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雲開月明

朝局平定之後,欽天監定了吉日,舉行皇後冊封大典。

冊封這日天氣晴好,春光明媚。宮卿身著百鳥朝鳳朝服,頭戴九鳳銜珠金冠,和慕沉泓攜手登上金鑾寶殿。

丹陛之上,禮部宣旨,慕沉泓親手頒下皇後金印寶冊。

宮卿雙手接過皇後金印寶冊,慕沉泓拉著她的手扶起她,附耳笑道:“卿卿,你看,母儀天下之命並非是淳於天目胡說,應驗了不是。”

宮卿含笑不語,此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恐怕隻有他和淳於兩人知曉。

接著,百官朝賀,命婦朝拜。

禮畢,帝後拜謁太廟,此刻,宮卿已經累得不想說話。慕沉泓心疼不已,便想讓宮卿先回宮休息休息再去拜見獨孤太後。

宮卿搖頭,獨孤太後是個什麽性情她最是清楚,便強打著精神依舊去了獨孤太後的寢宮。

獨孤太後耳聽著皇後冊封大典的禮炮之聲,心裏想起當年自己封後之時,丈夫兒女都在,身邊圍繞著無數的人,一晃眼,自己的身邊卻如此的孤寂。而這座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宮室,也將騰出來讓給新後。種種失落之情糾結於心,她卻不能表露分毫,反而要強顏歡笑,麵對新帝新後。

“壽和宮已經收拾妥當,明日我就搬過去。這椒房殿再讓人重新粉飾一番。”

宮卿道:“母後不急。”

獨孤太後道:“怎麽不急,再住下去,恐怕就有人閑話了。”

這時,鄭靈慧奉上一杯參茶。

獨孤太後接過,對慕沉泓道:“安西的戰況如何?”

“高昌王已經遞了降書。”

鄭靈慧一聽喜道:“真是太好了。”

“鄭覺智立了大功,皇上打算如何封賞?”

獨孤太後現在對薛家已經失望透頂,獨孤鐸雖然繼承了定遠侯的爵位,但能力有限,也不是能堪當大任之人。她現在想要培植自己的權勢,想來想去,便隻有這位表兄鄭覺智了。

慕沉泓笑道:“怎麽封賞,兒臣都依母後。”說著,便攜了宮卿告退,想讓宮卿早些回去歇息。

帝後走後,獨孤太後握住了鄭靈慧的手,輕聲道:“慧兒,若是讓你留在宮裏,一直陪著表姑,你可願意?”

鄭靈慧臉色一紅,低頭不語。

慕沉泓的容顏和神采風姿,很難不讓一個女人動心。而鄭靈慧也猜到了獨孤太後讓自己隨同慕沉泓回京是什麽意思。

獨孤太後道:“既然你願意,那等挑個時日我對皇上點明。”

獨孤太後的身體一日強似一日,但心情一直不好。阿九的死,讓她如同失去了一半的魂魄,這種傷心欲絕,藥石無效。當日為了保住阿九,即使宮卿懷有身孕,在她心中也不比阿九珍貴,現在阿九死了,宮卿卻安然無恙,每次見到宮卿前來請安,她都會想到阿九,心裏異常難受。鄭靈慧的存在,填補了阿九的空白,成為獨孤後的慰藉。鄭靈慧性情活潑開朗,有著塞外女子的爽朗明媚,又因為是獨孤太後的表侄女,感覺格外的親切。

獨孤後對鄭靈慧和顏悅色,對宮卿愈加冷淡客氣。這種差距讓宮卿明白,自己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獨孤後的真心相待的,就算是那種生死與共的困境中,獨孤後也仍舊沒有把自己當至親。而鄭靈惠不過是她十幾年未曾見過麵的一個表侄女,都遠比自己這個兒媳要親近的多。而看著獨孤太後對鄭靈慧的態度,宮卿總覺得還另有深意。

果然,花朝節這夜,獨孤太後單獨為鄭靈慧辦了宮宴,特意叫了慕沉泓和宮卿作陪。

席間,獨孤太後讓鄭靈慧在樹上掛了許願的花燈。

身著百鳥裙的鄭靈慧,今日格外亮麗活潑。燭光映照之下,紅顏如玉,秋波瀲灩。

獨孤太後笑道:“這花朝節掛燈許願最是靈驗,花神一定讓你找到如意郎君。”

鄭靈慧臉色一紅,露出一絲嬌羞之色。

獨孤太後看著慕沉泓,含笑道:“皇上,如今皇後有孕,你身邊也沒個人侍候,哀家想把靈慧放在你身邊。”

慕沉泓一怔。

宮卿早有心理準備,聽到獨孤太後終於說了出來,反而心裏安定下來,默然看著慕沉泓,且看他如何回答。

慕沉泓蹙眉道:“母後,兒子政務繁忙,後宮之中也顧不上,還是給靈慧另尋良婿為好。”

獨孤太後不悅道:“既然能顧得上皇後,也就不多靈慧一人。你身為皇帝,為皇室開枝散葉乃是重中之重的頭等大事。多個嬪妃,有何不可?”

“兒子後宮有皇後一人即可。”

鄭靈慧一聽便變了臉色,甚是尷尬窘迫。

獨孤太後越發不悅:“莫非是皇後不答應?”

宮卿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慕沉泓道:“兒子已與皇後約定,此生此世,後宮唯有皇後一人。”

獨孤一聽便急了:“你這次出事,哀家不知有多驚懼,隻恨自己沒有多生幾個兒子。給你充實後宮,也是為了皇嗣著想,你身為皇帝,難道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父皇當年後宮也唯有母後一人。母後為何不肯讓父皇多幾位嬪妃?”

“你!”獨孤太後氣得發抖,卻被噎得無話可說。

慕沉泓放軟了聲音,道:“母後勿氣。靈慧的婚事,兒子心裏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此人有勇有謀,才智過人,睿王之亂中,為保護卿卿和皇嗣立下大功,朕已封他為安國將軍。”

宮卿道:“不錯,靈慧表妹與衣將軍,倒真是一對璧人呢。”

兩人一唱一和,轉眼間便為鄭靈慧安排了婚事。

獨孤太後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心裏又恨又氣,卻也無可奈何。再看兒子對宮卿的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隻覺得紮心刺眼。

芥蒂一旦存於心中,便很難消除。宮變那日的情景和爭論,獨孤太後一絲沒遺忘。所以她才急著想在後宮之中安上一位可靠的親人,但是沒想到的是,兒子居然明著就拒絕了,翌日便為鄭靈慧賜婚。

衣鵬舉和鄭靈慧的婚事異常盛大,帝後親臨衣府主持婚禮,堪稱無上榮光。

鄭靈慧是個聰慧女子,性情也開朗,歡歡喜喜下嫁,並沒有半分委屈。她本就是武將之女,對武將天生有份傾慕親和之心,衣鵬舉又生得英美高大,很合她的眼緣。比起被獨孤太後強塞進慕沉泓和宮卿之間做個不討喜的妃子,這個結局更加的完美。

宮卿看著一對新人,心裏高興之餘,也有些難過,因為還有一對新人,此刻還被關在刑部。

離開將軍府,宮卿便對慕沉泓道:“皇上打算何時放了慕靈莊和沈醉石。”

慕沉泓頭疼地扶著額頭,揉了揉太陽穴,道:“母後恐不肯鬆口。”

“阿九已經故去多日,母後也該放下了。這幾日,趁著她高興,皇上再提一提。”

慕沉泓伸手撫著宮卿日漸隆起的肚子,點頭道:“好。”

幾日之後,鄭靈慧帶著新婿來給獨孤太後請安。獨孤太後看著鄭靈慧一副幸福的模樣,也隻好放下心裏的遺憾,和鄭靈慧說笑起來。

此時,慕沉泓攜了宮卿前來給獨孤太後請安。鄭靈慧見過帝後之後,便與衣鵬舉告退離宮。

眼看獨孤太後神色愉快,慕沉泓便道:“母後,刑部已經查明,慕靈莊和沈醉石對睿王叛亂並不知情,兒子想放了兩人。”

獨孤太後一聽臉色一沉:“慕昭律殺了你妹妹,慕靈莊慕昭律即是他的妹妹必須為阿九償命才對,你居然還要放她?!你怎麽對得起阿九?”

“母後,阿九之死於靈莊無關,而且她已經被削去了郡主頭銜,已為平民,睿王之亂的黨羽,朕不會放過,但無關之人,朕也不能亂殺無辜。”

“慕昭律死了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我定要讓沈醉石和慕靈莊給阿九陪葬。”

宮卿道:“母後,慕靈莊已經是沈醉石的妻子,她早已不是郡主,懇請母後念在沈大人曾與我有恩的份上,放了他夫婦二人。”

獨孤太後本來就對宮卿私自出宮一事耿耿於懷,此刻又是怒火上湧,便口不擇言訓道:“你倒是好意思說,你私自出宮,去找沈醉石,傳出去可是什麽光彩的事麽?你在同州住了數日,和沈醉石同居一條巷子,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怎能讓世人知曉?你竟然還四處宣揚他是你的恩人。”

宮卿臉色一變,氣憤難當。萬萬沒有想到,太後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母後此言差矣,我當日為何離開宮城,母後最是清楚不過。為了阿九,母後置我和腹中孩子不顧,也置皇上不顧。”

獨孤太後一聽宮卿揭露當日之事,生怕兒子心裏生了芥蒂,立刻便倒打一耙,道:“是你自己私自離京,我可沒趕你出去。你離宮之後,我立刻派了獨孤鐸去四處尋你,怕你有個閃失,誰知你竟然去投奔沈醉石。”

宮卿氣道:“母後,我做事光明磊落,有衣鵬舉和眾人作證。”

獨孤太後冷笑:“那你被慕昭律挾持去了他的別院,其中發生了什麽,又有何人作證?”

宮卿氣得臉色發白,起身便走。

慕沉泓被激怒了,起身道:“母後,此事休要再提。朕相信皇後。”

獨孤太後道:“我不管,總之慕靈莊不能放,我要她和沈醉石都死,以慰阿九在天之靈。”

慕沉泓不再理會獨孤太後,走出了椒房殿。

“卿卿。”慕沉泓上前兩步,追上宮卿,輕聲道:“母後口不擇言,你別放在心上。”

“我清白磊落,為了保住孩子費盡心機,反倒受此羞辱。”宮卿珠淚滾滾而下,甩開了慕沉泓的手。

慕沉泓急忙摟住了她的腰身,柔聲道:“卿卿,我信你。”

宮卿氣憤難耐,不言不語地走會寢宮。慕沉泓跟在後麵,陪著小心,百般討好。

“好卿卿,是我不好,你想怎麽出氣都成,可別氣著了自己。”

“好卿卿,你如今懷著身孕,母後那邊不必去請安了,等生下孩子再說好不好?”

宮卿一聲不吭,沉著臉。

慕沉泓便一個勁地哄,急得滿頭是汗。

半晌宮卿才嘟著嘴道:“你放了慕靈莊和沈醉石,我便不氣了。”

“自然會放,你放心。”慕沉泓拿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嘴唇,笑道:“好卿卿,讓我親親。”

“不。”她將臉蛋一扭,絕情地給他一個後背。

念宮卿身懷有孕,慕沉泓也不好強取,隻好陪著小心,笑道:“好好好,都依了卿卿。”

慕沉泓言出必行,不久便放了慕靈莊和沈醉石,又將沈醉石恢複原職。

獨孤太後知曉之後,又是一番大鬧,慕沉泓全然不為所動,堅決不改主意。登基為帝的慕沉泓,主意行事越發堅定。

獨孤太後知道,自己是再也不能隨意掌控這個兒子了。如今他是萬人之上說一不二的皇帝,已經不是那個身居高位卻無實權的太子了。

很快到了宮卿臨盆的日子。

一早,慕沉泓便心如亂麻,坐立不安。宮卿這廂肚子剛剛疼了一下,他便臉色發白,立刻道:“快,快叫人來。”

宮夫人已經出了滿月,不放心女兒的第一次生產,便也進宮陪著女兒。

一見慕沉泓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她便好笑:“皇上安心等候即可,這女人生頭一個孩子是要疼上一天的,還早著呢。”

皇上有點尷尬,但又舍不得走。就在那宮室外頭來回散著步,幾圈下來,背在身後的手都被自己捏青了。

到了下午,那陣痛便強了起來,一波一波地時間越來越短,宮卿疼得受不住,哭出聲來。

宮夫人心疼不已,一邊拉著女兒的手,一邊說著些寬慰的話。

宮室外頭的那個“罪魁禍首”,聽到宮卿的哭聲,眉頭蹙得更緊,手指都快要捏斷了。

宮夫人雖然口中說沒事,其實心裏也擔心的要命。女兒從小被捧在手心裏嬌滴滴柔弱弱的養大,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曾受過這種罪。

瞧著女兒喊疼,宮夫人心疼得都要碎了,自然那外頭的皇上也快要瘋了。

直到了黃昏時刻,孩子才呱呱落地。

聽見孩子的哭聲,等得肝腸寸斷的皇上三步兩步跑上玉階,問道:“皇後怎麽樣?”

“回稟皇上,娘娘一切安好,生了位公主。”

皇上捂住心口,默默念了聲阿彌陀佛,這才喜滋滋道:“把公主抱出來給朕瞧瞧。”

宮夫人在裏間聽見了噗地一笑:“這爹可真夠性急的。”

幾位嬤嬤將小公主清洗幹淨,包裹好。宮夫人親手抱著出了內室,將孩子遞給慕沉泓。

慕沉泓正欲伸手去接。

宮夫人眉頭一蹙,道:“皇上手抖成這樣,可別摔著了孩子。”

慕沉泓急忙收手,探頭去看繈褓中的女兒。

小人兒眼睛雖然閉著,眼皮卻彎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可見是一雙漂亮的眼睛,肌膚粉嫩如花瓣,那嬌滴滴粉嫩嫩的小嘴像極了宮卿。

慕沉泓目不轉睛地看著,笑得眉眼都睜不開了:“好看,好看。”

宮夫人又噗地笑了,一向英明神武貌若謫仙的皇上這傻笑的模樣,還真是別有風味。

正在此時,隻聽見裏頭宮卿綿軟的有氣無力地說道:“母親,讓我瞧瞧。”

宮夫人笑著又將小公主抱了進去,調侃笑道:“當娘的還沒瞧上一眼了,當爹的搶了先。”

宮卿累得全身無力,濕漉漉地像是自水裏撈出來一般。穩婆為宮卿換了衣服,又將她頭發擦幹,這才將小公主放在她的身旁。

宮卿一見孩子,就覺得再疼再苦都值得了。

宮夫人喜滋滋道:“小丫頭粉妝玉琢玲瓏可愛,將來必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當娘的最喜歡的就是別人誇自己的孩子,宮卿笑得無比順暢開心。逗弄著孩子柔弱的小手,心裏甜得快要溢出蜜來。

“皇上,您不能進去。”

自然誰也沒能攔住皇上,誰也不敢真攔皇上。慕沉泓踏進了內室,疾步走到床前。

宮夫人很識趣地起身,將位置讓給了皇上。

“卿卿,你辛苦了。”慕沉泓將手放在宮卿的臉上,萬分痛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可惜是個公主。”

“朕喜歡女兒。”

宮卿嘟著唇嗔笑:“可別叫母後聽見。她老人家這會兒不知道多失望呢。”

慕沉泓附她耳邊低笑道:“咱們下回努力。這日子還長著呢,你想生多少,夫君都能滿足你。”

宮卿臉色羞紅,嗔道:“你快出去。”

“叫朕再好好瞧瞧咱們的公主。”慕沉泓逗弄著女兒的小手,柔聲道:“贏兒,叫父皇。”

噗,宮夫人和宮卿都齊齊笑噴。哪有這麽性急的爹。

慕沉泓嘿嘿窘笑了兩聲,戀戀不舍地走了。

獨孤太後聽聞宮卿生了個公主,滿心的歡喜便消散了一大半。

趙國夫人進宮來賀喜,獨孤太後悻悻道:“又不是皇子,有什麽好道賀的。”

“皇後還年輕,生皇子是早晚的事。”

“哀家越來越覺得,兒子要越多越好。向婉玉幾時生產?”

“再有兩月。”

獨孤太後點了點頭:“但願是個兒子。”

慕贏滿月,慕沉泓大赦天下,在暢春苑大宴群臣,朝休三日。

宮卿私下道:“是不是有些太張揚了?”

“朕一把年紀才得了公主,樂一樂怎麽了?”

宮卿噗地一聲笑了,“皇上一把年紀了?”

“你去翻翻史書,像朕這般年歲的皇帝,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宮卿笑不可吱:“那你怎麽就……”餘下的話她故意隱去。

他笑吟吟道:“還不是等著你,為你守身如玉。”

轉眼到了慕贏百天,宮中又是一番慶賀。

宮卿生了個女兒,獨孤太後自是失望不已,也正好有了理由給慕沉泓後宮裏添幾個新人。自然,她也不會明說,隻是將慕沉泓禦書房裏的四個宮女換成了她精心挑選的四位美人。男人哪有不喜新厭舊的,她就不信,麵前整日晃著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子會不動心,不嚐嚐新鮮。

宮卿初時還未關注,一心撲在女兒身上,直到有一天偶然去禦書房,才發現禦書房的侍女皆換成如花似玉的美人。宮卿心中一悶,掉頭就走。回到宮裏,宮卿喊李萬福詢問,最後才知道是冤枉了慕沉泓。

雖然慕沉泓很快就打發走了四個美人,讓宮卿放心。但是生兒子的壓力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大網籠罩在宮卿的身上。

幸運的是,慕贏半歲,宮卿再次有孕。

這一次懷孕和前一次不同,才三個月便顯懷,到了七八個月,肚子便大得嚇人。薛林甫也診斷是雙生子。

慕沉泓又驚又喜,這一次更是陪了萬分小心,恨不得將宮卿捧在手心裏,進進出出都是數十人跟著侍候著,到了七個月,便早早地將宮夫人連帶著小國舅宮譽都接到了皇宮裏,陪著宮卿。

到了分娩之日,慕沉泓無心上朝,一如上回,在外頭等著孩子出世。

寢殿內,宮卿躺在**,緊握著母親的手,疼的滿頭是汗。

宮夫人心疼地說道:“但願這次生個兒子,可不再受這生育之苦了。”

現在宮卿可謂是萬事順心,生兒子是她唯一的壓力,雖然慕沉泓對她寵愛有加,對公主慕贏也愛如掌珠,可畢竟皇位要後繼有人,她無論如何也是要生個兒子出來的。

獨孤太後近來閑話也多,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宮卿若是生不出兒子,必須要給慕沉泓充實後宮。這種無形的壓力,令宮卿的焦慮,雖然她喜歡女兒,但還是期盼這一胎能生個兒子。有了皇位繼承人,這前朝後宮才能安穩。

第二次生育比第一次快得多,而宮卿懷的果然是雙胞胎,午後不多時,一個孩子便生了出來。

宮夫人一看是個小公主,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回生了個公主,這下可別生一對公主啊,蒼天。

獨孤太後命犯九女星,可是連著生了四個女兒才打住。這不會遺傳吧,宮夫人這心簡直都要蹦出喉嚨眼了,心裏狂念阿彌陀佛。

慕沉泓等在外麵,聽說是個公主,歡喜之餘,心裏有點忐忑,同宮卿一樣,他也喜歡女兒,奈何這皇帝的身份放在那兒,生兒子簡直就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隻能超額完成。

很快,第二個孩子呱呱落地,宮夫人得知是個男孩時,心中狂喜,也顧不上剛生完孩子的女兒,跑到外麵對等候著的慕沉泓道:“皇上,是兒子,兒子。”

慕沉泓激動地站起來,顫著聲道:“當真。”

“佛祖保佑啊,可算生了個兒子。”宮夫人激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比自己生宮譽的時候要激動百倍。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若是宮卿生不出兒子來,宮夫人都會擔心死。

慕沉泓也再等不及,直接就與宮夫人一道進了內殿。

穩婆正在給一雙龍鳳胎擦洗身體。

慕沉泓激動地手指哆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笑得合不攏嘴。

“卿卿辛苦了。”

宮卿這會兒一點力氣也沒了,聽說第二個孩子是個皇子,頓時覺得心情好的無可比擬,好似千斤重擔一下子沒了。也不理會慕沉泓在她耳邊激動的絮叨,閉眼便睡了過去。

兩個孩子並排放在小**,看上去一模一樣,像是兩個粉團。

慕沉泓喜滋滋道:“都說剛出生的孩子醜,朕的孩子怎麽就這麽好看呢,唉,果然爹娘長的好,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宮夫人:“……”

幾年之後,帝後攜手坐在禦花園的致爽亭裏,看著一群孩子在牡丹叢裏玩耍。

大公主慕贏穩重嬌憨,二公主慕萱活潑俏皮,年紀小小便出落得水靈精致,小太子慕蓂也是一副俊美不凡的好相貌,卻最是淘氣。一起玩耍的還有嶽磊的兒子,霍顯的兒子。

領頭的是小國舅宮譽,不過隻比大公主慕贏年長了一個月,卻處處一副長輩的樣子,像模像樣地端著舅舅的架子。幾個孩子都乖乖地聽舅舅說話,唯獨慕蓂卻是陽奉陰違。

皇帝的眼珠子牢牢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心道:這小子跟自己小時候可是真像。

皇後眼裏隻有兩個女兒,心裏想著,我這兩個明珠般的嬌兒,將來給她們找個什麽樣的駙馬為好呢?

慕沉泓轉頭見宮卿正在出神,便握著她的手道:“卿卿在想什麽?”

“我在想自己當年險些嫁不出去。”

慕沉泓莞爾,嬉皮笑臉道:“卿卿要秋後算賬麽?”

宮卿嬌嗔地橫了他一眼:“我要未雨綢繆。”

“卿卿說來聽聽。”

“女兒們一眨眼可就及笄,不能像我一樣,等到適婚年紀才想著擇婿,匆忙之間也難得找得到合適的駙馬,不如現在還挑幾個男孩子備選,一來可以有很長的時間來考察,二來也讓女兒們和他們培養感情。”

“卿卿說的極是。朕有個主意。眼下要挑選太子伴讀,正好多挑選一些,明著是太子伴讀,其實是駙馬的備選。”

“皇上和臣妾想的一樣,這國子監裏都是三品之上官家子弟,就從國子監裏挑吧。”

“朕想在國子監裏挑一些品學皆優的孩子,另立一個國子太學,就在東宮裏撥出一個宮室讓他們居住,也便於考察其品行脾性。”

“皇上這主意好。”

十日之後,國子監裏送呈了一份名單。

嶽磊之子嶽崢嶸,霍顯之子霍延,沈醉石之子沈秦,定遠侯之子獨孤卓,安國公之子向明遠,吏部尚書之子許尚。這些孩子宮卿都見過,出身自不必說,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等她看完,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還有個孩子漏掉了。衣鵬舉的兒子衣蓁,剛和萱兒蓂兒同年同月同日生,又生得聰明伶俐,將來配我們萱兒,最合適。”

慕沉泓笑道:“你真是想得太遠了,萱兒這才幾歲。”

宮卿哼了一聲:“反正不管,我要早早地給女兒們訂下婚事,不能重蹈我的覆轍,我娘當年一個女兒都快操碎了心,我這可是兩個公主,一定要早早謀劃。”

慕沉泓捏了一下宮卿的鼻子,笑吟吟道:“你這個京城第一美人難嫁是因為被朕看上了,可和你沒有提前定親沒半點關係,後來你就是訂了親,還不是黃了。”

宮卿跺腳:“好啊,果然是你串通了淳於天目。”

慕沉泓立刻正色道:“是天意。你看你的確是當了皇後,母儀天下啊。”

總之,這件事,打死不能承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