上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追出去道:“許瓚,不會告訴咱媽吧?”

許瓚正色道:“不會。”

溫酒鬆了口氣:“好孩子。”

電梯門開了,許瓚進去按了一樓,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笑眯眯道:“我就說,你和一個男人同居了。”

溫酒大驚失色:“許瓚你敢!”

電梯門及時關上了,許瓚捂住心口,幸福的笑。被她**了這麽多年,還不容易有個機會報仇,怎麽能放過呢。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撥通了溫明月的電話。

“老媽,告訴你一個特、大、好消息!”

溫酒跺了跺腳,無奈走回家裏。一看見晏律,她便忍不住嗔道:“讓你在廚房裏待一會。你幹嘛要出來?”

晏律已經找好了借口,正色道:“不好意思,我急著上廁所才出來的。”

溫酒一聽就窘了,揮揮手道:“那你還不趕緊回自己家上。”

晏律默默看著她,心再次碎的一片一片往下掉渣。

這也太狠心了,連廁所都不讓他用......

恰好這時,溫酒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老媽的電話,她頭都大了,許瓚這小子速度夠快啊。電話一接通,溫明月幹脆利索的說道:“叫你家裏的小夥子別走,我半個小時後到。”

溫酒驚得心頭直跳,忙道:“媽,別聽許瓚胡說,他隻是我的鄰居,來找我借東西的。”

“少騙我。是不是你上回給我發照片的那個小夥子?不行,我得親自過去看看。”溫明月也不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溫酒知道,依照老媽的個性,這半小時之內必定會殺到,於是急忙對晏律道:“不好意思,我媽一會兒要來,今天就不教你做飯了,咱們改天吧。”

“好好,明天。”溫酒這會兒趕緊的想讓晏律回去,自然答應的特別順暢。她本以為自己臨時變卦下了逐客令,依照晏律那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生悶氣的毛病,一定會板著臉拂袖而去。誰知道他一點也沒有不悅,反而唇角微翹,貌似心情很好。

他當然心情很好,因為明天是情人節。他正愁著明天找個什麽借口,名正言順地霸占她一晚上呢,這下可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定下了明天之約,一切簡直順利的不像話。而且,她媽要來,這太好了,晏律隨手把手機放在門口鞋櫃上的鑰匙盒裏。

溫酒一聽老媽馬上就來,有點手忙腳亂,根本就沒留意到他的動作。

果然,晏律走後不到半個小時,溫明月便風風火火都殺到了。

溫酒剛剛吃完飯,正在收拾桌子,心裏暗暗慶幸及時把晏律請了回去。

溫明月看見屋內隻有溫酒一個人,頓時就急了,“人呢?”

溫酒笑道:“媽,人家真的是鄰居,已經回自己家了。”

溫明月眼睛一瞪:“少騙我,你在這兒住兩年了,怎麽都沒鄰居上門?既然是鄰居,為什麽藏在廚房裏不叫許瓚知道?”

溫酒幹笑著抹桌子,有個精明強勢的老媽,真是不好糊弄。

這時,門鈴響了。

溫酒聽見這解圍的門鈴聲,暗暗鬆了口氣,肯定是阮書來了。顧墨向她求了婚,兩人決定情人節這天去領證。

誰知溫酒從貓眼裏一看,外麵站著的竟然是晏律。她頓時心裏噗通一跳,他怎麽又來了,還來的這麽巧,剛好老媽在這兒。

她硬著頭皮,把門打開一條縫,探頭問道:“什麽事?”

晏律正色道:“不好意思,我剛才把手機掉在你家了。”

他當然不會說手機是自己故意落下的。

這麽好的麵見家長的機會,怎麽能錯過?

溫酒不疑有他,小聲問:“你放那兒了?”

“好像是在鞋櫃邊吧。”

溫明月一看女兒隻開了個門縫和來人說話,而且外麵明顯是個年輕的男人,說話聲音清朗好聽,便立刻覺得這必定有問題,走過去直接把門拉開。

晏律一看便知道門內的這位女士就是溫酒的母親。溫酒雖然和她長的一點不像,但那強大的氣場卻是如出一撤。

而溫明月一眼看見晏律,頓覺眼睛一亮。 這樣清俊挺拔的年輕人,可真是叫人喜歡。

“溫酒,怎麽不請人進來坐啊。”溫明月笑吟吟地打量著晏律,直覺這一位,便是剛才許瓚見到的那個年輕人,女兒口中的鄰居。

晏律客客氣氣道:“阿姨你好,我是溫酒的鄰居晏律,剛才來這兒吃飯,把手機落在這兒了。”

在她家吃飯,這聽上去關係該有多親密?溫酒扶額,晏律你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溫明月當即就喜笑顏開的把他拉了進來。

“來來,快請坐。遠親不如近鄰。以後溫酒你多照顧。”

溫酒掃了一眼晏律,哼道:“我不用人照顧。”

“那你多照顧照顧人家小晏。”

晏律立刻很領情的道謝:“謝謝阿姨。”

溫酒目瞪口呆的看著笑容可掬的晏律。原來他也有笑得這麽甜的時候。

“對了,你就是和溫酒一起去泰國的那個小夥子吧?”

晏律笑笑地看著溫酒,“是,我們一起去的。”

溫酒:“.......”

溫明月看著帥氣英朗,溫文爾雅的晏律,真是越看越愛,毫不掩飾地讚道:“本人真是比照片還帥。”

晏律本來鎮定自若,應對自如,一聽見這句話,立馬就撐不住了,臉上開始泛紅。

溫酒幸災樂禍地笑:“他最愛別人誇他帥了,媽你繼續誇。”

晏律的臉色立刻就紅到了耳根。

溫明月笑嗬嗬問起他的年齡。

晏律說了之後,順便把自己的工作、學曆、住址等溫明月想問的問題,一一悉數相告,態度極其的積極主動。

溫明月高興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這小夥子,簡直太討人喜歡了。

溫酒坐在一旁,不停地用眼神送客。

晏律渾然當看不見。

“阿姨,你要不要我的電話號碼?”

“那當然好了。”溫明月笑嗬嗬拿出手機:“咱們有事好聯係。”

溫酒想要阻止已經無能無力。

溫明月對晏律和藹的笑道:“回頭她要是欺負你了,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晏律看了看溫酒,一本正經道:“她經常欺負我。”說著,把負了傷的手指舉起來給溫明月看了看。

溫酒扶額,這惡人先告狀是怎麽回事,拜托那是你自己弄傷的好嗎?

晏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下可找著你弱點了。

拿到了嶽母大人的電話號碼,大獲全勝的晏律這才起身告辭。

溫明月熱情的送他出門,笑吟吟道:“沒事就過來吃飯。”

“好。我會的。”

溫酒如釋重負的關上門,終於送走了這位定時炸彈一樣的晏先生。

溫明月讚道:“這年輕人很好。我很喜歡。”

“可是媽你知道嗎,他和商景天是朋友,兩人合作了一個項目,正在運作。”

溫明月怔了一下:“是嗎,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溫酒趁機道:“所以,老媽你就不要對他念念不忘了。”

溫明月停了片刻道:“易糖的死,雖然和商景天有關,但畢竟已經過去了七年。晏律是晏律,商景天是商景天,你不能因為他是商景天的朋友,而對他抱有成見,這不公平,也不客觀。”

“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商場上不能感情用事。”

溫酒就勢轉移話題,笑眯眯抱著溫明月的胳膊,“對,所以我很佩服老媽。”

“得了,少拍我馬匹。以老媽幾十年來練就的火眼金睛來看,晏律挺不錯,你好好把握。”

溫酒心道:再不錯的男人,不喜歡我的我也不要。

溫明月終於見到女兒藏藏掖掖的“待考察男友”,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第二天既是元宵節又是情人節。下班之後,晏律開著車,在街口的花店門口來回繞了三趟,最終還是沒進去。

他如果拿著玫瑰花去,對她的心意便昭然若揭。雖然他有九成的把握她喜歡他,但還有一成不確定。晏律性格沉穩,非十拿九穩的事情,就一定不會輕易出手。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采取保守的戰術。以免挑明了之後被拒絕,那追求的難度可就大大增加。

回到綠茵閣,他換了一套休閑的衣服,去了溫酒的家門前。

門鈴響了二十秒,溫酒沒有開門,他繼續又按,還是悄無聲息。難道她還沒回來?

不應該啊,都已經六點半了,證券公司三點收盤,一向下班準時,不會很晚。而且今天即是元宵節也是情人節,公司不會留員工加班。

晏律隻好先回去。過了二十分鍾,他再去按門鈴,還是沒人。

難道是和人約會過情人節去了?這個念頭一跳出來,晏律頓覺心裏一沉,立刻拿出手機,撥打溫酒的電話。

溫酒正在和溫明月一起準備晚飯,見到是晏律的電話,忙拿起來走到一邊接通。

晏律聲音低沉,“你在哪兒?”

“我在家。”

“你父母家?”

“對啊,今天元宵節,我回家過節。你是不是回X城了?”

晏律拿著手機的手指抖了一下,她竟然全都忘了,他竟然就這麽被放了鴿子。

深呼吸,連著三個深呼吸。把嗆到嗓子裏的一口血咽下去

“我沒回去。你家門口有好大一灘水,不知道是不是水管破了,你趕緊回來看看吧。”

溫酒一愣:“是嗎?”

晏律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溫酒趕緊對溫明月道:“媽,剛才我鄰居說我家門口一灘水,可能是水管破了,我得回去看看。”

“好,飯菜給你留著,你快去吧。”

溫酒開車急匆匆趕回綠茵閣,上了二十六樓,發現晏律正站在自己門口。果然有一大灘水,從她的門縫開始,往外蔓延了大約一平方的樣子。

溫酒打開門一看,客廳裏不是汪洋大海,頓時鬆了口氣。奇怪的是,客廳裏幹幹淨淨的。

溫酒從衛生間拿了拖把過來,晏律把拖把搶過來,主動替她把門口的水拖幹。

晏律頭也未抬,認認真真道:“估計是送水工在你這門口摔破了水桶,或是什麽別的情況。”

溫酒接過他手中的拖把,道了聲謝。

“你不是說要今天要教我做飯嗎,我就過來找你,剛好看到這兒有水。”

晏律貌似無意的提醒,讓溫酒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昨天不過是隨口一說,早給忘了。

“很抱歉,我給忘了。”她盈盈一笑:“我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晏律臉色一沉,哼道:“不好。”

情人節這麽重要的節日,必須和她在一起,就算他什麽也不做,也決不能給別人機會。

溫酒看著他生氣的樣子,有好笑又好氣,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我今天要回家過節,要不,你去飯店吃飯吧。”

晏律冷冷道:“今天情人節,外麵飯店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我一個人去飯店裏吃飯,你覺得合適嗎?”

一想到別人成雙成對恩恩愛愛,英俊的晏先生孤家寡人的坐在那兒被人圍觀指點的畫麵,溫酒有點想笑。

晏律道:“要不,你教我做飯,要不,我和你一起回你家吃飯。反正你媽和你弟弟也都見過我了。”

“那怎麽行。”溫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晏律就知道她不會答應,施施然一腳邁進了客廳,“那就在這兒吃飯吧,我給阿姨打個電話,她肯定沒意見。”

溫酒杏眼一瞪:“不許打。”

晏律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殺手鐧真是太好使了。

溫酒隻好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回去吃飯。

晏律心滿意足的跟著溫酒進了廚房,看著她從冰箱裏拿出兩個西紅柿和三個雞蛋。

“西紅柿炒雞蛋算是最簡單的菜了,你要是學不會,可就是笨蛋。”溫酒為了杜絕後患,直接放了狠話,以免晏律學不會還得再教他一回。

晏律立刻隨機應變地調整了戰術,他攔住溫酒的手,道:“我最討厭吃的就是西紅柿炒雞蛋,換一個菜吧。”

溫酒:“......”好想把雞蛋磕到他頭上。

晏律得寸進尺地說道:“你教我做清湯魚圓吧。”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上網看了一眼菜譜。像清湯魚圓這個複雜程度的菜,學上十天,完全沒問題。而且這道菜耗時比較長,他可以和她在狹窄的廚房裏共處很長一段時光。

溫酒自己都嫌這道菜麻煩很少做,所以果斷地一口拒絕:“太麻煩了。”

晏律挑了挑眉:“對客戶就這麽沒耐心?”

溫酒瞥了他一眼,哼道:“我是公私分明的人。”

晏律拿出手機,幽幽歎了口氣,“我給阿姨打個電話吧,照顧一下鄰居都不肯,真是小氣。”

碰到這種倒打一耙不講理的,換是別人,溫酒早就動手扔出去了,可是是他,卻又心裏軟軟的下不了狠手。

晏律收起手機,笑了笑:“小區門口就是超市。”

而且超市門口還有買玫瑰花的小女孩兒。他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買花送給女友。

他不方便名正言順明目張膽的送,可是他可以想別的辦法送。反正,無論如何,他也要在兩人相識的第一個情人節送她一束花,以免將來落了口實,被她拿出來翻舊賬。

溫酒和他一起下樓。

小區的花園裏不時走過一對一對的情侶,手中捧著玫瑰花的女孩兒,在路燈下笑容格外的甜蜜。

兩人走到馬路對麵。超市門口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姑娘正在賣玫瑰花,見到晏律和溫酒像是一對情侶,便熱情的說道:“先生買朵花吧。”

晏律看也沒看一眼,直接說了兩個字:“不買。”態度極其堅決。

小姑娘撅著嘴巴默默腹誹了一聲小氣鬼。

買了魚出了超市,兩人走到小姑娘身邊。

晏律突然停住步子,同情而憐憫的看著小姑娘,“天氣這麽冷,算了,這花我全買了,你趕緊回家吧,別凍病了。”

說著,從錢夾裏拿出幾張鈔票遞給小姑娘,“夠不夠啊?”

小氣鬼瞬間化身心地善良的慈愛大叔。

小姑娘喜笑顏開:“夠了夠了,謝謝大叔。”

大叔......晏律板著臉從小姑娘手裏拿過那二十幾朵玫瑰花。我有那麽老麽?

扭頭看了看溫酒粉嫩年輕的臉頰,心裏的緊迫感驟然加強。

回家之後,溫酒提著魚去了廚房,晏律見餐桌上有個花瓶,便隨手把玫瑰插到瓶裏,也進了廚房“幫忙”。

這一道清湯魚圓,溫酒做了半個小時才做好。

晏律在幫忙和學習的過程中,碰了溫酒的手二十次,胳膊七八次,在聞味道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朵,在品嚐味道的時候,成功地和她共用了一雙筷子。

因為他靠得太近,還導致溫酒轉身的時候,踩了他五六次。

廚房那麽小,溫酒縮手縮腳的不敢亂動,心裏下定決心,再也不教他做菜了,太分心,太分神,也太......尷尬,方才一轉頭,他剛好彎腰撒蔥花,險些被他親到臉頰。

煮好了清湯魚圓,溫酒又做了一個炒青菜和西紅柿炒雞蛋。

兩人剛吃完飯,門鈴響了。溫酒一怔,第一反應,這不會是老媽又來了吧。

晏律也是一怔,這又是誰?難道是某個暗戀者?

兩人的神色瞬間都有點嚴肅。

溫酒從貓眼一看外麵是阮書,頓時鬆了口氣,打開門。

阮書還沒進門,就開始語無倫次的傾訴:“溫酒,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和他領證啊,我還是覺得沒想好,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我,”

溫酒吃驚的打斷她:“你今天沒和顧墨領證?”

阮書點點頭:“我放他鴿子了。”

阮書正說著,突然看到了餐桌邊坐著的晏律,和桌角那一大束美麗的玫瑰。

她睜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吃驚地看著溫酒,“好啊你,我和顧墨的什麽事都告訴你了,你竟然有了男朋友,瞞得緊緊的連個風都不透,太不夠朋友了,哼,友盡。”說著,氣哼哼地轉身要走。

溫酒忙把她拉住了,“不是啊,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他不就是那天晚上打了顧墨的那個男人嗎,你還騙我說是你的客戶,真是太不夠義氣了。”

溫酒陪著笑道:“他剛好搬到我斜對麵住,真的是客戶,不是男朋友。”

真的是客戶,不是男朋友.....聽到這句話,晏律有一種被人啪啪啪紮了十七八刀的感覺。

阮書才不不信,皺著鼻子哼道:“鄰居會在情人節一起吃晚飯?還送你玫瑰花?”

溫酒也覺得有點解釋不清了,目光一掃晏律,“你來說。”

晏律站起身,澀苦地笑了笑:“我是她的客戶和鄰居。”至於是不是男朋友,哼,就算今天不是,馬上就會是。他不信他這麽優秀的男人,她會不接受。

阮書半信半疑,因為她和溫酒十幾年的朋友,知道她的個性。沒有好感的男人,別說留他吃飯,便是登門入室於是休想。所以,即便溫酒不承認,阮書也直覺晏律在她心裏必定是很特別的一個人。

這時,阮書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顧墨的好友沈煜,阮書猶豫了一下接通。

“你好。”

“阮書是嗎?我沈煜。顧墨喝醉了在我這兒痛哭擾民,你趕緊來把他弄走吧。”

因為今天情人節結婚的人很多,顧墨大清早五點鍾便去民政局排隊,結果排到下午三點好不容易輪到他,阮書卻一個電話打過去,說自己還沒想好,就不過去了。

顧墨差點沒死過去,傷心欲絕之下,跑到好友沈煜家裏,一頓猛喝,借酒澆愁。然後就控製不住痛哭起來,控訴阮書對他的各種非人折磨。

阮書掛了電話,表情哭笑不得。

溫酒道:“怎麽了?”

阮書道:“顧墨在朋友家喝醉了痛哭,人家叫我去把他弄走。”

一想到英俊瀟灑的顧先生,也有醉酒痛哭的時候,溫酒忍不住樂了:“記得拍幾張顧先生痛哭流涕的照片給我看看。”

阮書嗔了她一眼,走到門口,她扒著門框對溫酒道:“這位客戶挺不錯的,近水樓台先得月,有花堪折直須折啊。”說完,擠擠眼睛笑嘻嘻了。

溫酒窘了。關上門,她便沒好氣地看著晏律。“快去洗碗。”

晏律立刻把碗筷收拾到廚房,乖乖刷碗。

他拿著盤子,開著水管,足足衝了一分鍾,都沒結束的意思!

溫酒雖然不缺錢,可也看不下去這樣浪費。她起身走過去。

晏律神色凝重,盯著水流沉思,英挺的劍眉皺成一個好看的川字。他在想,找個什麽樣的機會表白比較合適。顧墨那種方式,他在腦子裏預演了一下,覺得不適合他,像他這種深沉含蓄,內涵深刻的男人,應該說話更有深度一些,更耐人尋味一些。

“晏律。”

身後傳來溫酒的聲音。晏律從沉思中回過頭,驚詫的發現,她竟然用心疼的眼神看著他。

他心神一**,瞬間便覺得洗碗這件事也甘之若飴。

“洗好了吧.......別浪費水。”

原來是心疼水,不是心疼他。

一刀紮到心口上,晏律關了水管。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啪又是一刀.......晏律板著臉出了廚房,一看牆上的表才八點多,心裏愈發的鬱悶,這麽美好的夜晚,就讓他一個人咬著被單虛度?

“再見。”溫酒已經打開了房門,笑吟吟地送客。

晏律心裏撥涼撥涼,板著臉走到了斜對麵,突然身後溫酒叫了一聲“等等。”

他驚喜的回過頭,隻見溫酒抱著那二十幾朵玫瑰花走到他跟前,盈盈一笑:“你的花忘了拿。”

晏律瞬間笑容石化。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糊塗?還是故意氣他?

溫酒見他冷著臉不接,直接把花往他懷裏一放,便返身關上了房門。

這是,被拒絕了?

晏律抱著玫瑰,心碎欲裂。

打開房門,租賃的小房子空空****沒有一絲暖意,空氣裏漂浮著濃鬱的一股寂寞味道。窗外,一朵燦爛的煙花騰空而起,剛好綻放在窗前,夜空被照的亮如白晝,但轉瞬便恢複了黑暗和寂寥。

晏律懷抱玫瑰,黯然銷魂地站在窗前,深深體會到了一種比煙花寂寞的味道。而接下來的兩天,他更是體會到了人生寂寞如雪的味道。因為溫酒回父母家了。本來籌劃好好的要和她歡度周末的計劃,悉數泡湯。

晏律熬到周日,從下午六點鍾開始,便把房門打開,留了個縫隙,好隨時聽見斜對麵的動靜。終於,八點鍾,溫酒回來了。

立刻去敲門,無疑太明顯。

晏律打算耐心等上十分鍾再去找她,誰知道溫酒竟然主動來敲門了。

晏律激動不已,她也是很想念他的吧,所以一回來便立刻來找他。這還是他搬過來之後,她第一次來到他的居處。

他拉開房門,笑容清雅而溫柔,“請進。”

溫酒站在門口,淺笑著搖搖頭,“我不進去了,給你送個小禮物。”

晏律心裏噗通一跳,唇角便有點不受控製的往上翹,她竟然要送他禮物!

晏律看著《家常菜譜》和《家常養生菜》,眼前一黑,一口血差點噴到書上。

這就是她送他的禮物?

溫酒笑吟吟把書遞給他,轉身走到斜對麵,關上了房門。仿佛解決了一個大負擔大麻煩,那一身關門聲,真是又輕快又動聽。

晏律捏著那兩本菜譜,忿然盯著溫酒的房門,仿佛在門板上看到了幾個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幾個大字:自力更生,請勿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