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誰說爺不喜歡

不止是他,旁邊看著的人都聽傻了,連韓霜也是愕然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起身急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婢,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一出聲,後頭的別枝也跟著跪了出來,帶著哭腔道:“求殿下替我家小姐做主!”

四周響起細碎的議論聲,長公主捏了捏護甲上鑲嵌的寶石,餘光掃向李景允。

都鬧成這樣了,她以為他會站出來說兩句話,也好讓她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沒有,李景允就負手站在一側,安靜地盯著地上那小蹄子看。

心裏有點不悅,她接著問別枝:“做什麽主?”

“殿下明鑒,這殷氏與奴婢也算熟識,奴婢對其不曾防備,甚至將我家小姐與李家公子的好事悉數告之,誰料想她竟別有居心,夜闖公子房間,逼得公子不得不納她為妾。”

別枝將頭叩下去,聲音淒楚:“那日奴婢當麵撞見她從公子房裏偷溜出來,還被她惡言相向,說我家小姐沒名沒分,不配過問於她。殿下,我家小姐怎麽也是在您膝下長大的,如何能受這惡奴折辱?”

字字句句,如含冤泣血,聽得人都跟著覺得韓家小姐可憐。

長公主大怒,拍了鳳椅扶手便道:“還能有這樣的事!”

花月跪得端正,迎著她扇出來的風也沒變臉色,仿佛別枝告的不是她,依舊溫和地彎著眉梢,雙手疊放在腿上,氣定神閑。

拋出去的怒斥也沒人跟著喊恕罪,周和姬看她一眼,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殷氏,你沒話要說?”

花月回神,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別枝姑娘說得如此聲情並茂,奴婢也不敢打擾。”

“你分明就是心虛,辯無可辯!”惱恨地瞪她一眼,別枝聲音極大,完全將她的話給蓋了過去。

於是花月又安靜了下來,側頭用打趣的眼神瞧著她,不反駁半句。

她的姿態實在太過從容,以至於就算嗓門不夠,氣勢上也完全不輸分毫。與她這從容的模樣比起來,別枝就顯得歇斯底裏了些。

四兩撥千斤。

眼裏掃過一絲詫異,周和姬終於正眼瞧了瞧這小丫頭,擺手讓別枝住嘴,尾指朝她點了點:“她說完了,你來說。”

“別枝姑娘所述罪狀——”她輕笑搖頭,“奴婢不認。”

“你!”別枝氣急,“你憑什麽不認!”

“就憑奴婢愛慕之人,並非人手中傀儡,他明辨是非,也知人冷暖。”花月抬眼看向李景允,眼尾輕挑,“若奴婢當真做出這等事來,公子豈能如了奴婢的意。”

一直沒說話的李景允低頭回視她,眼底平靜的湖麵像是被人投了一顆石子,倏地起了漣漪。他勾唇,似是在笑她:這個時候了,都不忘記誇爺兩句?

花月盈盈一笑,心道再不將他扯進來,他不知還要看多久的好戲。

周和姬順著她的目光就看向了李景允,終於是開口問他:“景允,你說呢?”

收回目光,李景允滿臉意外地看了看身邊:“長公主英明果斷,這等小事,怎麽問起在下來了。”

周和姬微惱:“都是你身邊的丫鬟,自然是你的事,她到底有沒有使手段搏地位,不是該你最清楚?”

李景允恍然點頭,然後笑道:“官邸宅院裏這些下人,曆來是長公主經由掌事院處置,突然問起在下,倒是當真沒反應過來,還請殿下恕罪。”

他說得誠懇極了,俊朗的眉目間滿是歉意,還抱拳朝她行了一禮。

中宮和長公主通過掌事院監管各個官邸,其中的蠻橫霸道之處,早已惹眾人不快,但敢當著長公主的麵說出這話的,李景允是第一個。

周和姬想發怒,可他這話說得也沒什麽錯處,一時半會兒的,她也隻能冷著臉沉默,目光深沉地看著麵前這人。

“景允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

一片寂靜之中,另一頭突然響起個聲音,帶著爽朗的笑意一路而來。

眾人側目,就見周和朔笑眯眯地掀開掛簾進了長公主所在的看台,目光從地上跪著的幾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周和姬身上:“我大梁皇室,以禮治國,本就不該插手臣下家事。此事錯在皇姐,你又何需喊恕罪。”

李景允躬身行禮,苦笑:“長公主怎會有錯,太子言重了。”

麵上神色未變,心裏已經是慪火不已,周和姬低頭理了理手裏的帕子,曼聲道:“太子怎麽又過來了。”

“聽聞景允納妾,本宮特意備了賀禮,誰料左右找不到人,也就隻能來皇姐這兒瞧瞧。”周和朔笑得虛偽極了,轉頭看向地上跪著的人,“這就是景允挑的人?”

“是。”李景允拱手,“納妾這等小事,怎敢驚動殿下。”

“哎,你難得能自己挑個喜歡的,本宮也當重視。”周和朔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花月,“怎麽還跪著,起身吧。”

花月低頭叩謝,緩緩站起來,拂了拂裙擺,退去李景允身側。

別枝不甘心地想張嘴,可看一眼太子,她又有些畏懼,猶豫一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韓霜見狀,突然抽泣了起來。本就玲瓏的美人兒,添幾分梨花帶雨,就更是楚楚可憐。

長公主慌忙道:“霜兒不哭,本宮在呢。”

“姑母……”她欲言又止,扭頭看向殷花月的方向,突然就站起了身,疾步走了過去。

四周的人都嚇了一跳,李景允皺眉,下意識地想攔住她。

然而,他身子剛一動,就被旁邊的人輕輕抵了抵,蔥白的指尖偷偷按在他的手肘上,似乎在示意他別管。

李景允不解,動作倒是停了下來,眼睜睜看著韓霜走到她麵前。

“你想要什麽?”她伸手拉住花月,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把他還給我。”

越說哭得越厲害,韓霜紅著眼哽咽,連尾音都打著顫:“我與他這麽多年……這麽多年了,就等著過他的門。”

“你想當他的妾室,可以,我都可以包容,但你別在這時候……你這一來,我想陪在他身邊,便又要等一年。”

“我等得起,可我本是不用等的。”

晶瑩的眼淚順著臉頰一串串地滑下來,她哀怨地看著她,又有些乞憐的神態,任誰看了,都得心疼她兩分。

李景允看得心裏冷笑,這是韓霜最擅長的招數,拿感情來做籌碼迫使人讓步,無恥又令人沒有辦法。拒絕了她的,都會變成整個京華最鐵石心腸的負心人。

他側頭看向花月,想說點什麽來幫她一把。

然而,目光一轉過去,他看見了殷花月那比韓霜還紅的眼眶。

李景允:“……”

蒼白的臉蛋幾近透明,花月輕顫著嘴唇,眼裏的淚珠也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學著她的樣子哽咽,肩膀也控製不住地瑟縮:“求韓小姐繞過奴婢,奴婢什麽也不想要,奴婢隻想活命……”

她的尾音也跟著她顫,甚至顫得比她還厲害,身子在風裏晃啊晃,跟著就朝她跪了下去。

韓霜的眼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

手指顫抖地放上自己的小腹,花月低頭,眼淚在衣襟上化開,暈染成一片,她欲語還休,最後捂著肚子給她和李景允都磕了個頭。

“貴人們的事,奴婢哪裏敢插手,奴婢隻求禍不及家人,請韓小姐和長公主饒了奴婢。”

小小的身板抖起來,像快凋零的花。

不知道為什麽,李景允竟然覺得有點驕傲,他養的小狗子也太厲害了吧,還能跟韓霜對著哭?

嘿,別說,哭得還比韓霜好看。

韓霜顯然是沒料到會碰見這麽一出,整個人僵在原地,眼裏的淚都忘了流:“你……你肚子?”

抬頭咬唇,花月的眼神無辜又心酸:“奴婢當真是逼不得已。”

太慘了,李景允看得都想擦擦眼角,殷掌事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裝得了大尾巴狼,瞧瞧這柔弱的模樣,跟當初帶著護衛到處堵他的樣子完全扯不到一塊兒去。

欣慰地頷首,他移開目光,就對上了韓霜震驚的眼神。

“景允哥哥你……你怎麽能!”食指羞憤地指著他,又指了指地上那人的肚子,韓霜有些崩潰,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地方也不是什麽雅間暖閣,四下都有人看著,長公主臉上掛不住,連忙讓別枝將韓霜扶下去。

周和朔美滋滋地看過了癮,然後笑道:“景允,恭喜恭喜啊。”

李景允笑著拱手,然後麵露難色地看向鳳座。

周和姬伸手揉著眉梢,已經是不想抬眼了。她今日本是想將這小丫頭收拾了,回去好讓莊氏給李韓兩家訂親,誰曾想這一來二去的,倒是她下不來台了。

也怪韓霜無用,連個男人的心都留不住。

“皇弟不是要上山巡獵?”她不耐煩地道,“趁著時辰還早,快些去吧,這兒就先散了。”

李景允伸手把花月拉起來,輕聲問:“她可還有罪?”

“你挑的人,本宮哪能定什麽罪。”周和姬擺手,不願意再看,“都散吧。”

圍觀的人紛紛應是,周和朔卻是突然笑了一聲:“皇姐,有件事本宮憋悶已久,今日實在不吐不快。”

周和姬沒接腔,臉色有些難看。

“這掌事院設來已久,一年到頭開支不小,卻沒什麽實際用處,僅能讓人泄私憤,還擾人家宅。本宮以為,能者治天下,孬者才防口舌,掌事院早廢早好。”

也不管她開不開口,周和朔兀自朗聲道:“此事,本宮也會盡早向父皇上奏。”

“荒謬。”周和姬拂袖,眉目冰冷,“設了幾年的東西,能是說廢就廢的?”

“事在人為。”周和朔掃視人群一周,輕笑,“隻要足夠多的人覺得該廢,那這東西就是錯的,錯的東西,大梁沒有硬留的道理。”

他說完,端著架子朝她一拱手,施施然就離開了。

在場的人多是王公貴族,文臣武將,猛地聽見這番話,各自心裏都有想法。周和姬氣得頭昏,扶著太監的手就喊擺駕回宮,步伐淩亂匆忙。

李景允沒管那麽多,徑直帶著花月回了院子。

想著她先前哭得那麽厲害,怎麽也該喝口茶順順氣,他將門一合,轉身就想找茶壺。

結果一回頭,他看見一盞倒好的茶遞到了麵前,手指纖纖,與瓷同色。

眉梢挑起,李景允抬眼看向她,就見這人臉上的淒苦已經消散無蹤,眼邊的紅腫也都褪了個幹淨,她又恢複了她該有的儀態和笑容,雲淡風輕地道:“公子喝茶。”

“……”一肚子準備好的哄人話被茶水衝散,李景允瞥著眼皮輕哼:“你可真厲害。”

“公子過獎。”花月微笑,“今日知道有公子撐腰,奴婢底氣足了些。”

那是隻足了“一些”?他唏噓不已,長公主的威壓她都能頂得住,天底下就沒幾個這麽大膽的,若再給她兩分顏色,她怕不是要直接去長公主臉上畫丹青。

“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他裝作不經意地道,“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錯,當賞。”

她在他身邊坐著,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眸,在聽見他這話之後倏地一亮:“妾身想要……”

“那包東西不能給你。”他提醒。

遺憾地扁扁嘴,她沉默片刻,眼眸又是一亮:“那……”

“主院說好了不去。”他再提醒。

像是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花月整個人都焉了,耷拉著腦袋了無生趣地嘟囔:“那就不要了。”

李景允好笑地撐起身子,盤腿與她麵對麵,手指抬了抬她的下頷:“衣裳首飾,女人不都喜歡這些?”

花月與他平視,眼神有點看傻子的味道:“爺,您之前讓妾身收了兩個紅封,什麽樣的衣裳首飾妾身買不來?”

微微一噎,他惱了:“你這人,沒半點情趣。”

無奈地攤手,她看著他笑:“若妾身真是什麽能迷惑公子的妖精,那便有情趣得很,能問公子要星星要月亮。但眼下,妾身要這些,不是自討沒趣麽。”

眼底有那麽一點錯愕,李景允垂眸掩蓋住,神色慢慢晦暗。

他抿唇,語氣沉了些:“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連仰慕都說得,怎麽在爺跟前,就什麽都不敢說?”

麵前這人很是意外,杏眼都瞪大了些:“逢場作戲,自然是什麽話都敢說,可眼下這裏沒旁人,又何必弄這些情情愛愛的,您又不喜歡。”

誰給你說的爺不喜歡?

心裏煩躁,李景允靠回軟枕上別開了頭,皺眉盯著窗台上的香爐,薄唇抿成一條線。

這人一點眼力勁也沒有,絲毫不覺得他生氣了,甚至還給他遞了一枚蜜餞來。他氣悶地看著,沒伸手,倒是直接張開了嘴。

花月無奈,往前湊了湊,將蜜餞塞去他嘴裏,可他是半躺著的,她喂食的動作太過吃力,撐在軟榻上的手都有些顫。

注意力都在撐著的手上,花月也沒抬眼,可下一瞬,她覺得指尖一暖。

這位爺張口,不僅含了蜜餞,還含了她手。

臉上“騰”地一紅,花月飛快地抽手指,下意識地在軟枕上蹭了蹭,然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直用著力的手倏地被人一扯。

她怔然地睜著眼,感覺眼前的一切都突然被放慢。

她能看見窗外的蝴蝶緩緩地撲扇著翅膀,能看見透過花窗落在窗台上的樹影一下又一下地晃動,也能看見李景允衣襟上暗繡的花紋在她麵前一點點放大。

片刻之後,一切恢複正常,她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撲進了他懷裏。

珠釵顫動,雲鬢鬆搖,紅色的衣裙蓋在青玄的袍子上,淩亂成一團。

李景允很是愉悅地接受了這個“投懷送抱”,眼裏的戾氣散開,唇角也揚了揚,伸手摸著她的腦袋問:“撒嬌?”

殷花月:“……”

她不知道這個突然動手的人有什麽底氣問出這兩個字來,隻能感歎三公子真是風月好手,調戲起人來招數甚多。

不過她現在已經能從容麵對,內心毫無波動地順著他道:“是啊,公子就答應妾身,將那包東西還給妾身吧。”

他的胸口笑得震了震:“小丫頭,那包東西不是你拿得起的,別想了。”

她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尖,撐著軟榻就想起身,結果背上一重,這孽障又將她給壓回了懷裏。

“別動。”

花月哭笑不得:“公子與妾身這般親近做什麽?這裏也沒個外人。”

墨瞳微動,李景允抿了抿嘴角,突然惆悵地歎了口氣:“爺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大病。”

“燒壞了腦子?”她下意識地接。

“……”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李景允眯了眯眼,壓著她肩背的手改成掐住她的後頸。

“……妾身知錯,一時口快,還請公子寬恕。”花月分外能屈能伸,立馬替他揉了揉心口,“消消氣,您繼續說。”

後頸上的壓力消失,身下這人接著道:“那時候莊氏經常不在府裏,我與奶娘又不親近,所以就總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生怕自己活不下來。”

“打從那時候開始,爺就很想被人抱一抱,可莊氏沒空。後來爺長大了,也就不需要她抱了。”

花月安靜地聽著,心裏有些震驚。

她一直不知道當年是發生了什麽才讓這母子二人疏離至此,眼下聽他說這兩句,她竟然覺得有些心疼。

原以為是被寵著長大的公子哥,不曾想竟也有無助的時候。

女兒家天生的善良讓她心口一軟,接著就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

摸了摸懷裏這人的腦袋,李景允滿意地笑了。

自己養的狗自己騙,肥水不流外人田。

完美。

兩人就這麽纏在軟榻上,難得地有了一炷香的和諧寧靜。

然而,一炷香之後,門外響起了蘇妙的聲音。

“表哥,我進來了啊。”

花月本來都快睡著了,一聽這聲音,飛也似地蹦了起來,手撐在他胸口,差點給他壓出個內傷。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妙伸了個腦袋進來,發現花月也在,笑眯眯地道:“正好,小嫂子隨我出去走走吧,知落說有事要找表哥。”

白她一眼,李景允哼笑:“還沒嫁出去呢就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

蘇妙撇嘴,嘻笑著將花月拉出去,然後把沈知落推了進來。

兩人擦身而過,沈知落目光定在殷花月身上,微微皺眉。

“沈大人有何事?”李景允下了軟榻,伸手替蘇妙將門合上。

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往遠處走了,沈知落聽了一會兒,確定她們走得夠遠了,才道:“三公子上回答應的交易,東西還沒拿給在下。”

想起這碼事,李景允也沒多說,徑直去將印鑒拿出來塞進他手裏。

“剩下的呢?”他皺眉。

李景允哼笑:“還能給你一鍋端了不成?你娶蘇妙娶得不情不願,誰知道之後會不會負了她?東西慢慢給,一年一件,你若不答應,現在也能反悔。”

沈知落氣笑了:“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公子,怎能如此厚顏無恥。”

“將軍府行兵用道,講究的就是一個厚顏無恥。”他笑著替他彈了彈肩上的灰,“這就叫兵不厭詐。”

不想再與他多說了,沈知落轉身就走,門甩得“哐”地一聲響。

李景允覺得好笑,這沈知落在外人麵前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對著他老是易躁易怒。可能這就是痛失所愛後的原形畢露吧。

他沒失過,他體會不了。

惋惜地搖頭,李景允轉身去收拾被扒拉開的黃錦。

這一包東西,別的他都能明白是什麽,隻有一塊銘佩,上頭刻著生辰八字和玉蘭圖,沒別的名姓,也不是大魏宗室的子嗣,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拿出這塊銘佩再掃了一眼,李景允隨手想放回去,腦子裏卻突然一閃。

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時瑞生。

不敢置信地拿出來再看了一遍,確認沒看錯之後,他打開了另一個抽屜,拿出了殷花月上回遞給他的庚帖,看向上頭的八字。

——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時瑞生。