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久生情

溫酒感覺到胳臂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而握在她右手腕上的手指,剛硬滾燙。她清晰地看見他的喉結動了一下,有一個明顯的吞咽動作。

突然,晏律放開了溫酒,轉身疾步走動了桌前。

眼前依舊浮現著那濕潤美麗如一瓣帶著露水的櫻花般的嘴唇。他無比震驚的發現,自己方才竟然有強烈的欲望,想要嚐嚐那瓣櫻花是什麽味道。

口幹舌燥,心亂如麻。

晏律拿起杯子,一口水灌下去,差點沒燙死,竟然忘了這是剛倒的熱茶。

溫酒輕步走到他跟前,拿著手機晃了晃,“刪除了也沒關係,我信箱裏存的還有。”

晏律差點一口血噴出來,瞪著她。

溫酒笑盈盈道:“你發我一張,我就刪除好不好?”

晏律沒好氣道:“我手機沒自己的照片,你以為我會有那種有事沒事就自拍的習慣。”

“沒關係,我給你拍張就好了。”溫酒拿出手機,對著晏律,“我拍個側麵就好。”

晏律隻好任由她拍了一張,冷聲道:“把郵箱裏的照片刪除。”

溫酒好笑:“不用刪,我沒放郵箱。”

晏律:“......”又被她給騙了。

溫酒把這張側麵照片發過去,溫明月立刻就發了一串驚歎號過來。

“媽你想說什麽?”

“太帥了!!!!!”

又是一串的驚歎號,溫酒噗的笑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晏律。

晏律眉頭一蹙:“你笑什麽?”

“我媽看了照片,說你長的好帥。”

晏先生蹙著的眉頭展開了,哼,難道不是嗎?

“謝謝晏先生。”

溫酒走到花房門口,突然回眸一笑:“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讓奶奶把那張照片送給我了。”

晏律眼前一黑,疾步追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還給我。”

溫酒笑笑的看著他:“做完年夜飯,我還給你。”

“我不會做飯。”

“沒關係,給我打下手,幹點粗活。”

晏律瞪著她,一副氣到內傷,卻又束手無策的表情。

溫酒看著晏先生的臉色,笑靨如花,步伐輕盈地下了三樓。

爺爺和晏歡在院子裏玩,奶奶正帶著老花鏡在客廳裏擇菜。

溫酒忙走過去說道:“奶奶,等會兒我和晏律來做飯,你什麽都不用準備,指點我們就好了。”

奶奶笑眯眯取下眼鏡,讚道:“好孩子,像你這個歲數的姑娘都是獨生女,嬌慣著呢,會做飯的可不多。”

“做飯難道不是基本技能嗎?連我弟弟都會做。”

“哎呦你們家孩子可真是勤快。晏律啊,油壺倒了都不知道扶起來。”奶奶開始和溫酒閑聊起來。

“晏律他外公軍旅出身,喜歡兒子卻偏偏生了三個姑娘,結果三個姑娘隻有晏律她媽生了個兒子,老人家把這唯一的外孫子看的比眼珠子都金貴。上學的時候,晏律和人打架,他爺爺訓了他兩句,結果,外公立刻派人把這小子接走了,住了三個月才送回來,可把我們家老頭子氣的夠嗆。”

溫酒忍不住笑了,這外公可真夠護短的。

“不僅他外公嬌慣他,連他那兩個姨媽也是寵的不得了,特別是他媽去世之後,兩個姨媽把他看的比自家孩子還親。”奶奶拍著溫酒的手背,笑眯眯說:“不過有你在他身邊,我看他一準兒要大變樣。”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擇菜,弄好之後,溫酒把菜拿進廚房,對奶奶道:“奶奶,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你認得路吧?”

“認得,我就去馬路對麵。”

溫酒打開院門,走了出去。結果剛走出沒多遠,手機就響了,拿起一看,是晏律。

“你去哪兒?”

他怎麽知道自己出門了?溫酒回眸一看,三樓花房的玻璃前,站著一個高挑俊逸的身影。

“我去買點東西。”

“你不是剛去過超市麽?”

“有個東西忘記買了。”

晏律有些不悅:“你出去為什麽不告訴我?”剛才在超市裏她還答應他,不會私自行動,結果這才多大功夫,她便食言。

“我告訴奶奶了。”

“那也必須要告訴我。”晏律的聲音明顯不悅,頓了頓道:“你等我。”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去,馬上就回來。”

晏律掛了電話,下樓。

室外可沒暖氣,她竟然就穿著大衣出去了,X城可是比Z市還冷。

溫酒還以為晏律不會跟來,沒想到剛走到花園的小橋上,身後傳來汽車的聲音。

溫酒回頭一看,正是晏律的汽車。

她隻好停住步子讓在路邊。

晏律把車子停到她身邊,搖下車窗,對著她道:“上車。”

溫酒指著馬路對麵的一個藥房:“很近,不用開車,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

結果晏律一看她要去的地方不是超市而是藥店,頓時便擰起了眉頭:“你那裏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

溫酒輕鬆含笑的表情,也未能讓晏律的臉色和緩下來,反而更加認真嚴肅地看著她,問:“那你去藥店幹什麽?”

“嗯,保密可以嗎?”

“不可以,你現在在X城,我要對你的安全和健康負責。”

溫酒:“......”

“你到底那裏不舒服?”晏律神色異常嚴肅,一副不問出來絕不罷休的架勢。

“我去買一包衛生巾,晏先生。”

溫酒說完,晏律的臉色頓時讓人不忍直視。

這可不怪我,是你非要讓我說的。溫酒忍著笑,抬步便走。

身後沒有汽車跟過來的聲音,晏先生估計是窘得直接打道回府了。

溫酒穿著一件大衣,車裏和家裏都開著空調,她一直未感覺到冷,而走出路口,一陣寒風吹過來,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沒想到X城比Z市還冷。她疾步越過馬路,進了街對麵的藥房。

剛才和晏律一起回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這個藥房。去超市買衛生巾要排長隊,這裏比較方便。

藥店裏空****的,隻有一個收銀員,估計大家都回去過年了,也沒有顧客。

溫酒直接拿了一包衛生巾,便去結賬。

收銀員問道:“刷卡還是現金?”

“現金,謝謝。”溫酒拿出一張百元鈔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一看便有點為難,“你有沒有零錢?我這兒零錢不夠找零。”

“不好意思我也沒零錢。”溫酒為了方便,出門也沒拿包,隨手從錢包裏抽了一張鈔票過來。

正在這時,一張二十元的紙幣從一旁遞了過來。

溫酒扭頭一看,竟然是晏律。

晏先生別別扭扭地也不看她,直接把紙幣放下便站到一邊,做陌生人狀。

收銀員好奇地看看他,還不確定地問了溫酒一句:“你們一起的?”

溫酒點了頭,收銀員這才把錢收起來。

看著晏律一臉的正經和漠然,溫酒心裏又好笑又好氣。他竟然不放心地跟過來,莫非不相信自己是來買衛生巾,他懷疑自己有病?

出了藥店大門,溫酒先是道了聲謝。

晏律拉開車門,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客氣,上車吧。”

溫酒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站在台階上,認真的看著晏律,“晏先生,我身體很健康,真的沒有任何毛病。”

“我沒懷疑。”晏律看看她,又轉開了視線,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那你,怎麽還跟過來了?”

“我是看你穿的太少,怕你感冒。”

話一出口,晏律馬上後悔。她不會誤會他在關心她,對她有好感吧,她不會在七天假期結束之後,纏著他吧?

果然,溫酒聽到這句話之後,笑容格外的溫柔可愛:“晏先生,你那張滿月照拍完之後,沒凍感冒吧?”

晏律頓時有一種被人調戲了的感覺,麵紅耳赤地上了車,對這個內涵豐富的問題堅決不予作答。

回到家裏,溫酒和他一起上了樓,把東西放入衛生間,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溫酒便給晏律發了個短信:“來廚房吧。”

晏律足足磨蹭了五分鍾,這才板著臉來到廚房。

溫酒正在醃魚,扭頭對他笑笑:“把衣服脫了吧。”

晏律神色微變:“脫衣服幹嘛?”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會有一種渾身發熱的感覺。

溫酒打量著他挺括氣派的大衣,體貼地說道:“不脫衣服怎麽幹活,晏先生這件衣服貌似很貴。”

晏律雙手插在口袋裏,回道:“廚房沒空調,太冷。”

“沒關係,我已經讓奶奶替你準備了一件爺爺的棉衣。”想的很周到的溫酒從旁邊高腳椅上拿過來一件老年人的中式棉衣遞給他。

晏律皺起眉頭,讓他穿這種喜慶的上麵布滿了五福圖案的藍緞子棉襖,跟個土財主似的在廚房裏幹活?嗬,這也太可笑了。

晏先生幹脆利落的說了兩個字:“不要。”

“不換衣服,那你圍上圍裙也行。”溫酒體貼地又從身後的椅子背上拿過來一條粉色櫻花荷葉邊的圍裙。

晏律:“......”

她這是故意氣他吧?可是看表情,卻又是一副很關心他.....的衣服的模樣。

晏律腦補了一下自己係著這條圍裙的樣子,再次果斷拒絕,“不用戴,衣服髒了就髒了。”

溫酒隻好放下了圍裙,“那好吧,你小心點,別弄髒了衣服,先把青菜洗洗吧。”

晏律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那些青菜根上的泥土,插在口袋裏的雙手,頓時有一種末日來臨的痛。

溫酒見他不動,便好心地問:“你會洗嗎?要不要我教教你?”這種對待幼稚園小朋友的眼神,頓時把晏先生的自尊給灼傷了。

他哼了一聲,將手插進水盆,然後開始抖落菜葉。這種簡單的活計還用的著學?隻不過是他不想做而已。

青菜足足洗了七遍,每一片菜葉都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晏律這才滿意,扭過頭想問溫酒把青菜放在哪兒,話到口邊卻已忘言。

溫酒低著頭,正在切菜。

她脫了大衣,黑色修身羊絨衫外麵罩著粉色櫻花荷葉邊的圍裙。窗外的夜色已經悄無聲息地籠罩下來,廚房裏的燈光明亮,照著她清麗的側麵,纖嫋的腰身,她切菜的樣子也那麽好看,從容優雅,一絲不苟。

晏律在無數的場合見過無數的美女,但第一次在廚房裏,見到一個女人也可以這樣美,而且是完全不同於燈紅酒綠衣香鬢影中的那種美。優雅靜柔的像是一杯葡萄酒,慢慢的沁透心脾,整個人都仿佛放鬆到了一種極致。

時光靜美,佳人如玉。

溫酒有一種被人凝睇的感覺,抬起頭卻發現晏律慢悠悠地抖著青菜,目不斜視,認真之極,隻是菜葉子已經被洗的慘不忍睹。

“洗完了就放在筐裏瀝水。”

晏律扭身找了個瀝水的簍筐,將青菜放進去,然後把廚房的門打開,她穿的太少,開著門,客廳裏的空調暖風也能吹進來一些。

奶奶正陪著歡歡玩玩具,看見廚房門開了,便好奇地走到門口看看,這一看便吃驚不已,晏律正在溫酒的吩咐下,給她遞盤子,配菜,簡直聽話的不像話。

奶奶走到沙發跟前便對老爺子說:“咱家這小子這回兒是動真格的喜歡這姑娘了。”

老爺子拿著遙控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奶奶又說:“你去看看,他竟然被小姑娘使喚的團團轉。”

老爺子瞄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哼道:“初三鬱芊芊就來了,你看著吧,到時候就熱鬧了。”

奶奶小聲道:“我覺得這姑娘比芊芊好,你說呢?”

老爺子不吭。

晏律的外公顧英傑是個火爆脾氣,一輩子沒人敢惹他,也就晏老爺子不怕他。顧老頭萬事都順著外孫的意思,就獨獨在鬱芊芊這件事一根筋,因為這是晏律母親臨終的遺願。

晏律把溫酒帶回來,就是想得到祖父的認可,讓祖父出麵跟外公抗衡。晏老爺子當然明白孫子的小算盤。初三那天是他生日,鬱芊芊這幾年都專程過來給他賀壽,依她那個脾氣,見到晏律帶個女友回家,那可是要大鬧天宮了。一想到這兒,老爺子頭都大了。

奶奶又說:“晏律不喜歡芊芊,咱們也不能勉強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老爺子哼了一聲:“我可沒幹涉孩子的婚姻,這話你去跟顧老頭兒說去。”

奶奶被噎得也沒話說了。

晏律的父親晏明波在妻子過世三個月後便再婚,沒多久便生下來歡歡,顧老爺子氣得跑到晏家大發雷霆,差點把晏明波痛毆一頓。

晏老爺子一生清高孤傲,被兒子的事弄得在親家麵前有點抬不起頭,私下裏,沒少痛罵晏明波。晏、顧兩家的關係也自此淡了下來。

奶奶心裏琢磨著,溫酒這孩子雖然好,但鬱芊芊是顧英傑看上的丫頭,晏律媽媽臨終前又留下話,想讓她當兒媳,所以,晏律想要翻牌,可不是那麽容易。

“奶奶,準備吃飯了。”溫酒從廚房走出來,手裏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雞湯,放在了餐桌上。

奶奶忙笑著起身,“好香,一聞就知道味道絕錯不了。”

溫酒做的都是家常菜肴,西蘭花紫甘藍青紅椒等蔬菜做了一個色彩明豔的涼拌菜,熱菜是黃花菜清炒黑木耳,清蒸鱸魚、蠔油香菇扒菜膽、香酥茶葉蝦、培根金針菇,然後燉了一個土雞山藥湯。

奶奶對著這幾道菜肴不住口的稱讚,老爺子口中沒說什麽,臉上卻寫著十足十的滿意。

晏律忍不住得意,自己挑的人果然沒錯,雖然動不動就氣他、調戲他。使喚他,但看在她這麽能幹的份兒上,就原諒她算了,反正幹點小活兒也沒累著他,還挺新鮮。他側目看看坐在身邊的溫酒,她還真是.......又順眼又好看。

奶奶從一旁的酒櫃裏拿出一瓶劍南春和一瓶紅酒放在桌上,對晏律道:“你陪著爺爺喝白酒,我和小溫喝點紅酒。”

溫酒笑著搖頭:“奶奶,我不會喝酒。”

奶奶笑嗬嗬道:“就來一點好了,今天除夕,圖個熱鬧喜慶。”

五個人圍著桌子開始了年夜飯,席間,溫酒喝了半杯紅酒。晏律陪著老爺子喝了六杯白酒,依舊神色如常,看來酒量不錯。

溫酒看菜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去廚房拿主食。

臘腸煲仔飯已經做好燜在砂鍋裏。溫酒專門給晏歡準備了一碗雞蛋羹,調好麻油,放進蒸鍋,開了大火。

然後,溫酒切了一點小香蔥和香菜末,揭開煲仔飯的蓋子,把調好的湯汁澆上去,再把香蔥和香菜灑在上麵,頓時,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溫酒把米飯盛出來,端了兩碗出來先給了爺爺奶奶,再進廚房的時候,晏律已經主動地跟了進來,顯然是來幫忙端飯。

溫酒都有點驚詫了,沒想到晏律竟然進步如此神速,由被動驅使變成主動服務了,她對晏律讚許的笑笑,一邊盛飯,一邊隨口道:“你把火關了,鍋裏的雞蛋羹端出來。”

喝了半杯紅酒的溫酒,臉色紅紅粉粉,像是初開的櫻花,燈下,嬌嬈盛開,回眸淺笑更是眼波明媚,楚楚動人。

晏律有點恍惚,心不在焉地去端蒸鍋裏的碗,不料剛端起來,便砰一聲把碗又扔回了鍋裏,然後皺著眉頭嘶了一聲。

溫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可真是沒幹過活兒的公子哥兒啊,那麽燙的碗竟然空手去端。

她連忙拉過晏律的手,放到水管下。

“你用涼水衝著,我去拿牙膏。”

細細的水流衝過火辣辣的手指,晏律皺著眉頭,暗自懊惱: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笑,就算她笑得比別人都好看,也不至於.......犯這種低級可笑的錯誤。

溫酒拿了牙膏過來,把晏律的手掌翻過來看了看。手指頭燙的有些紅,倒也沒有大礙,她擠出牙膏,一個一個指頭抹上去。

涼絲絲的牙膏沁到肌膚上,晏律低著頭,看著溫酒的臉,竟有一種無法移開目光的感覺。

溫酒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給他抹牙膏,綿軟的手指,從他的手指上慢慢撫摩過去,他突然覺得渾身都像是通了電似的,麻麻嗖嗖的一種奇異的癢,而更奇異的是,他竟然有了某種反應。

溫酒正專心致誌的給他塗抹牙膏,突然晏律把手指從她手裏抽出來,臉色有點奇怪。

“怎麽了?碰疼了?”

晏律也不說話,疾步便走出了廚房。

溫酒有點莫名其妙,把雞蛋羹端出廚房,放到晏歡的麵前。沒想到晏歡一看就撅起了嘴巴,“我不喜歡雞蛋羹。”

晏律板著臉道:“不許沒禮貌,姐姐專門給你做的。”

溫酒也不生氣,笑著拿了一管番茄醬,擠到雞蛋羹上,像做蛋糕一樣,在金黃色的雞蛋羹上畫出來一個維尼熊的頭像。

歡歡高興的直拍手:“我喜歡小熊維尼。”

奶奶忍不住讚道:“手真巧。”

老爺子也暗暗點讚,這丫頭聰明,會哄孩子。

歡歡因為維尼熊而把一碗雞蛋羹吃的不亦樂乎。

溫酒笑吟吟看著晏歡,停了一會兒扭過臉,發現晏律麵前的煲仔飯一動沒動。

她柔聲道:“你怎麽不吃?”

晏律冷著臉道:“手疼。”

疼到......連勺子也不能拿了嗎?溫酒本來想要笑他嬌氣,可是一想他被燙到也和自己有關係,便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

晏律不滿地看著她,對不起就行了?

歡歡好奇的問:“哥哥你手怎麽了?”

“燙到了。”

爺爺奶奶一聽,齊問:“怎麽回事?”

晏律這才把放在桌下的手拿到桌子上來,兩位老人一看沒什麽大礙都鬆了口氣。

唯有歡歡看著大哥抹了牙膏的手,覺得問題很嚴重。

“讓姐姐喂你吃飯吧。”

童言無忌的話,引得奶奶嗬嗬直笑,連一向嚴肅的老爺子也勾起了唇角。

饒是溫酒一向大方,也窘的臉上有點發熱,偏偏晏律卻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修長的雙手,十指交叉,矜持地放在桌上,一副喂不喂你看著辦的架勢。

“看電視去,晚會要開始了。”連老爺子都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曖昧,為了給孫子創造你儂我愛的條件,起身離開了飯桌,走時還碰了碰奶奶,不言而喻。

奶奶笑嗬嗬地把歡歡也拉走了,真是善解人意的兩位老人。

溫酒愈發的窘。晏律悠然背靠餐桌椅,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溫酒隻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飯送到晏先生嘴邊。這麽近的一細看,才發現他的腮邊有一個酒窩。這個酒窩平時幾乎不顯,這會兒突然浮現,是因為晏先生咬著牙,正強忍著心裏的一抹得意,終於找到了個機會揚眉吐氣,翻身做主人,感覺還真是很美妙。

身邊的美人,柔荑如雪,十指纖纖。

晏先生施施然接過了勺子,“不用,我自己來。”就是想看看她有沒有這份心意而已,那能當真讓她喂呢。

溫酒忍不住嗔了一眼,原來是故意逗她。

晏律頓覺一陣恍惚,竟然在這一眼裏,體會到了撒嬌的意味和親昵的氣息。他心滿意足地將一碗煲仔飯吃完,真是美味。

“還有嗎?”

“有。”溫酒起身拿著他的碗給他盛了一碗過來,晏律接過碗的時候,不經意碰到她的手指,心上微微一顫。並非沒有握過她的手,牽過她的手,但剛才那一個輕輕的觸碰,卻仿佛和前幾次都不一樣,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吃完飯,溫酒收拾桌子,晏律起身幫著把碗筷送到廚房。

晏先生在負傷的情況下,還如此自覺自發,的確是讓溫酒很驚訝。顯然,這是個“前途無量”深有潛力可挖的男人,溫酒對自己一天的**結果深感欣慰。

打開熱水器,溫酒帶上圍裙開始洗碗,晏律卻沒離開,默默站在她身邊。

溫酒抬頭好奇的看看他,“有什麽事嗎?”

“辛苦了,謝謝。”說完,晏律轉身便走了。

溫酒忍俊不住,晏先生道聲謝,怎麽臉都紅了?

“小溫,碗筷我明天早上洗,快來看電視。”奶奶走進廚房,讓溫酒去看晚會。

“我已經快收拾好了。奶奶你去看電視吧,我一會兒就來。”

奶奶看著整潔的廚房,心裏又是一個勁的點讚。這姑娘手腳真是麻利,一會兒功夫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溫酒收拾完了,來到客廳,晏律往旁邊挪了挪,意思很明顯。但溫酒卻無視了他,直接坐到了奶奶身邊。

晏先生心裏先是一陣失落,然後莫名其妙的就上火了。

他要不是等著她,早就上樓看電腦了,還會在這兒看春節聯歡晚會?可氣的是,他負傷在身,她把他晾到一邊不聞不問,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還和奶奶開開心心的談論著節目,笑靨如花,這到底還是不是女朋友啊。

晏先生忍了一會兒之後,忍無可忍地站起身,用牙膏手拉住了溫酒,“你上樓一下。”

溫酒對奶奶道:“我去去就來。”

晏律一直牽著她上了樓,關上房門。

“什麽事?”

晏律伸出牙膏手,“照片。”

溫酒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奶奶會把那麽重要的照片送給我麽?”

“重要”這兩個字溫酒說的意味深長,而且,明媚眸中明明顯顯地盛著一汪笑意。

晏律:“......”

居然又被她騙了。

溫酒笑吟吟轉身便要下樓。

“等等。”

溫酒回身問道:“還有事?”

晏律怔了怔,冷冷道:“沒事。”

“那我下樓看晚會去了。”

“有什麽好看的,鬧哄哄的。”晏律不悅地低哼了一聲,走到桌後打開電腦。

往年的春節晚會他也從來不看,但不知道為何,今年卻有點心不在焉,聽著樓下隱隱傳來電視機的聲音,他心裏一直靜不下來。

樓上的這間臥房,突然有一種寂寞如雪的味道。

溫酒和奶奶坐在一起,一邊看著晚會一邊說笑,突然身側光影一暗,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擋住了燈光,然後,晏律坐到了她的身邊。

溫酒好奇的問:“你不是不喜歡看晚會嗎?”

晏律冷著臉沒吭聲,雙手插在口袋裏,皺著眉頭看著電視,一副勉勉強強往下看的樣子。

一天的相處下來,溫酒已經習慣了晏先生的別別扭扭和莫名其妙,所以對他的異樣也沒在意,繼續和奶奶說話。

看了半個小時,晏律再次感覺到晚會難看的要命,而他居然還一直坐在這兒沒走,究竟是怎麽原因,晏先生不想深究。

溫酒正和奶奶說著話,突然胳臂被晏律碰了碰。

“我渴了,你幫我倒杯茶。”

晏律定定地看著她,明明是一副頤指氣使的語氣,英俊的臉上卻是一副受了委屈和冷落的表情。

好吧,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就幫個忙。

溫酒笑著問:“你喝什麽茶?”

晏律起身走到酒櫃前,伸著牙膏手,指了指其中一個盒子。

溫酒拿出來一看是陳普,笑了笑:“我也喜歡喝陳普。”

晏律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興趣愛好相投什麽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溫酒衝好了茶水,給他端到茶幾上,口袋裏的手機叮嚀響了起來,溫酒一看,是好友阮書的電話,便起身走到一旁去接聽。

“新年快樂阮書!”

“新年快樂親愛的!”阮書那頭兒也是春節晚會的聲音。

晏律一聽“阮叔”兩個字,第一反應是個男性大叔,便也沒怎麽在意,可是漸漸的,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溫酒和這位阮叔的談話,可完全不是晚輩和長輩的口氣,而且看那表情,更是一副甜蜜快樂的模樣。

他突然想到有段時間,紀瀾盛情邀請他去美容院保養皮膚,因為他的小女友開玩笑叫他紀叔。

晏律不知不覺,斜睨著她,支著耳朵想要聽她說什麽,可惜,距離有點遠,她又刻意壓低聲音,他隻能看見她柔美的側臉,笑靨如花。

燈下看美人,總是格外的俏麗,溫酒坐在餐廳旁的高腳椅上,修長筆直的腿,線條優美,修長的脖頸,微微低垂,讓人想起一隻優雅的白天鵝。

溫酒本以為阮書打電話過來是拜年,誰知卻是傾訴她和顧墨的感情問題。

阮書和顧墨的故事,溫酒是最清楚的局外人。阮書暗戀顧墨多年,顧墨卻一直不冷不淡。阮書就整天糾結顧墨到底喜不喜歡她,各種分析,琢磨,推理,論斷,再推翻。

有些女孩兒一邊揪花瓣,一邊念叨:“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阮書比較憐香惜玉,采取的是環保節能方式,下樓梯的時候口中念念有詞: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

溫酒看到她這個樣子,第一個感覺是,這要是她,早一腳把顧墨踹到撒哈拉沙漠啃沙子去了。叫你嘴硬叫你嘴緊叫你不說,堵你一口沙子憋死你。

第二個感覺是,喜歡一個人又不是搞間諜活動,撲朔迷離的有意思嗎?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告白不表白的男人,通通不考慮。

所以,溫酒果斷支持阮書甩了顧墨,還雷厲風行地給阮書介紹了新男友。誰知道,阮書才和人家見了一麵,顧墨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竟然追到阮書的家裏,要在阮家過年,和阮爸阮媽一起吃年夜飯。

阮書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放棄這段單戀,自然不肯答應顧墨這種突兀的要求,結果顧墨大年三十就守在她家樓下不走。

阮書亂了方寸,躲在窗簾後,一邊偷看著樓下的顧墨,一邊和溫酒商議對策。

於是,這個電話,兩人足足打了四十分鍾。

晏律在衛生間和客廳之間來回走了七趟。

老爺子忍不住問:“你拉肚子了?”

“沒。喝水多了。”晏律拿起茶杯又喝了幾口,盯著電視機,真是太難看了,完全不知道在演什麽。

終於,電話打完了,溫酒輕步走過來。

晏律定定看著她的臉,想從她的表情裏看出點什麽,遺憾的是,溫酒不笑的神情一向清冷,他什麽也沒看出來。

晏律皺起眉頭,有些生氣,更可氣的是,她居然又坐到了奶奶身邊,置他於不顧。

晏律一陣氣悶,忍了半天,借著起身倒茶的機會,走到奶奶坐的那個沙發,挨著溫酒坐下,假裝不經意,輕描淡寫地問:“誰的電話?”

“我好朋友。”

一個叫戲稱為叔的好朋友。

晏律頓時腦補了一個三十出頭,英俊瀟灑的成熟男人。

他端起茶杯,又咽了口茶水,想要把堵在心口的一股鬱結給衝下去。

還沒等他把這股鬱結給壓下去,溫酒的手機又來了短信。

溫酒笑吟吟的開始發短信,來來往往,足足發了十幾次。

還是那個叔?晏律想問又覺得實在無法開口,硬生生憋得快要內傷。

他拿出口袋裏的手機,上麵空****的。

前些年也有不少朋友過年打短信拜年,還是那種網絡上現成的段子,他一般都不回複,漸漸的大家新鮮勁過了,也都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該是朋友的不會因為過年沒發短信就絕交,不該是朋友的,也不會因為一條拜年的短信就成為朋友。

比如他一向交好的紀瀾,容乾,平時沒事,互相連個電話都不打,但一旦有事,一定會兩肋插刀。

友不在多,三兩知己足矣。

晏先生這種清高孤傲的做派,導致了整個晚上,連爺爺奶奶的手機短信都響個不停,他的手機一直處於空虛寂寞冷的狀態。

往年他從不覺得這種情況有什麽不好,清淨自如。可是今年溫酒在旁,他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尷尬,內心很希望手機能響一聲,以示自己也是有人惦記的。

可是,偏偏手機靜悄悄的一絲聲響都沒,甚至連鬱芊芊都沒有來騷擾一下。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晏先生有點小小的激動,不知道這位救場的主兒是誰,結果拿出手機一看,發現竟然是來自9的短信。

他立刻抬眸看了看溫酒,她托著腮看著電視,唇邊薄薄一縷笑意,淡雅清麗。

兩個人就坐在一起,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卻還要發個短信過來?

莫非是......難以啟齒的某些話?

一貫冷傲漠然的心髒居然怦怦跳了幾下。

沾著牙膏的修長手指,矜持而優雅的點開短信。

“晏先生,你的人緣好差哦~~~~~”

晏先生手指上的牙膏渣渣都氣得差點抖掉了。

再看溫酒,居然還和奶奶說說笑笑,跟沒事人一樣。真是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大年三十都不放過往人心口上插刀的機會。

這時,口袋的手機響了,這個來電可真是及時雨。可惜,晏律拿出手機一看,打電話的人,是他最不想見的鬱芊芊,不是及時雨,是黑雨!

晏律直接就把手機放進了口袋,心情驟然惡劣。

電話就在口袋裏悶悶地響著,溫酒扭頭好心提醒:“你電話響了。”

晏律沒好氣道:“我知道。”

那為什麽不接?溫酒好奇卻沒多問,對他笑笑,便扭頭繼續看電視。

鬱芊芊的電話終於掛斷,但沒過一分鍾,再次響起。晏律直接把手機關機,這才得了安靜。至此,他的手機可是徹底也沒一條短信了,徹底證明了溫酒的話,人緣很差。

十二點的鍾聲即將敲響,X城有接年的規矩,一過十二點,便是新的一年的開始,要放鞭炮辭舊迎新,迎接新年。

老爺子從儲藏室拿出來長長的鞭炮,對晏律道:“接年了。”

電視裏的鍾聲響起來,溫酒給老媽和繼父,許瓚分別發了拜年的短信。

很快許瓚回了短信過來:你還好吧?

這問候有點內涵豐富啊。

溫酒笑了笑,回道:“你是不是最近不大好啊?”

許瓚馬上乖乖的發了個獻媚的笑臉過來。

外麵,接年的鞭炮聲劈裏啪啦紛紛響起,遠遠近近的此起彼伏,足足半個小時才慢慢停歇下來。

奶奶帶著嗬欠連天的晏歡去洗澡。爺爺也去睡了。客廳裏隻剩下晏律和溫酒,兩人單獨坐在空闊的客廳裏,同一張沙發上,還挨的比較近,氣氛突然間有點微妙曖昧。

溫酒覺出有點不對勁,起身道:“我也上樓去世睡了,電視你接著看吧。”

晏律哼道:“我才不看。”說著,便關了電視也跟著上樓。

溫酒心道:你不看,那你怎麽一直待在這兒?為了陪老人?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進了臥房。

窗外不時閃過煙花綻放的光亮,溫酒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晏律發過來的短信。

“櫃子裏有吹風機。”

溫酒啼笑皆非,這是在變相地提醒她遵守協議去洗頭洗澡?

她當即回過去:“晏先生你放心,我正打算洗頭洗澡。”

晏律拿著手機,哼了一聲,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心讓你吹幹頭發免得感冒,居然還不領情。

他氣得把手機扔到**,結果手機又來了一條短信,依舊是溫酒。

“新年快樂。”

他看著那條短信,心頭的氣惱驟然煙消雲散,飛快地回了一條過去。

“新年快樂。”

這是往年他最不屑幹的事情,無聊又無趣。但是,現在他竟然還發的這麽不亦樂乎,甚至停了一分鍾還補發了一條:“早上洗頭比較好。”

晚上如果頭發沒吹幹,會容易感冒頭疼。

發過之後,他又後悔,這會不會顯得他很關心她?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我不是關心你。家裏都是老人孩子,容易被傳染。”

嗯,這樣比較妥當,免得她多想,誤會。

兩條短信發過去之後,手機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她洗澡去了沒看見?

晏律打開電腦,心不在焉地看著網頁,不時瞄一眼手機。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她竟然還沒有回複短信!

晏律黑著臉,關了電腦去洗澡。

真是膽大包天,竟然連老板的短信都不放在眼裏,這樣的員工在公司裏早被開除了。

晏先生坐在浴缸裏冷笑。

溫酒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又去吹頭發,一直都沒留意到手機來了短信,直到收拾完一切躺到**,才看到那兩條短信。看到後一條的時候,溫酒簡直又好氣又好笑,這一副生怕別人訛上他的語氣,還真是可笑。

迷迷糊糊正要睡著,床頭櫃上的手機便響了,溫酒迷迷瞪瞪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晏律。

“我這邊沒牙膏了,你把牙膏拿過來,我要抹手。”電話的聲音,低沉清傲,好像有些不悅。

溫酒拿著手機,簡直有點哭笑不得。晏先生可真是嬌氣,都燙了好幾個小時,還要繼續治療。

她隻好起身,披上大衣,去衛生間拿了牙膏,開門走到隔壁。

抬手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麵傳來一聲進來。

溫酒輕輕推開門,微微一怔。晏律一副剛洗過澡的樣子,身上穿著一套深藍色格子睡衣。修長挺拔的身材,即便是一套睡衣,也穿的十分有型,帥氣逼人。

晏律的目光徑直落在她的頭發上,披散開的長發,在燈下如黑色瀑布,光澤瑩潤,還有淡淡的清香,顯然是洗過了。哼,他的一片好心果然被無視的很徹底。

“你手還疼嗎?”

“當然疼!”

晏律哼了一聲,坐到床邊,把金貴又嬌貴的手指伸出來,雖然沒說話,但意思不言而喻。

溫酒又好氣又好笑,晏先生你這麽嬌氣真的是個男人嗎?

好吧,根據滿月照來看,的的確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溫酒走到他跟前,突然晏律腳一抬,貌似要翹腿,但不知怎麽回事就絆到了她的小腿,她一個收勢不住,竟然直撲向晏律,而詭異的是,一米八五,身高腿長的晏律竟然就這麽被她撲倒在了**。

趴到晏律身上的那一刻,溫酒甚至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減肥了。她不至於體積龐大到這個地步吧?他也不至於柔弱到一撲就倒這個地步吧?

披在肩上的秀發,如倒懸的瀑布,嘩一下從肩上滑下來,落在了晏律的脖頸之處。晏律被溫酒壓在身下,一股清幽的香氣,瞬間撲鼻而來。她這樣俯著身,大衣領子裏的風光幾乎一覽無餘,內裏是一件香芋紫的圓領衫,如雪肌膚和一道若隱若現的溝壑就那麽石破天驚地綻放在他眼前。

晏律突然覺得有一股血湧了上來,急忙把目光上移,看著她的麵孔。

兩人四目相對,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晏律蓬鬆的頭發垂在額上,讓一貫清高冷峻的麵孔,顯出了幾分柔和的味道,清冽冷傲的眼神,微微眯起,說不出來的慵懶性感,清俊迷人。

溫酒竟然看的有點呆住。直到她看到晏律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她才恍然一驚,急忙用手撐著他的胸,站了起來。

掌下的肌肉,明明強健有力,為何他會如此不堪一撲?

溫酒心裏閃過一絲疑惑,但尷尬之餘,也無心多想,把牙膏遞給晏律,“你自己抹吧。”

晏律沒有接牙膏,反而捂住了心口,蹙著眉。

“被你撞的。”

當真如此柔弱嬌氣?不堪一擊?溫酒有點好笑,問道:“要緊嗎?”

“有點疼。”晏律擰著英俊的劍眉,一本正經地用右手揉著心口,順便把左手伸給溫酒。

還是要她替他抹牙膏的意思,晏少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啊,溫酒啼笑皆非,隻好擠出藥膏抹到他的手指上。

洗過澡的手指看上去格外的修長白皙,指甲修剪的恰到好處而無可挑剔。看上去已經毫無異樣。他卻金貴無比的,非要再抹上牙膏。

溫酒腹誹著他的嬌氣,無意間看到他的指根,竟然發現有一些繭子。她心裏隱隱一動。

抹完了牙膏,溫酒衝著他笑了笑:“晏先生,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晏律皺眉:“什麽故意?”

“你說呢?”溫酒笑盈盈看著他。晏律心頭一跳,立刻板著臉道:“我可沒故意絆倒你,不巧我正要翹腿。”

“我說的是,你故意往後倒。”

“沒有。”晏律當即否認。

“可是你的手掌有繭子,”溫酒莞爾失笑:“你可別告訴我,這是洗碗洗出來的。”

晏律將牙膏手插進口袋,冷冷道:“有繭子怎麽了?”

“那就說明你不至於那麽柔弱地被人一推就倒啊,繭子應該是健身房練器械的結果。”

晏律臉色一僵。

果然被料中。

溫酒盈盈一笑,調侃道:“你是不是想要試一試我是否會趁機非禮你,或是勾引你啊?”

晏律頓時滿麵通紅。

難道又被料中?

溫酒忍不住莞爾:“晏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有什麽想法的。”走到門邊她還回頭客客氣氣地笑著,道了一聲晚安。

晏律放在口袋裏的牙膏手,黏糊糊地握在了一起。

她竟然說她不會對他有什麽想法!

突然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怒氣湧了上來,衝到眉心,一跳一挑的疼。他抬步走到衛生間,打開鏡前燈,將手上的牙膏洗掉,然後深吸了兩口氣,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居然對他沒有想法!

她的眼睛是近視還是散光還是老花,竟然對他沒有想法!

溫酒回到房間,用手機定了七點的鬧鈴。這是在別人家做客,而且又是大年初一,不要睡懶覺。

誰知道定鬧鍾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從五點鍾開始,外麵就斷斷續續,鞭炮聲不停。她睡睡醒醒,到了六點半,便再無睡意,穿衣起床。

拉開窗簾,外麵天色還不算很亮,朦朦朧朧的公園像是一團霧氣籠著,影影綽綽的有人在鍛煉身體。這時,小樓前麵不遠的石橋上跑過去一個人,身姿英挺,步伐矯健,背影很是熟悉。

溫酒一看,竟然是晏律。這麽好的天氣,這麽清靜的公園,真的很適合晨跑。而且顯然他也是有備而來,想到他那個碩大的行李箱,估計運動裝運動鞋都隨身帶了過來。這樣喜歡鍛煉身體的人,更驗證了他被撲倒,是故意為之。

溫酒忍不住想笑,目光一直隨著他俊朗的身影,直到他越過石橋跑入公園。

洗漱之後,溫酒下了樓,爺爺不在樓下,奶奶已經在廚房裏準備早飯了。溫酒忙上前幫忙。

奶奶拉住她的手道:“不用不用,我都準備好了,早飯比較簡單,豆漿饅頭牛奶麥片,都是現成的。吃了早飯你三姑就回來了,做飯的事不用你管,你是客人,好好陪著晏律就行了。”

溫酒笑著點頭,問道:“爺爺呢?”

“去公園裏打太極拳了,平時我和他一起去的,今天歡歡在,我怕她一會兒醒了。”

“奶奶你去吧,我來看著歡歡。”

“不用,一天不去沒事的。”

半個小時之後,晏律和祖父一起從公園回來。

推開院門的那一刻,溫酒再次有一種驚豔的感覺。穿著運動裝的晏律,真是英氣逼人,修長筆直的身軀,像是一杆長槍,陽剛果決的味道,在眉宇間神采飛揚,帥氣到有種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感覺。

溫酒走上前,笑吟吟地給爺爺拜年。

“奶奶給壓歲錢了嗎?”老爺子對她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笑容和善又慈祥。

一旁的奶奶馬上說道:“你看,我差點忘了。”說著,便去房間裏拿了一個紅色的大信封出來。

“好孩子,這是壓歲錢。”

溫酒忙笑著推辭:“奶奶,我這麽大了,不用要壓歲錢。”

“再大在奶奶麵前也是小孩子,而且,你是第一次上門,就算不是過年,這見麵禮也是要給的。”

說著,奶奶拉起溫酒的手,將信封放在她的手裏。

溫酒握著手裏的信封,第一感覺是這個厚度,應該至少幾千塊,極有可能是一萬。所以她立刻便推讓道:“奶奶,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她本來就不是晏律的女友,怎麽能接這個壓歲錢。

“不多不多,晏律這麽大歲數了,好不容易帶回來個萬裏挑一的好姑娘,奶奶高興。”

這麽大歲數了.....晏律蹙起眉頭。

溫酒一聽萬裏挑一這四個字,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信封裏的確是一萬元,愈發的不肯接受。

奶奶道:“這是奶奶的心意,第一次見麵都是要給見麵禮的,入鄉隨俗,快拿著。”

溫酒實在為難,扭頭看著晏律,希望他給她解圍,他卻沒什麽表示,淡淡道:“你拿著吧。”

溫酒隻好先收下,打算一會兒還給晏律。再這麽生硬的推辭下去,她就不像是晏律第一次帶回家見家人的女朋友了。

吃過早飯,晏律便上樓刷牙。

照著鏡子,他覺得自己即便是一口牙膏沫,也照樣英氣俊朗,卓然不群。她竟然敢說對他沒想法,哼,他從公園跑步回來的時候,她明明看著他,眼神都直了。

門外有輕輕的敲門聲,他說了聲進來。

房門打開,溫酒走了進來,順手關上門。

哢噠一聲門鎖的輕響,晏律覺得心跳也好想隨之啪嗒了一下。

溫酒笑著將紅信封遞給他。

“晏先生,這個你收回去吧。”

晏律微微一怔,心裏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剛才奶奶提到萬裏挑一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信封裏封的是多少錢了。一萬塊在晏律心裏雖然算不得什麽大數目,但對於Z市的普通職工來說,也是兩三個月的薪水,溫酒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就這麽淡然的退還給他了回去。

他不禁想起在飛達國貿,她不動聲色的就給他買下那件昂貴的風衣,實在不像是普通工薪族的做派。

她如果不缺錢的話,為什麽要來應征?

還有在傾城府邸的書房,她簽完協議提著行李過來,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提出要毀約,絲毫也沒把七十萬放在眼裏。

她怎麽看都不像是為了錢而來,那她為的是什麽?

晏律微微眯起眼眸,看著溫酒,“你為什麽來應征我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